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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忏,亦无悔

    “你这是何意?”身后,楼吟晴没听懂,茫然。

    方樱与她无可解释:“你现在不用问。”

    “你当真放下那戏子,当真心悦了程长弦?”楼吟晴眼神闪动,有许多疑惑。

    “当真。”方樱又在说谎,她谁也不心悦。

    “楼回怜,你变奇怪了。”楼吟晴早这样觉得。她的阿姐怎会徒手拍坏桌子,怎会放得下戏子,往程长弦怀里钻。

    “就当是你不够了解我。”方樱不慌,迈着大步离开。

    楼吟晴只剩语塞。

    晚间,方樱让红丫送些上好外伤药去了楼吟晴房里。望她多抹抹药,头上的伤好了,说不定还脑袋能聪明些。

    红丫回时说这次小粉花没拒掉,还许红丫进了屋,丢给她一个大包裹。

    “她主动给我送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方樱支着头,将桌上大包裹环视个遍。

    包裹用上好绸布做衣,踮起来不重,包的严严实实。

    方樱欲解开,这时门外来了人。

    小叶敲门鬼祟,和上次一样,塞进一封信。

    方樱先去解小叶的信,信上说阿忍在境月楼,因生病暂时不上台,也不便见客。

    “小叶没说是我让他去问的?”方樱蹙蹙眉。

    “自然不能说呀。”红丫道:“以前您与那戏子见面都是在约在外头,若让人知道未出阁的小姐去境月楼那种嘻乐之地,您以后还怎么做人。”

    不就是个戏楼,有何不能做人。方樱可听说过,大户人家常听戏的。“戏楼而已,有什么。”

    “戏楼是无甚特别,可境月楼不是普通戏楼。”红丫羞于言说,靠到方樱耳上:“那个地方不正经,只有年轻俊美的戏郎,他们通常靠着花言巧语,哄骗上了年纪的有钱女子往他们身上砸钱。”

    “嚯。”真够劲爆,方樱惊叹。

    一个小小戏楼,内里还有这些门道。

    小叶走了没多久,这又返回来。正好,方樱有事找他。

    “大小姐,老爷唤你去趟祠堂。”

    “怎么了,你声音抖成这样?”红丫听着不对。

    “小的能不抖吗,刚才老爷没吃上兔肉,传趟伙夫,之后脸色便拉到地上,可吓坏人了。”

    方樱瞬间就明白缘由:“我这就去。”

    小叶引着路,夜晚冷森森,只闻寒风惊枯树。

    到祠堂门口,方樱先不进,托付小叶:“明日你再去境月楼,想个法子见到阿忍,瞧瞧他是真病假病。”

    “哎呦我的大小姐。”小叶苦不堪言:“那地儿真不是随意进的。阿忍是境月楼头牌,别说他现在不挂牌,就算平日里,也只有达官贵人得见,小的今儿就在门口问了问,差点给人打出来。”

    “境月楼如此蛮横?”这帮人怎么做生意的。

    小叶东瞅瞅西瞅瞅,最后神秘兮兮压低声音:“您是不知,境月楼背后有不知名的大人物罩着,水深着咧。”

    “明日我自己去瞧瞧。”方樱不信这邪,大理寺她进不去,一个戏楼还进不去吗?

    “这可不行。”小叶惧语:“您这会禁着足,且不说门房不放您。要是您人不在府里,红丫……满房的下人可就都遭央了,得举着全套祖训罚跪通宵整整一月,还没晚饭吃。”

    “嘶——”方樱嗅到八卦的味道,审视一番小叶躲闪的眼神。小伙子年纪不大,十六七的样子,除了眼睛小点,五官勉强还算端正。

    “你是不是中意红丫。”方樱嘴没把门的。

    “没没没没没没有哇。”小叶嘴巴秃噜出火星子。

    “还没没没没有哇。”方樱拉粗声,学他说话,又立马正经:“明日来我屋,给你个机会,让你跟红丫独处一天。”

    小叶立正身子:“定为大小姐鞠躬尽瘁。”

    “啧,为红丫鞠躬尽瘁还差不多。”方樱笑够他,独自走进祠堂。

    青砖烛台,沉梁旧壁。楼老爷正立堂中,脚后铺着一块蒲团。

    数块灵牌整齐错落高架,牌牌金墨镌刻,细属楼姓之名。

    方樱一踏入门槛,再笑不出来。这祠堂真冷,像聚起所有外头无家的风,风进来就后悔,想撞破四面高墙却撞个徒劳,全都碎进烛光里,徒留寒气。

    她不自觉打个抖。

    “楼回怜,跪下。”楼老爷肃语。

    “为何要跪?就因为截走你一只兔子?大不了赔你十只。”方樱只认为他不可理喻。

    楼老爷转身,板起的沉脸交错在烛光里,连呼吸也缓慢下来:“你这两日如何表现的,便一点也不知羞耻吗?”

    方樱努努嘴,像个局外人:“你别叫我小名。”

    “你竟学会杜撰长辈说话了,我刚才可唤你名?”

    “唤了呀。”方樱漫不经心玩着发丝,随后眼角缓缓挑起,没有一丝敬意:“「不知羞耻」,就是我刚给自己起的小名。”

    “孽畜!”楼老爷面部皱纹控不住颤动着,中气十足的斥责荡于房梁下,抬指扫过一众灵牌:“我叫你,便是要你在列祖列宗的牌位下忏悔,你竟口出狂言,违逆祖宗!”

    方樱待他回音都散完,才不耐烦地掏掏耳朵:“我要忏悔什么?”

    “忏悔你不守妇道,竟曾想与卑劣戏子私逃!忏悔你行为轻飘,对程家长辈不敬礼数!忏悔你忤逆尊父,不记仁孝!桩桩件件,可耻至极,廉价不堪!”楼老爷怒吼,他脸上爆着青筋,眼球爬上血丝。

    祠堂平静无风,影子匿进暗处,烛火无端摇曳,起须臾波澜。

    楼老爷气的喘不稳,手撑支堂柱,躁恨眸底印入那袭纤丽身躯。

    “父亲。”面前人淡淡开口,手从耳里静静放下,规规整整摆正身前:“自小您就常说,女儿是楼氏的嫡女,肩负楼氏体面。”

    她瞳中如一片静澈潭水,结净似深月的暖床:“女儿未有一日忘记此言,所以苦读诗书,学尽体仪,不敢懈怠分毫。”

    “你既未忘,还敢作出这些事端?你可记得这些年我在你身上耗去多少心力,便养出这样没脸没皮的女儿吗!”楼老爷质问,憎得发抖。

    “父亲,其实我很爱吃甜。”姑娘长睫轻摇:“可后来您训道,吃甜会坏了牙,不算个得体姑娘,我便不敢吃了。”

    月光照入窗纸,撒在凉地上,躺在她睫毛上:“其实女儿吃上的第一颗蜜饯还是父亲喂的,您还记得吗?”

    楼老爷分明眉稍微动,却沉浸于自己的气闷:“我怎会记得!”

    “母亲病故时,我尚为懵懂孩童,怕地哭了一夜,父亲喂我一颗蜜饯,说吃些甜,心里就不苦了。”她喉间轻哽,字音苍白:“那日母亲葬礼,我们分食一整盘蜜饯,我以为父亲与我一样苦,可才一个月不到,春花未开,蛮姨娘便进了门。那时我才知,世间竟有人能薄情至此。”

    “可笑。”楼老爷狠拍宽柱:“我乃楼氏之主,迎新是应该!大人做事,岂由你来置喙的!”

    “是啊。”姑娘苦涩一笑:“回怜不愿做与您一般薄情之人,遂赌上十多年体面违逆一回,不愿忏,亦无悔。”

    她不顾楼老爷破口大骂,敞开双臂,跪在蒲团之上,折下轻腰,朝他稳稳磕一头,坚定又倔犟:“谢吾父生养之恩,黄泉之下,轮回之后,生生世世,我们勿要再做父女。”

    姑娘清泪落于蒲团,灼成一块泪痕,楼老爷心头一震,莫名空怅。

    他竟有种错觉,不知失了哪样东西,此生踏遍山川湖海也再寻不回,只得以恼怒自掩:

    “不孝之女,你就该死在那句望河里罢了!”他音落,身子失重,如梦初醒,险些摔倒,靠于柱旁。

    烛火炽烈,亮如昼星。窗纸厚重,未有月光照透凉地。

    “你说什么?”方樱瞪直双目:“你刚才提起句望河?”

    她从没见过有人能站着骂人能骂到睡着,是不是楼老头嘶吼太用力,脑袋充血,得休眠一会才有力气接着骂。

    可惜了她准备的一通粗鄙嘲讽之语,没想到老头子醒来就说这样的话,害她全忘了:“我明明掉下句望河,却连红丫都以为我掉下溪湖,这件事你在从中作梗?”

    楼老爷按着头,晃晃脑袋,心不在焉片刻,语气稍平:“我叫去寻你的小厮瞒住了。”

    方樱完全不能理解:“你图什么?!”

    事情已经发生了,从哪掉下去不都一样,何必废这些周章。

    楼老爷怔怔望着蒲团,那里干净一片,找不到半片泪痕:“你与人私奔之事,若能瞒一辈子便瞒一辈子。最糟是若有日瞒不住了,说你掉在溪湖里,好求程家留个机会,别休了你。”

    “这与掉在哪条河有甚关系?”楼老头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可全连在一起,真如念经晦涩难懂。

    楼老爷嗓中沙哑,字字像附着毒的咒语:

    “因为句忘河太远,时距算来够你失了清白。溪湖近,来不及。你的心可以不清不楚,身子绝不能。”

    这哑音此间太过清晰,方樱呆张开嘴,背后根根寒毛乍立。

    “你的意思是,为了证明我‘清白’,就算那夜我真死在句忘河,你也不会向任何人公开我的死地?生将溪湖做假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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