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地上的路也不再是鹿山内稍显湿润的黑土。

    现在干燥泛黄,看着便让人心情舒朗。

    最近许久没哭,刚刚哭成那样子,他也有些别扭。

    抿抿唇没事找话:“你之前怎么知道洞口在那树下边儿?”

    “我看了村志。”

    “村志?就是村长家匣子里装的那册子?”洛维泱诧异。

    “他不是除了他们每年一次的村会,平日不示人么?”

    “……我给他干了点活。”

    叶韫在村子里人气极旺,帮忙这话倒是不假。

    洛维泱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他还是好奇:“村志里有说洞口在树下?”

    如果真是,那这些村民百年间为何只那三两人出去?

    当真都是不愿?

    “这倒没有,不过有一言很突兀,‘路尽,众人大悲,又数日,方生晚归大喜,言有路可下,真真松下童子指路也。’”

    “松下?”

    叶韫笑了笑:“对,松下,倒都是问路之词。”

    “不过那松树不大,长的地方更是山壁凹凸处,下面洞口又无处可依,下去还尚可,上却不易,之前出去的人倒都是资质极佳了。”叶韫感慨。

    洛维泱走在叶韫身旁。

    看着她被日光照的越发透亮白皙的面庞,心里不以为意,只觉得没人比她更出彩。

    两人又前行许久。

    突然,叶韫脚步一停,脸颊微侧,垂眸似是细听。

    洛维泱一脸郑重的看着她,也不打扰。

    只片刻,他就感觉到手上一空。

    叶韫已负手而立,直视前方。

    他还反应不及,就听无数脚步声急奔而来。

    心神瞬时便被转移。

    只他看叶韫并未有动作,便也未动。

    不多会。

    便见一群身着深紫衣衫的蒙面人疾奔而来。

    他们步伐轻快,腰挂长剑,俨然个中好手。

    是青卫!

    洛维泱恍惚了一瞬,猛然看向叶韫。

    那人却未回头看他。

    “主子!”

    不过片刻,无数戴着黑色面具的青卫便在叶韫身前拜下。

    不远处还回荡着信号的声响。

    那一刻,茂密的丛林无数紫影闪动,均向着一处疾行。

    之前的平静生活,就如同这被搅乱的林子一般,已然不在。

    “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青一沉声道。

    一贯沉稳的人,却嗓音微哑。

    他低着头看到叶韫那身粗布麻衣,饶是他这硬汉都微红了眼。

    叶韫却很平静,低声对他说了几句。

    便见地上撤出几人,眨眼睛便不见了踪影。

    丛林中还时不时有青卫汇集,哪怕是洛维泱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青卫。

    青卫是叶韫暗卫。

    比之名震天下的叶家铁面军更神秘。

    传闻就是武功也是高出一分,见之一面犹如登天。

    可事实上,洛维泱并未留意如此壮观的青卫群。

    他看着叶韫带着一个显然是青卫之首的高大男子走到一旁低声说话。

    他直愣愣看着。

    想往前走,脚却像生了根似的动也动不了。

    等他直勾勾看着叶韫背影半响,才握了握拳,动了下脚。

    却发现。

    青卫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将两人之间的路都堵住了。

    等叶韫了解完现在朝堂状况,把自己的安排细细吩咐完青一,回头便看见少年还站在原地。

    太阳已然高升,他站着的地儿,连半个树荫都无,却傻乎乎躲都不躲。

    她微微皱眉看他。

    脚步一动,四下青卫便悄无声息的退去。

    她看着,眉头微微皱起。

    等她走近,脸色更冷了几分。

    看她的脸色冷漠,少年张了张嘴,显出几分手足无措。

    叶韫目光冷冷的扫过跟前那几个青卫。

    她并未说话。

    下面人却把头埋的更深。

    叶韫走到少年跟前,从怀里拿出棉巾给洛维泱擦汗。

    这番行为两人最近是做惯了的,却不知在青一等人眼里有多震惊。

    少年大病初愈还是体虚的时候,一张脸就这会便布满汗珠。

    脸却白的吓人。

    “陛下这么大个人在这,你们竟无一人看见,本相不出声,你们便打算继续让他站着?真真好大的胆子!”

    “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叶韫话虽凉,心却是明镜。

    青卫只效忠她一人。

    她和小皇帝又几次三番在朝堂闹出动静,也就近侍青卫了解更多,知道些内情。

    其余青卫绝大多数都有任务在身,互不干涉,哪能事事知晓。

    他们更多的认知,是小皇帝与她不和。

    自然,防着他。

    可知晓是知晓。

    走近了真看到少年狼狈的样子,她却依旧动了气。

    她费劲心力,将将养好的孩子被如此慢怠。

    心里感觉十分复杂。

    一方面她肯定青卫的忠诚,一方面又有些说不出的不满。

    她皱着眉,却也明白无法重责。

    她不能真的暗示他们,她们君臣一体。

    所以心中那股气不大,却鲠在心头让她不喜。

    叶韫沉默着给少年擦汗,四周静的让人发慌。

    少年却看着叶韫缓缓笑了。

    他眉眼弯弯,没笑出声。

    咬着下唇笑得像个偷了肉的小狐狸。

    叶韫眼一错,就看到他这傻样,愣了一下。

    “你笑什么?”

    少年摇了摇头不答,依旧喜不自禁。

    叶韫无奈,气却消了不少。

    她挥了挥手,让青一把那几人带下去小惩以责。

    此时,方才走的青卫也回来了。

    还带着一辆宽敞亮丽的马车。

    看到这,少年笑得更开了,一双桃花眼,亮的可以闪瞎人眼。

    叶韫没多想少年捉摸不定的情绪,看到车来了,只身往前走,等到了马车跟前,才回头把乐颠颠跟在自己后面的少年扶进马车。

    马车四周都裹了厚厚的垫子,面料细腻柔软,桌上也有着温热的牛乳和点心。

    两人从大早上出发到现在差不多有两个多时辰,也到了吃饭当口,便都用了少许。

    只看着一进马车就腻在自己跟前的少年,叶韫着实有些闹心。

    她无语,轻斥他:“坐好,不许笑了。”

    少年哼哼唧唧,抱着她胳膊撒娇:“我背还没好,坐不住。”

    叶韫呵呵冷笑:“那你撑马车上,路上颠簸我也受不住你。”

    洛维泱瘪了瘪嘴,到底坐直了。

    十分自然的拉过叶韫左手把玩,时不时偷瞄她一下。

    叶韫靠向软垫,身后青卫选的内饰都极为华丽红艳,她长发为了方便在脑后束成一束。

    此时半仰着头,一张白皙的面庞,无端被衬的凉薄中透出一点点女气。

    洛维泱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在山洞刚醒来那会看到的叶韫。

    她长发披下在身后轻轻一束,一身亮白里衣。

    火光下,柔和的雌雄莫辨。

    他眼控制不住的往叶韫脸上看。

    叶韫本心情不愉,不太想说话。

    但少年目光着实太明显,她慢吞吞抬眼看他,一双乌黑的瞳仁浓的像墨滴。

    少年被当场抓包,眼睫一颤,不自然的撇开脸,也不敢说她长相怎样,明明看她也没什么,但他不知怎的心里就是有些慌。

    不自主的找话:“在村子里你还说我是你弟弟,出来见着青卫你就将我撇下不管了。”

    少年说到这里,又回忆起,方才青卫一到,她头也不回的将他丢下。

    那么多人都围着她,她也似乎真的不差一个他。

    就像从小到大,他总是在背后看她背影,不管自己如何努力想让她满意,她却总对他可有可无。

    他是知道小作或许她还能纵容,不敢大闹,可人总是不知足的。

    特别是他。

    再怎么装乖巧,他却知道自己最贪心。

    她不喜他,他就乖巧听话。

    她喜他一分,他就会想要五分,她纵他两分,他便挠心挠肺的想让她给他十分。

    他贪得无厌,自己都讨厌自己。

    可,他就是这样的人呐,改不了。

    就只能小心翼翼的一点点试探她的底线。

    不择手段。

    他低着头,一双琉璃猫眼,闪烁着别样的光:“是不是,回去你就立马把我送回宫,不管我了?”

    叶韫静静看他。

    少年还穿着和她一般的布衣麻衫,就是头上的发带也是和她一样。

    身下的马车提醒着她如今已经不同,可近一月的亲近相处还历历在目。

    本就让他受了委屈,她没重责底下人,他聪颖早熟,却提也没提。

    给一点甜就极欢喜。

    她方才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不是对他,如今看他这般委屈模样。

    不自觉的就像在村里那般还当他是个琉璃小人儿,叶韫眼里的冷淡稍褪,声音也柔了几分:“我方才哪有将你撇下不管?”

    她以为他说的是出来后把他手撇开的事:“只是在外不比之前在村子,你也大了,总拉手做什么,哪是一国之君的样子,没得让人笑话。”

    洛维泱侧首轻声嘟囔:“君王还得看旁人脸色,还做着有什么意思。”

    “昏君才不顾旁人脸色。”

    少年却还是不赞同:“我又不荒淫无道苛政杂税,其他的还不能顺着自己么?”

    叶韫其实骨子里是极不在意这种教条。

    给他说教,就像是大人总会把一些固有的观念给孩子灌输。

    嘴上总是说的最规矩最礼教的话,有没有走心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她也就随口一说,她撇开只是习惯使然,在人前不太爱和别人亲近罢了。

    洛维泱这般说她其实极认同。

    又不惑乱天下,我给你国泰民安,你给我俯首称臣。

    天子本该高坐龙椅,让天下人看尽他脸色。

    不然我何苦登高,枉自称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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