第 13 章

    看离天亮也快了。

    洛维泱没什么睡意,就索性让喜顺给他穿戴好,去临时书房批奏折去了。

    吃过早膳,就听到曾毅求见。

    洛维泱挑了挑眉宣他进来。

    “看来曾大人昨晚是审出东西了。”

    曾毅昨日在寺里巡视,等跑过去救驾时,洛维泱都在回的半道上了。

    还没请罪,就被洛维泱冰凉凉一句:“咱们大宴的禁军真真是好。”

    给震的心肝直颤。

    回去一问,更是如丧考妣。

    这不是禁军问题都说不通。

    陛下侍卫死伤大半,暗卫都出了。

    禁军最多,遍布整个山头,陛下被行刺却让叶家军救了。

    从头到尾没禁军影子。

    一晚上没睡,他把后山离得近的所有禁军全押了起来。

    “你是说,有人提前用令牌调走了那些守卫?”

    “对,但臣的令牌并没丢,恐怕对方是提前伪造好了令牌,几处守卫也都言明,对方身上穿的也是禁军服饰,又焦急催促别处有异,都,都以为此处留守人多便去了,如此几番,剩下的便也好处置。”

    “还有呢。”

    曾毅僵着头皮继续回道:“臣连夜清点了人,禁军除了已经亡故的,倒是都没少,又再次巡检了整个寺庙,在后山发现了不少禁军服饰,想来剩下的刺客们都已撤走。”

    “之前巡检后山的副官是陈明,不过,他抓到后他就直接狱中,自缢了。”

    洛维泱似笑非笑:“所以现在什么都没有?”

    “曾大人。”他红唇轻启。

    “不说令牌,只说禁军,你作为兵部尚书,日常禁军清查你没有么,孤就不信平日他们就遁地不成!平白多了这么多人你不知?那这些刺客堂而皇之躲在林子里你也不知?出了事你拿这些鸡零狗碎的糊弄孤,其心何在!”。

    明明只是少年,可他说出这话时气势冷冽,君王之气让曾毅一个武将都心一抖。

    “继续查,查不出东西趁早辞官归家!”

    曾毅灰头土脸的被轰出房子,就撞上了前来的叶韫。

    心力交瘁的熬了一夜。

    曾毅脸色本就不好,看见叶韫脸色就更难看。

    小皇帝登基七载,什么时候遇到过行刺!

    帝京当年上上下下有异心又有能耐的,罪过大的都被叶韫抄了家,罪过小的也都捐了大半身家给国库保命。

    一时间,帝京门阀人人乖巧如鹌鹑。

    他虽也日常尽职,但到底安稳多年,懈怠了。

    叶韫这两年才刚开始一点点交权.

    他还没感受到实权的乐趣,就给陛下来了个被行刺。

    难免没脸。

    他行礼:“拜见丞相。”

    “昨日繁忙,下官都未来的及向您请罪,让您受惊了。”

    “无妨。”

    “曾大人刚见了陛下,如何?”

    曾毅张了张嘴,无奈摇头:“卑职无能惹陛下大怒,不敢耽搁您见陛下,卑职先告退了。”

    叶韫浅笑,目光在曾毅脸上一顿,颔首应了。

    她才踏进门,就对上一双黑漆漆的桃花眼。

    几乎是瞬间,那眼就落在她腰间。

    叶韫眼一眯,大大方方行礼问安。

    起身正对少年:“陛下身子可好?”

    洛维泱有些不自然的收回视线,暗怪自己眼珠子太灵活。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嘀咕。

    他记忆中的叶韫永远鹤立鸡群让人见之忘俗,现如今看上去,她虽依旧气宇不凡。

    却如何都算不上高大。

    还有些消瘦。

    不知为何,少年脸上怒气渐消。

    眉眼发梢都带出丁丁喜气。

    他下巴微抬,给叶韫赐坐。

    叶韫看了眼左右随侍的几人。

    洛维泱也没说什么,挥手让他们退下。

    “刚看曾大人灰土土脸的出去,臣还当陛下怒气正盛,不成想,倒是小觑了陛下。”叶韫笑着说道。

    少年笑意微收:“曾毅是自己渎职犯错,孤还得陪他丧气不成,多大脸。”

    “陛下说的是。”

    “……”

    “……丞相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怎么有空来孤这?”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叩桌面。

    她声音很淡,像隔了浓雾传来一般:“陛下对昨日的刺杀如何看。”

    “不如何看啊。”

    叶韫挑眉,示意他继续。

    少年头一偏,双眼落在门外渐高的朝阳上。

    语气随意说道:“反正孤没死。”

    “有丞相保孤,孤死不了啊。”

    他回头看着叶韫笑。

    叶韫和他对视片刻,也笑了,唇角笑意越来越大。

    那点笑意一点点蔓延上她整个面部,却戛然而止于眼尾。

    那眼底,始终透出一抹凉。

    “那如果,是臣想让陛下死呢。”

    霎时一寂。

    宛若调好了的粉羹。

    整个房间都显得格外粘稠沉重。

    少年看着她,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一点点褪去。

    一双总是上挑,任谁见着都带两份喜气的桃花眼也暗沉了下来。

    过了许久。

    他才嗤笑:“孤是大宴的王。”

    “王又如何?”

    话说的如此不留余地。

    少年也终于不再佯装。

    他胸腔起伏渐大,双眼直勾勾瞪着叶韫,黑眸泛沉。

    显然已经大怒!

    这副模样让赵常安或是朝上任何一个看到,估摸着都得头皮发麻。

    可叶韫淡然如常。

    神情丝毫不受困扰,眼里笑意反而更浓了半分。

    片刻后。

    少年怒而起身,扭头用力拍了下桌子。

    说出的话却是:“不如何!孤饿了要用膳!”。

    叶韫一怔,气乐了:“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抱胸瘪嘴不说话。

    哪有半点平日的老成持重。

    许久。

    看叶韫依旧黑沉的眸子,他咬牙恨声道:“那我说什么,我做错什么了你要杀我?”

    “你胡说我也胡说!”

    最后一句几乎都吼的破音了。

    气的他都忘了.

    自两年前叶韫无端漠视他,对他的撒泼打滚再也不曾在意后,他也许久未曾流露自己情绪.

    曾经,他哭有她哄,他闹有她管早不复存。

    “叶韫,你太欺负人了。”

    他红着眼咬唇。

    从小背地里叫她韫哥哥,人前叫丞相,这还是第一次叫她名字。

    少年侧过头,微躬着身子。

    明明一副生气的模样。

    却委屈的像是被人欺负狠了,只能可怜兮兮的自己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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