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鸫蚩鹛

    当踏进门,只见,正厅端坐着羁望谷所有长老,气氛庄严肃穆,似有大事发生,鸢璃赶紧快步走到茶溯洵身边坐好。

    “我年岁已高,想法和谋略都在退化,除了会炼蛊,也没什么用处了。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是想请寨中各位长老前来做个见证,即日起,蚩浔便是你们的少寨主,待我身死已矣,他就是你们的新寨主。各位长老,可有异议啊?”

    她是阿爹的女儿,自出生起自然而然就被寨中人奉为少寨主。

    但,蚩浔的谋略、天赋都是极好的,寨中人也都看在眼里,加之他们的婚约,寨子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默认他是日后的寨主君,对他早已认可。

    亓珩赢了考验,她与亓珩定亲之事几乎是板上钉钉,若让她坐寨主位,亓珩就是寨主君。寨里人思想老旧,绝不会乐意听一个外寨人号令,眼下阿爹主动提出蚩浔继位,他们,求之不得。

    可她不解,阿爹为何不直接认他为子,如此继位名正言顺。

    “各位仡佬既无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下了,都散了吧。”

    早早瞥见亓珩,各位长老心领神会,快步离开了正厅。待旁人都散去,只余自家人,阿爹才开口:“亓珩,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可是真心实意确定了要求娶我的女儿?若你能做到我提的要求,且璃儿愿意嫁给你,我就认你这个女婿。”

    “晚辈确定,伯父请讲。”

    “一,我女儿必须为你正妻,明媒正娶。二,我要看见你所承诺的赐婚圣旨,昭告天下。三,你所承诺的必须全部做到,圣上赐婚,不可和离休妻,但,倘若我女儿在你府里受了委屈,又或是想同你分开,你必须放她走,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唯独,不能休妻。”

    “我亓珩对天发誓,会做到伯父今日所提条件,若违背誓言,身死道消三界除名,灰飞烟灭。”

    一旁看热闹的茶溯洵突然通灵传音笑呵道:“阿璃,你说,天界那帮人听见珩槿如此发誓,回去练功时回想起,会不会吓得走火入魔?早知如此,我该以你兄长的身份胡说八道些刻薄条件,让他誓言成真。”

    “阿茶,若真如此,你不怕被天界讨伐?”

    “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我杀的,再者,天界偷了我的珍宝,该被讨伐的,是他们。”

    亓珩辞别道:“多谢伯父愿意给的机会,我即刻便下山回京入宫请旨,伯父,伯母保重身体,晚辈告辞。蚩璃姑娘,告辞。”

    鸢璃内心欢喜,他相信亓珩一定会做到阿爹的要求来娶她。

    从羁望谷到帝京,即便是快马加鞭,也得花费上二十日。正好在此等候期间,她有大把时间与阿爹阿娘在一起。

    将亓珩送下山后,蚩槐给她使着眼色,两人各自放缓步调,尽力离阿爹与蚩禧长老远些。

    “阿璃,我家中都已整理妥当,可眼下难题是,我如何解释我消失去了哪儿,蚩禧长老与蚩鸫兄才会安心?你脑瓜子精灵,帮我想想法子。”

    “赶考?从军?下山做生意?”鸢璃疑问道,可自己都有些觉得不妥当。

    蚩槐摇头道:“这些都是暂时的法子?终解决不了一世。”

    茶溯洵突然从身后冒出来道:“想救灵椛的又不止蚩槐一个,深山中不还有只迫切的黄鼠狼吗?”

    经过茶溯洵的这一提点,鸢璃立刻心领神会点头肯定,然蚩槐却满脸疑问,看不懂他二人为何对视笑得这般奸诈。

    鸢璃附耳蚩槐低语后叮嘱道:“我们现在就上山?待会,定要按我说的做,绝不可让步,必要时定要说我交代你的那句话,态度坚决无所谓些。”

    “好,记得了,我听你的。”

    “喂!你们三个一起聊什么呢聊这么起劲,也不带我!”蚩鸫从坡上跑下喊道。

    蚩槐这人呆,惯不太会撒谎,瞧着蚩鸫过来他满眼心虚,低头掖着衣角,时不时抬头瞄一眼蚩鸫,又很快转移视线。

    见状,蚩鸫尾调拖长语气疑问的说道:“蚩槐?你在心虚什么?是不是又有什么事瞒着我?嗯?背后说我坏话了?”

    “没有。”

    “没有?你回去借地瓜花的宝贝黄铜镜照照。”蚩鸫指着自己的脸停顿比喻道:“我有事瞒哥,都快写脸上了”

    许是又怕蚩槐瞒着他重蹈覆辙,蚩鸫贴在他身边刨根问底,蚩槐连连摆手,慌鬓边的汗都出来了,频繁回头向鸢璃偷来欲哭无泪的求救眼神。

    鸢璃有些看不下去,只怕他在逼问几个回合,蚩槐就要说漏嘴了,只得出此下策,朝竹林旁菜地里那道熟悉的身影喊道:“蚩鹛姐!蚩鸫哥想借你的黄铜镜!”

    “少寨主学坏了哈,我出门时侦查过了,蚩鹛现在应该在帮她阿爹卷烟草,不可能出现在此,吓不着我。”

    即便蚩鸫嘴上如此说着,但听到她喊蚩鹛姐时还是不免害怕地抖了下。

    蚩鸫哥同龄人中动作快的,孩子都开始种地了,他却仍旧未娶妻,一心扑在那菜地里。他娘年年急,年年给他相亲,蚩鸫却屡屡丢人现眼被姑娘嫌弃。

    直到村里比他年岁小的姑娘都快相完了,才相到了比他大三岁同样相亲失败的蚩鹛姐。

    蚩鹛姐不嫌弃他是个现眼包,并且对他展开了热情追求,不过,热情得貌似有些太过猛烈了,导致蚩鸫看见她能躲就躲。

    蚩鹛姐模样不差,身材顶好,就是比旁的女子健康魁梧些,但也正是因此干活不输男子,久而久之蚩鸫阿娘对她是越接触越满意。蚩鸫娘有病疾,气不得,因此有了蚩鸫娘的叮嘱警告,他跑不掉的几回都会与蚩鹛姐待会再跑。

    “蚩鸫~”

    闻言,蚩鸫根本来不及回头,撒腿就跑,奈何蚩鹛姐力气实在大,身手敏捷的一薅手,便抓住了他的衣领子,将他扯了回来。

    蚩鹛姐脸颊绯红,有些羞涩扭捏道:“听说你要借俺的黄镜,在家里,你跟俺来,俺…拿给你。”

    “你听错了,少寨主跟你闹着玩儿呢,我不借,我菜地里还没浇粪,俺真得走了。”

    蚩鸫每挣扎一次,蚩鹛便立刻将他扯回来一次,脸上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女儿家的娇羞。

    蚩鹛转头看向鸢璃三人问道:“少寨主当真是在跟俺闹着玩儿吗?”

    在蚩鸫挤眉弄眼的求救下,三人默契的摇头离开,身后,蚩鹛善解人意温言道:“你知道,俺的力气是寨里女子中最大的,俺帮你浇,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咱俩一起,很快就浇完了,浇完了带你回俺家拿黄花镜…”

    这下有了蚩鹛控制住蚩鸫,菜地浇不完,蚩鸫哥是没法子离开他热爱的那块土地了,几人正好也能放心大胆的去往后山深处。

    前往后山的路上,鸢璃好奇问道:“蚩鹛姐不挺好的嘛,蚩鸫哥就一点意思都没有?蚩槐你最了解你哥了,你说呢?”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蚩鸫哥对蚩鹛姐是有意思的。估计是觉得自家家境比不上蚩鹛姐家,怕她过来受委屈。毕竟,蚩鸫哥家只有三块地,一间房,一个阿娘。”

    “蚩鹛姐是个很能干的女人,肯定不会嫌他穷的,她之前说过穷有啥嘛,只要有一块地,肯干,就有得吃,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可蚩鸫哥穷苦怕了,他不愿人家嫁过来的日子还不如待在娘家好,跟着他吃苦种地。”

    蚩槐走得有些喘,突然想起有关他俩的事,笑道:“小时候大娘带着他去蚩鹛外公家吃席,牛板车坏了,我们好几个小孩睡一个大炕,结果,蚩鸫哥早上发现自己尿床了,赖在床上装睡不敢起来,怕孩子们笑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大娘喊了他好几遍都不起,要发火进屋掀被子的时候,突然听见屋内传来什么东西掉地上的声音,我们进屋看到蚩鹛姐端着个水盆,蚩鸫哥被子被掀开了,身上炕上都是水。直到过完年节去夫子那儿认字,我们才从别人口中听说,那回回去,蚩鹛姐挨了好一顿打。这事儿,你应该没听过你还小,蚩浔应该有印象。”

    鸢璃下意识转头看向茶溯洵,却忘了他不是真的蚩浔,不过他竟点头道:“我依稀记得好像是有听别人说起蚩鹛泼水被打这事。”

    “为此,蚩鸫哥懊恼了好久,觉得自己不该当个懦夫,自那回起每次放学蚩鸫都远远跟在蚩鹛姐身后护送她下学,直到蚩鹛姐八岁不上夫子哪儿认字回家种地,他又夜里睡不着时,常常偷跑去给人家打理菜地。”

    “我怎么觉得听起来像蚩鸫哥打小就对人家蚩鹛姐有意思?光是对蚩鹛姐愧疚,不会做到那么多年吧。难怪下学去玩儿时,蚩鸫哥老是不去,原来都去护送人家女孩儿回家了啊,改日撮合撮合。”

    “得了吧,你撮合别人的瘾又犯了吗?忘了去年撮合十对,六对失败的事儿了吗?这么喜欢,倒是适合去月下仙人府代替他那只牵线比翼鸟算了。”

    “蚩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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