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子宫,那一个个温暖的,狭小的,黑暗的地方,孕育出了无数的生命,他们在母亲的羊水中成长,演绎着动物的进化,从一个小小的细胞,变成一个具有独立思维的个体。直到时机成熟,他们便会从那一方天地钻出,来到更开阔的世界,向万物传达他们的第一声啼哭。

    大多数人将在爱与关怀中长大,逐渐熟知三千世界,略尽繁华。人类独特的大脑构造使他们拥有不同于其他生命体的情感,而不同的人生经历又造就了万千性格,或多愁善感,优柔寡断,或直爽豪迈,活泼开朗,或睚眦必报,小肚心肠……没有两个人能够完全相同,即便他们是彼此的前世今生。不同的人们汇聚到一起,构成各具特色的文化,以不同的方式将文化世代相传,生生不息。

    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看到各种各样的事物,体会到各种各样的情感。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复杂,你会为生命的消逝而悲伤,为人们心中的美好而感动,为他们所制造的战争而愤怒,为不尽的杀戮而麻木。爱情的伟大,亲情的坚韧,友情的长久,权势的丑陋,仇恨的可怖,你要经历的有很多,所以在迎来最后一天之前,在恶魔之树枝繁叶茂之前,好好享受这个世界吧。

    为了在这个红尘生存,你要不停地思考,不停地做出选择。

    但请你千万不要忘记,四年后的马琳佛多,有一个人在那儿等着你。

    格林娜,救下他,便是你此生最大的意义。“

    大海深处有声音在不停地响起,这些声音来自老人,来自小孩,来自男人,来自女人。它们来自四面八方,似近似远,若隐若现。漆黑的海凝结出光的粒子,它们渐渐向某个方向靠拢,构成一个散发着银光的小小太阳。将视线移入光球内部,会看到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白发及腰的女人。如果再仔细看看,不难发现她半合的双眼中有着如同红宝石般的双眸,她的却称得上“美人”二字,有着符合社会审美的面容与光洁的肌肤。而她胸口,接近心脏的地方,却印有一个类似于树的图案。但即便被如此强烈的银光照射,她的瞳孔还是几乎放大到了边缘。强烈的水压使她的骨骼之间发出哀鸣,可身体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疼痛,她也无动于衷。

    光子继续向女人聚拢,它们几乎点亮了那一片海底,视力还没有退化完全的深海生物愤怒地向她冲去,企图吞下这一渺小的身躯,但当它们接近她时,无一不被无形却强大到不可抵抗的海流卷走,冲到千里以外的海域。那些声音渐渐淡下去,而光球的明亮则达到了最高峰,它们牺牲自我般在海中绽放出最后的烟花,这一瞬的银光透过了万丈深渊,冲向正在掀起滔天巨浪的海面。

    最后的两粒光子来到她的面前,它们在她的周围绕了一圈,似乎是要将自己最后的重任放在她的肩上,然后它们融进了她的双眼,点亮的她的世界。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张大嘴巴,在海底发出无声的哀嚎,她运用着某种自己未曾知晓的力量使自己迅速上浮,逃脱水压的囚笼,在血液中流动的氧气即将耗尽之前,她触碰到了海面。可这不是结束,这片海域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暴风雨,巨浪将她抛到空中又扔回海里,仿佛一个顽童在玩弄一只可怜的蚂蚁,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你救不了自己,救不了任何人,从过去到未来,都只能眼睁睁看到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死去,你弱小且无力,无论多少次轮回都是如此,结局已定又何必挣扎,不如就放弃了吧。但她不愿且不甘,她不应该是任人宰割的对象,她的身体里有着驯服大海的能力,她想要活下去。在肺部第一次获得氧气,血液在身体中流动,细胞转换能量时,她紧握双拳,释放出了她的能力。

    顽童没有想到自己玩弄的不是蚂蚁,而是毒蛇。大浪在瞬间被平息,范围延及千里,大海乖乖地臣服于她的力量,用轻柔的波浪将体力透支的她带到远处的小岛。所幸这样的日子里不会有渔夫出海,而唯一一艘出航的海贼船也与她擦肩而过,瞭望塔上戴着橘色帽子的船长有想过要过去看看那儿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被经验丰富的领航员及时制止,否则接下来她也不会在罗格镇平稳地度过属于普通人的短暂而幸福的时光。

    格里夫老了,但在下暴雨的天气出行的习惯却从未改过,他那不知道怎么表达关心的养子总是忍不住用不太友善的口气劝他改了这个习惯。他总是笑一笑然后糊弄过去,我知道了,我下次还敢,然后在下一个暴风雨来临的日子里凝望大海,在这样的狂风下伞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在第五十五把伞被狂风折断后,他就再也没有带过伞,其实这样也有好处,只要他衣服换得够快,就没有人知道他又去散步了。这一次,他不仅时为了散步,还是为了给故人的儿子送行。尽管那个孩子并不知道他是谁。

    目送带有黑桃的骷髅旗帜渐渐消失在这一番天地,他安了心,默默祈祷那孩子的平安。接着他在西海岸枯萎的木桩前无奈坐下,上衣口袋里的烟和火柴被雨淋湿而报销,他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向海面。

    独处总是有利于人们思考,尤其是对于他这种年过半百胡子花白的老人,而暴风雨有助于他回忆起脑海深处美好的记忆以及那个还没谢顶,有点英俊的自己。海浪前赴后继向沙滩扑去又迅速退下,仿佛在对他做着无声的邀请,要他在这样不适宜的天气里扬帆起航,可他早已不再年轻,曾经一起浪迹天涯的伙伴们也大多杳无音信,何况这里还有着他无法割舍的家,他的孩子们。

    海浪声渐渐停歇,而风雨却未曾衰弱,反常的现象唤醒了沉思中的格里夫,他抬起头,发现他的正前方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飘向这个岛屿。格里夫集中精力,年轻时他可以一眼看出千里之外的一只蝴蝶,而现在却也不得不感到力不从心,又过了一会儿,当那黑白的不明物体靠的更近一些时,他认清了那是个人。

    于是他不假思索地跳入海中,也不再在乎那彻底被打湿了得衣衫,他还是那句话,只要他的衣服换的够快,就没有人会发现他在这个就连经验丰富的老水手都不敢独自下海的日子了下了水。还好似乎是由于那个人的能力,他游得迅速且顺畅。半个小时后他顺利接到了女人,在确认她还有脉搏后,格里夫慢慢回游。

    整个凯撒餐厅的人都知道,今天领事小哥托尔的心情很不好。一是店主格里夫先生又在暴风雨的日子里偷跑出去(这一点其实饭店里的所有人都劝过他不要再纠结了,你阻也阻止不了打也打不过,难道还害怕格里夫先生被谁拐走了或是感冒?);二是他回来时完全不想掩盖这个事实,还带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回来。当然掩盖事实不是什么好事儿,托尔一直没说其实他知道格里夫散步会来后会从二楼的窗户爬进自己的房间,很快把湿漉漉的衣服换掉,擦干胡子,装作自己刚睡醒的样子从阁楼上下来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对店里的伙计打招呼。每当他想说这件事时,就会被不嫌事儿更大的塔米姐姐拦住。

    “行啦托尔,别打击格里夫先生的自尊心啦。”

    艾莉丝主动上去照顾那个昏迷不醒的女人,她兴高采烈地从箱底收拾出那条不小心买大了的小裙子准备给昏迷的女人换上,却在意识到自己和女人的身高差后,冷静地将那套小裙子丢进炉火里,并为女人换上饭店里品味糟糕的职工装,男装。

    不,她才不矮,都是世界的错。

    然后为了平息自己的心情,她打开了一本新的小说。

    窗外的暴风雨很大,有些冷飕飕的,但屋内的温度刚刚好,雨滴砸在紧闭的玻璃窗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窗内的安稳使艾莉丝有些发困,恰逢今天轮休,她便把书搭在小腹,靠在藤椅上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坠入了浅浅的梦乡。少女的梦散发着奶油的香味,梦中的她在由曲奇,蛋糕和草莓巧克力组成的田野中奔跑,跳跃,自在不停。

    在天色看起来接近黄昏的时候,女人从梦中醒来。她有些迷迷糊糊,睁眼后好一会儿才下了床,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第一眼看见的是烧得正旺的炉火,尽管全身上下都还很乏力,但她还是用颤颤巍巍的双腿支撑着自己向那耀眼的红光走去。她跌坐在壁炉前,印有某个神话故事的毛毯保护她的膝盖不受伤害。她试探着向火焰伸出双手,越来越高的温度向她的大脑传递出危险的信号,收手吧,离火焰太近,你会被灼伤的!可她不在乎,仿佛感知不到疼痛一般缓慢而坚定地接近火焰,红光给予她虚假的希望与幻想,一切的一切都像梦境一样美好,仿佛时光回溯,一切都还可以再来,在这个虚幻的世界中,她还有机会可以抓住早已消散的烟火。

    在温度接近她的皮肤所能承受的极限前,有谁从后面环住她的肩,用尽全力将她往后拉扯。艾莉丝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少女及时醒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温柔如她,也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大声吼道: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会受伤的!

    而怀中的人却没了动静,又过了几秒,她突然轻轻颤抖起来,开始只是小声的抽泣,后来却是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少女惊魂未定又被她莫名奇妙地举动吓了一跳,感到滴在自己手臂上那冰凉的泪滴的温度后心软下来,赶忙安慰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说你的,你别哭了,是还有哪里疼吗?我去给你找找烧伤药……

    可她却对少女的声音置若罔闻,巨大的悲伤淹没了她的世界,她透过泪花看向那熊熊燃烧的炉火,火焰被眼泪扭曲成不同的形状,时而旺盛,时而细微,仿佛随时都会被熄灭一样。疼吗?的确疼,懊悔,悲伤,憎恨,不知从何而来的情感冲击着她的心脏,那颗稚嫩的心还未见过世界便已伤痕累累,她在害怕什么,她在懊悔什么呢?只要有人不断向壁炉添加柴火炉火就不会被熄灭,结实的墙壁,微微发黄的天花板,铺有地毯的温暖地面以及翻新的窗户是再舒适不过的避风港,她还在害怕什么呢?

    她不知道,只是一个劲儿地大哭着,仿佛要把前世今生的泪水都流尽。哭到眼睛红肿声音嘶哑,哭到疲惫不堪痛苦难言,然后才终于忍不住又一次昏睡过去。

    艾莉丝叹了口气,静静地为她涂上膏药并包扎好手指,或许是冰凉的膏药起了一点止痛的效果,女人紧皱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她费力地将她拖向床铺,然后在半途果断放弃。转身拿起被子好好地铺在女人身上,牵起她的手睡着了。

    好梦,陌生人。

    不管曾经遭受了什么,都要在明天向世界展露出大大的微笑啊!

    她再次醒来时正值拂晓,晨光透过那一袭轻薄的窗帘射入她的眼中,手中传来了令人安心的温度,她侧目,发现安稳地躺在自己身边,握住自己右手的少女。她疑惑于为什么自己拥有一些基础的常识,比如少女的衣着是一条淡紫色的长裙,比如她的头发是金色,

    再比如在她的膝盖下,是用皮革制造的看起来做工不是那么精良的义肢。

    少女从睡梦中醒来,察觉到她的目光后有些慌乱地用裙摆遮掩了义肢和膝盖衔接的缝隙,然后向格林娜匆匆笑了一下,起身准备洗漱。少女对她昨夜的失态只字不提,只是在刷牙时含糊不清地问了问女人。

    “我是艾莉丝,伊芙··艾莉丝,”,她这样说,然后吐出了口中的泡沫,“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少女,半晌才从口中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格……格林娜。”

    “我叫格林娜。”

    艾莉丝放好毛巾,又从储物柜中拿出一条新的毛衣,用水湿润拧干后递到格林娜面前。

    “你好,格林娜!”

    她接下那张毛巾,缓缓移动到床沿,艾莉丝则趁着这个空隙利索地收拾好摊子。她打开窗户,让雨后湿润的空气进到房间里来。

    “这暴风雨终于停了,连续下了好几天呢。雨后的空气可真好,不过按阿西雅的话来说,我们现在呼吸的空气都是昨天植物呼吸后又剩下的……不过我也不太明白啦。”她坐到藤椅上,正好抬起头就能和格林娜对视。

    “那么,这位格林娜小姐姐,从昨天到现在,我们餐厅里的人有一串问题想要问你,接下来的话请你如实招来!”她故作严肃地向前俯身,但即便睁大眼睛眉头紧锁,过于可爱的面孔还是让她看起来像是一直没有什么攻击力的小奶猫。格林娜坐直了身体,她本想以同样正经的态度回答少女的问题,可居高临下的视角和奶猫严肃不由地让她有些想捏捏少女的脸,但她忍住了,大概。

    看着少有的愿意认真对待自己的严肃的人,少女欣慰地点点头,她开口:

    “那么第一个问题:你是……唔!你干什么!!!”

    格林娜没能忍住,后来塔米知道这件事儿后回应她,没事儿,你能忍住就有鬼了。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身体不由自主地……”

    “那你还捏!”

    格林娜赶紧散开手,少女吃痛似地揉了揉自己的脸(其实红都没红),半睁着眼观察格林娜的反应。白发的女人蹲下身来,一个劲儿地向她道歉,似乎只有这个角度她才能看到艾莉丝的正脸。

    得,她更生气了。

    少女无奈地让她坐回去,以不再严肃的面孔开始新的提问:

    你从哪里来?

    不知道。

    你要到哪里去?

    不知道。

    为什么昨天你会在海边。

    不知道。

    ……

    格林娜回答得很认真,如果换做别人这样捣乱,她早就一拳抡上去了。

    不好意思,不是抡,小仙女是不可以用这个词的。

    偏偏面前的女人的确是在很认真地回答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格里夫先生捡回来的人也不在少数了,说谎的,自闭的,失忆的她见过不少,可真正记忆全无的就只有格林娜那么一个。生活不易,仙女叹气。她扭头看向窗外,雨过天晴,阳光正好,接着她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要不要留在这里?”

    “不行啊,这家伙完全派不上用场。”

    艾莉丝刚刚从外面回来,便看见饭店里的大伙儿站成一排,杰克端起一盘没有烧熟的肉,霍克端起一盘只加了盐的菜,杰克的左手与霍克的右手交叉着,两个厨子用一个大大的叉表达了“她完全没有料理天赋”的意思。阿西雅冷静地坐在一旁玩弄打火机,但不难体会到她那句名言“管账这么简单的事儿难道我不会做吗?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杰森在一旁打扫几个碎了的盘子,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托尔在格林娜面前踮起脚尖,努力地和她持平视线,这个场景可不常见,惹得塔米一直在旁边憋笑。

    “做菜不是没烧熟就是烤焦了,调味只会放盐,盘子也打碎了好几个,你之前是怎么活下来的?做海贼烧杀抢夺吗?”

    男人的话语中透露出了明显的对海贼的厌恶感,不过他似乎对格林娜没有什么恶意。格林娜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而心中已经有了关于自己黑暗人生的想象。

    是啊,她连自己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所有的只是那个不知是被谁赋予的名字和那少的可怜的生活常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派上什么用场,她也想很认真地回答艾莉丝地疑问,可越是回答她就越发茫然,她从哪里来,她要到那里去,她的家人在哪儿,她的恋人又在何方。巨大的空虚与无助填满了她的心,以至于艾莉丝最后问她要不要留在这里时,她竟然说了我什么也不会,我可能对你们没有用处这样的话。而艾莉丝坚持要让她试一试,说不定她有什么过人的天赋……可结果如上所示。

    “不过,也并非一无是处,”,托尔拿起幸存的盘子,油污被仔细地擦净,盘子的边缘露出漂亮的金色海浪暗纹,他把盘子递到格林娜面前,再一次问道,“如何,要留下来吗?”

    “除了这里你大概也没什么去处了吧?”

    男人的语气算不上温柔,但他的话却摧毁了格林娜脑海中刚刚成型的惨淡未来。格林娜松开已经被揉皱的衣角,将目光投入男人的眼睛,然后用怀揣着某种希望的语气回答:

    “我想留下来!”

    “不过,”,男人重回刚才那有些严肃的语调,“你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不仅仅是学习怎么洗盘子,还要学习怎么坚强地活着,格林娜,对自己自信一点吧。”

    门口的艾莉丝这时才完全放下行来,虽然她知道结局的大致模样,但每当到了这一刻时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她大步流星地奔向格林娜,在女人的背后给了差点哭出来的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格林娜,欢迎加入!”

    背后传来了少女令人感到安心甚至是有些怀念的体温,被太多温暖突然砸中的她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或许应该说谢谢,或许应该说我会努力的。格里夫在楼道上静静看着那群聚在一起的年轻人,欣慰点了点头后来到众人面前,托尔一瞬间暴跳如雷在格里夫面前气得直跺脚,格里夫先生!我都说了那么多次了您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格里夫在男人面前低着头嘀咕着这事儿怎么还没完。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的格林娜有些懵,霍克拍拍她的肩膀说习惯就好。

    “好了好了收拾一下今天要开工了!”

    托尔散开了店里看热闹的其他人,出门把门口“待营业”的招牌翻过去,露出“营业中”几个被蝴蝶结装饰的字体。

    视角转向饭店的后厨房口,拉有一批刚刚从捞起的北海鲟鱼的商人在和小厨师莫迪谈价格,还未到学龄的孩子们在街上你追我赶,一条街道外的妇女在讨论今天早上做了什么给家里的孩子当便当,一个带有青灰色暗竹纹斗篷的女人从旁边走过,买苹果的大婶对她打招呼说,早上好啊授文人小姐,要来点苹果吗?刚从田中先生家摘来的,可甜了。女人对大婶回以微笑,用几十贝利买下一些鲜红的果实。更远处的鱼市更是热闹非凡,港口的渔夫向鱼贩子们吹嘘自己是如何捕捞到那条珍贵的深海鱼:这家伙那么大,估计得是从人鱼岛游过来的。得了吧大叔,下面有人起哄,人鱼岛都不一定存在呢。嘿,谁说的,渔夫看起来有些生气,他拍着胸脯大声回应,人鱼岛一定存在,不信你亲自去伟大航道看看!渔夫指向港口,人们的视线穿过错综复杂却又井然有序的街道,街道人满为患,两边鳞次栉比的房屋之间拉起彩旗,彩旗随海风而动,海风来自波光粼粼的海面。港口送行的人们站在大理石制成的灰黑色街道上,拉响出行的礼炮,五颜六色的礼花飘散在天空中,飘到海中,飘到船上出航的人和船下告别的人手中,邮轮鸣声响起,人群中一个瘦弱的青年向即将远去的恋人喊道:

    “我会去找你的!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向你奔去!”

    这就是罗格镇,海贼王罗杰的临终之地,伟大航道的必经之路,海贼们梦想的出发点。这里有从其他海域游来的稀缺海鱼,繁华的商贸市场以及密集的海贼,更不缺少去往伟大航道,找到one piece不可或缺的记录指针,这里是海贼的天堂,也是海贼的地狱。

    时光如白驹过隙,从秋叶飘飘到春风徐徐似乎只是弹指一瞬,东街那个一直不是很自信的小男孩如雨后春笋般长高了不少,现在是同龄人中的孩子王。北街的老太太这个月摔碎了她的三副眼镜,为此她孝顺的两个儿子不得不商量或许他们应该直接订一批。霍克和杰克来到眼镜店门口,刚好撞见了在雨中奔跑的格林娜。他们问她怎么没带伞,她说授文人的茶话会要开始了,她有些心急忘了带伞,然后热心的霍克把自己的伞送给了格林娜。

    这又是一个下有蒙蒙小雨的日子。不过这场雨算不上很大,引不起格里夫外出散步的乐趣,道路勉强称得上是通畅。这样的天气里,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团,好像要发生点什么似的。一把伞从街口突然钻出,鲜红的色调看起来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撑伞的女人在街道上奔跑着,嘴里嘟囔着快迟到了。坑坑洼洼的路面上有大量积水,一脚踩下去便溅出不小的水花,水花从这个坑跳到那个坑,打碎了水中本就摇摇晃晃的镜面。

    她在一家小酒馆处停下脚步,慌忙收伞开门。

    “对不起我迟到了。”

    小酒馆面积本就不大,虽然只有十余人但也看起来有些人满为患,她一边小声道歉,一边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人群中心穿着青灰色斗篷的女人向她指了指一个靠近吧台的位置,看起来像是特地为她而留。她向女人道谢后坐下,调整自己的喘息。

    然后,女人用口头的文字,向他们描绘出一个关于人鱼岛的往事,那是伟大的乙姬王妃为争夺平等的权力而作出的一切,接着是那貌美如花的海贼女帝波雅汉库克和她完全由女人组成的海贼团,最后是刚刚崭露头角的黑桃海贼团加入了四皇白胡子海贼团,他们的船长波特卡斯·D·艾斯成为了白胡子海贼团二小队的队长。

    这些故事他们都在报纸上看到过,但与报纸上冷冰冰的照片不同,授文人传达的不是枯燥的新闻播报,而是更多有趣,让这些故事的主人公鲜活起来的内容。

    比如乙姬王妃的身体其实十分脆弱,仅仅是用尾巴打人就会造成尾骨骨折,为此她的三个儿子可算是操碎了心。波雅汉库克虽然倾国倾城,却孤冷清傲,战斗时敌我不分,不少海军都因为她而重伤。年轻的小队长重伤了一个腐败的海军中将,为此海军总部把他的悬赏令调到了三亿贝利,但这样一个骁勇善战的男人其实十分神经粗条,如果你看到他在宴会上突然沉默了,别担心,那只是他睡着了而已。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但雨势看起来依旧不小,授文人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宣布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里,等到下一次月圆,我们在小镇西部的石桥下再聚。人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小酒馆,格林娜在帮忙收拾好桌椅后,也打算趁着雨不算大,快点回餐厅了。

    她回头看向授文人说:

    “您还不走吗,如果缺伞的话我可以把我的给您。”

    授文人摇摇头,回答道:

    “我的住处离这儿很近,不必担心我。”

    然后她又话锋一转,对她说:

    “格林娜,你变了不少。”

    她停下开门的动作,眼睛中的光变得更加柔和起来。

    “是的。”

    这个世界给予了一无所知的她一份大礼,如果没有在海岸上遇到格里夫,她很有可能还未体会到亲情的温暖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格里夫给了她一个容身之地,阿西雅教会了她许许多多晦涩难懂的知识,艾莉丝让她了解到了授文人这一古老而又神秘的存在,面前的女人览文辩见,赠她以北海的狂风,西海的森林,南海的白雪,东海的王国,以及伟大航道的绚烂。

    她常常思考要以什么报答这份过于庞大的爱,却在多少个月亮高升的夜里百思不得其解。

    授文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她用温柔的语言解答了她的疑惑:“不要想如何去报答,做好自己就好。”

    “你有想过出海吗?”

    短暂的沉寂过后,授文人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突然被一个看起来与她毫不相干的问题砸中,她支支吾吾了一会,慢吞吞地回答:

    “我想……我应该不会吧。”

    “你没有马上回答,这证明你的心中仍存有疑虑。”

    “我看得出来,格林娜,你属于大海。”

    “人们从海中而来,终有一天还是会回到海中而去。”

    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写有“文之国·竹”几个字的纸,她把纸郑重地放在格林娜手心。

    “这是我的生命卡,不管我处于何方,它都会一点一点地向我移动。

    下个月我就会离开这座小岛回到我的国家。我想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见。

    文之国的在伟大航道小有名气,但至今为止也很少有人知道它的所在,即使知道也几乎没有外人能成功进去,因为那是一个位于巨大台风之中的国家,且它的位置极为隐蔽。

    这张生命卡类似于一个通行证,向看门人出示它,你就有进入文之国的权利。

    所以请你妥善保管。

    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个,那大概是,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便感到倾盖如故。

    我们的脑海深处保留有先祖的记忆,或许是先祖曾与某个与你相似的人交好。

    不过究竟是为何,我也无从所知了。”

    授文人说出这些话后便消失在暮色中,格林娜郑重地将生命卡收好,慢慢向家走去。

    但这个夜晚注定并不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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