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椛藤女

    “不不不,不必死,捆了就行。”

    “啊!鬼啊!”

    蚩鸫一声尖叫,猛然惊醒,瞧着眼前的女人没了下半身,蚩鸫吓得不敢动身子后仰,紧紧抓着椅子两侧的把手。

    那女鬼霎时起了杀心,刚要出手,小白就已眼疾手快地从鸢璃衣袖里飞出,化作人形,身手敏捷地将那女鬼捆了起来,还不放心的下了定身术。

    小白出手时,蚩浔与亓珩就已同时将鸢璃护在了身后。

    见其已被困住,蚩鸫才恢复了些神志,猛地吞咽口水,他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女子,哆嗦着从椅子上挪出跑到他们身后。

    “你们两个见色忘义的!只顾着英雄救美,我就在你们身侧。我都羊入虎口了,也不想着拉我一把。”

    两人此刻心里眼里都只有鸢璃的安危,面对蚩鸫声泪俱下的吐槽,却只当没听见。

    “这位少侠好身手,多谢。”

    “多谢。”

    见他二人都向救命恩人道了谢,蚩鸫收起惊恐与不满,也学着他俩的样子行了个礼,以示道谢。

    谁知,小白连正眼也不曾瞧过他们,冷眉冷眼敷衍道:“不必向我道谢,我又不是为了救你们。”

    小白的话让气氛有些尴尬,鸢璃打破僵局道:“多谢少侠相助,如若方便,还请少侠留宿寨中。一来,我也好向少侠报恩,二来,这女鬼我们着实打不过,还请少侠再帮帮忙可好?”

    所谓做戏做全套,鸢璃可谓是把两人的关系演绎得毫无相干,亦如初见。可小白就不这么想了,从他出现的那一刻,眼神全都锁定在鸢璃的身上。

    面对鸢璃的请求,他笑意盈盈的立马答应,态度、语气都十分温和谦逊。

    鸢璃再次运用神力,以通灵告诫小白:“做戏做全套,记得吗?我们在府里说好的。”

    “记得记得,依你,都依你”

    瞧这小白这丝毫不伪装的样子,鸢璃还有些担心引来蚩浔与亓珩的怀疑。

    但此刻,瞧他二人好似只把小白当做了姻缘里的假想敌。

    “少侠可知它是何鬼怪?”

    “应是株依附老树而生的草系灵,但它现在身上的灵力修为不足以化为人形,许是在化形之后散了半数修为,不足为惧,姑娘别怕。”

    小白看向床上躺着的蚩槐:“原来,你散去的修为都在那儿啊。”

    那女子虽被定身术所困,但耳力并未被封,听见小白一语道破,她的表情开始慌了起来。

    随着小白向蚩槐床侧靠近,每走一步,她的眼神便紧随着小白移一步。

    “他早该是个死人了,为了个凡人,呵,愚善。不过,你这修为既给人家救命了,又费尽心思想一点儿点儿拿回来,不嫌麻烦吗?”

    小白靠近她,解开嘴的禁制,又道:“今儿个我好人做到底,帮他们也帮你。我替你将他彻底杀了,将你的修为全数拿回来可好?”

    “不!我不需要你帮,别碰他!”

    躲在身后畏畏缩缩担惊受怕的蚩鸫冒出头来,壮胆问道:“你,你当真是蚩槐口中所说的未过门的,意中人?”

    女子用凶狠的目光看向蚩鸫道:“那小子真这么跟你形容我的?”

    “嗯,都是你迷惑了蚩槐,让他去信那个什么谈生妻的故事。妖怪!你少在这儿假惺惺的,你既然不让别人杀了他,那为何自己又要害他昏迷不醒?”

    “关你屁事,少管闲事,再多嘴,连你一起杀!”

    “你!”

    “好了蚩鸫,别与她扯了,扯不通的。少侠,你方才说蚩槐早该是个死人,此话怎讲?”

    “临死之人在濒临死亡的时,若有特定草木灵,用其独有秘术,以其修为为根基,便可令其似活人,凡胎肉眼看不出差别。至少每三年得重新施一次法,付出的修为比往年更甚。而这个人应就是如此苟且活着,还不自知。”

    “少侠所说,可是缠椛藤?”见几人视线纷纷落入自个儿身上,各有疑惑,亓珩又道:“缠椛藤只出现在草木灵录过,可那本书连攥者名讳都是乱画的图腾。”

    小白视线在缠椛藤与亓珩身上来回切换,视线最终停留在亓珩身上,几番欲言又止。

    “银子别全花私塾去了,不好使,请尊扫帚星君像回家供奉吧,兴许脑子还能开开光,她座下的灵蛟也拜拜。”

    “少侠也信奉扫帚星君?”

    提及扫帚星君的名号,亓珩没由来的神采奕奕,表情复杂,眼神里似赞赏肯定中带着丝骄傲,又有些欣喜。

    “也?”小白看向他的眼神终于柔和了些,“我只信奉她,你如今的眼光不错。”

    不比在天界时眼光稀烂。这句话小白未曾说出口,而是在心里鄙夷默念着这句话。

    “少侠眼光亦是极好。”

    蚩浔斜倪了眼两人向蚩槐床侧靠近道:“若不能将其摆在首位,徒有其表的去信奉,有何用?不过是在错事后令自个儿心安罢了。”

    坐于床侧,蚩浔宽肩窄腰的背将床上蚩槐挡了个大半。不过微微弯腰,蚩槐便突然惊恐的醒了过来,猛地大喘气,呼吸急促。

    为保蚩槐不瞧见缠椛藤而再次晕过去,迟迟无法了解原委,鸢璃眼疾手快地拉过一旁的布帘将其遮住。

    “星君小心!方才这屋里有冥府的气息,他只露了一丝便很快收敛了起来,绝不是普通阴差。”

    小白的灵通传入脑中,鸢璃顾不得神力反噬的疼痛,再次使用神力灵通回道:“你可闻得出是谁?”

    “阿璃,我是蛟不是狗!不过,那气息是在床处而来,那气息至少是十二殿阎君级别。”

    她与十二殿阎君的关系可并未好到对方特意来人间相会的地步,而以对方的实力可以杀了在场所有人,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需要刻意压制自己的气息。

    在明,动辄即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这种感觉,不好。

    “蚩槐!你瞧瞧,你还认得出我吗?”蚩鸫指着自己,满脸担忧地问道。

    “你们怎么都在我家?快走!都走啊!”蚩槐东张西望地打量着房间各处,显得十分不安,“都走!再也不要来这后山,不要,不要来…”

    蚩槐情绪逐渐不稳定起来,双头抱头蜷缩蹲坐在床角,嘴里不断重复着赶人走的话,无法沟通。

    “你昨夜看见了什么?”

    听见蚩浔的声音,蚩槐突然镇静了下来,抱住头的双手也开始缓缓放下,眼神里的恐惧麻木与其他情绪全都消失不见,变得空洞麻木。

    他顺从道:“昨夜,我与椛椛共眠,半夜醒来,心里想照烛瞧瞧椛椛模样的想法再次萌生出来。往常我都能自制,这次,我却鬼使神差的做了。我心情忐忑而激动的拿着烛照明,椛椛的美貌在昏暗的烛光下显现,令我心动不已。瞧着她肩头雪白细嫩的肌肤,和那纤细修长的手臂,我激动极了,颤抖着手将被子掀开,却瞧见她下半身逐渐消失。那一刻,谈生妻的故事在我脑海里浮现,比起富贵,我更害怕椛椛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你又为何在后檐沟躺了一夜?”

    “因为逃命,又或是太过害怕。在我看清椛椛时,我将她与谈生妻归为了一类,一番思想斗争下,我躺了回去。后半夜,我极为清醒,无法入睡,假装深眠。深夜,椛椛轻声呼唤着我,恐惧令我无法开口应声。过了会,我眼前感觉到巨大的光亮,身上似乎有什么在触碰我,好痒。我小心翼翼睁开条眼缝,却瞧见椛椛浑身上下都如老树皮般,手指伸出无数像草茎般的长须,正在我身上游走摸索。我意识到椛椛超过了我的认真范围,她是妖怪!我睁眼扯断她连在我身上的东西,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可椛椛追着我引诱我靠近她,我跟疯了般抓起一切可以触碰到的东西扔向她。她没了耐心发怒,求生欲让我慌不择路的向屋外跑,天黑夜滑,我摔进了后檐沟无法动弹,再有意识,便是现在。”

    鸢璃看着眼前这个蚩槐觉得陌生极了,他们几个自小就在一起玩,一起长大,再了解不过对方的秉性。

    小时候的蚩槐寡言少语,孤僻,却又期待别人靠近与善意,人人都说他老实本分脚踏实地。

    全然不似这般,做着天赐富贵的黄梁梦去铤而走险。

    “你与椛椛…缠绵,有多久了?”

    面对她的提问,蚩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那般失了魂儿似的坐着,直到蚩浔将她的问题再次重复,他才缓缓开口作答。

    “两年半。”

    面对异想天开到无可救药的蚩槐,鸢璃语凝,再问不下去,掀开遮住椛椛的布帘道:“你的目的到底…所为何?难不成,你真如他说的那般,互相心生爱慕?”

    椛椛呆滞地凝望前方,似不打算回应。

    还未开始费口舌,小白没耐心地掐住她的脖颈道:“若不想你俩彻底消失在世间,她问什么,你答什么。”

    她不屑地转动眼眸与他对视,却在瞬间变为惊恐害怕的神情,好似在他眼中看到了可怕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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