豢养面首

    “在温以辞记忆里,我不过是个喜新厌旧背叛他的人,复活了,又会对我有多好?况且,我最喜欢的是他的容貌,要个怨恨我的灵魂有什么用?你若真有心,寻个比他与沈序淮的容貌更好的送来,我瞧着心情更好。”

    “是我考虑不周。不过,亓珩的容貌与温以辞极为相似,你瞧了,定会欢喜。”

    鸢璃脸上才有微微笑意,偏头对上他的眸子,“有多像?有你给我找的这具新身子一样像吗?”

    “比你这具更像。我遍寻各国,在所有与你相似的女子中挑出你现在的这具,容貌虽胜她人千里,却比不上你的真容半分惊艳。”

    “亓珩是个怎样的人?可会比温以辞更识情趣?若更胜,就别浪费给温以辞了。”鸢璃主动拉着萧砚安的衣角,满怀期待,温言软语道:“萧砚安,我现在就想看,让他来,好吗?”

    即便萧砚安心中醋味,但她难得温柔征求他的意见,萧砚安终是不忍拒绝,立刻差人去将人带来。

    见她欢喜,心中添了些庆幸。至少,她向自己提要求了,重新开始需要他了。

    “嘉禾,我现在仍旧是个帝王,整个西疆的百姓臣子都盯着天家。你若喜欢亓珩,暂时将他藏在帝后殿,要封要赏,等我将帝位归还你之后,行吗?我并非珍视面子超过你,我只是怕他们对你多有言辞议论。”

    “我无心帝位,只喜容貌好的男子,这帝位本就是你的,以后也是你的,我养的面首都会藏好。”

    萧砚安满意点头,直夸她善解人意,不停的用公筷给她夹着远处不易夹取的菜品。

    片刻后,亓珩被请至殿门外跪候。殿门敞开,鸢璃循声望去,只漫不经心地瞧了眼便继续用膳,故作毫不在意,再未多瞧他一眼。

    直至与萧砚安用完膳,鸢璃才微微抬手召他进殿。

    亓珩低头进殿,恭敬地朝她叩首行礼。一别数日不见,亓珩清减了不少,脸色苍白憔悴,就连声音都有些沙哑低沉。

    “抬头。”

    闻言,亓珩愣了神,而后缓缓直身,始终遵循着君臣之礼,即便抬头,视线也是低垂着。

    “模样的确生得好,不过有些没精神,再养养兴许也不错。陛下,臣妾喜欢。”

    瞧着亓珩,萧砚安置于腿上的手紧紧地攥了攥。他已尽全力压制情绪去大度了,但亲耳听见她说喜欢时,还是有些忍不住。

    见萧砚安迟迟不语,脸色并不好,鸢璃心一横,将手搭在他紧攥成拳的手背上晃了晃他,“陛下在想什么?”

    “没什么,不过一些令人多生烦忧的政务罢了。嘉禾既喜欢,就留下养着玩。”转头,萧砚安对亓珩道:“日后,你就留在皇贵妃身侧伺候,大理寺就不用去了。”

    亓珩精气神瞬间垮了大半,心如死灰。纵有万般不愿,亓珩也只能脱下官帽认命叩谢圣恩。他已经失去了妻子,无法再用双亲乃至整个亓氏去任性。

    站于一旁听候,亓珩满脑子都是蚩璃的死,他始终想不通父亲为何要放那把火,烧死他的妻子。

    直到入夜送走陛下,那个与自己亡妻同样的声音于月下秋千轻唤他名字,叫他再推高些。

    她侧过身子,抬头质问:“你听不见本宫的命令吗?”

    当看清她容貌时,所有猜想得到印证,眼泪夺眶而出,若不是多有顾忌,他恨不得立刻抱紧她。

    鸢璃见他这激动的模样,生怕他坏事,不悦道:“让你伺候本宫就这么不愿?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这般失态,都最好将你这眼泪收回去,本宫最不喜哭哭啼啼的男人。”

    “娘娘恕罪。”

    “听萧砚安说,你那亡妻与本宫长得极为相似,想来你落泪便是因为如此了。本宫不介意你将本宫当作你亡妻的影子,也不指望你移情,但你得藏好了这份心思。本宫欣赏的是你的皮相,你只要好好伺候着,说不定本宫看腻了你,一高兴,就放你出宫了。推高些。”

    望着夜幕中高悬的明月,昔日与温以辞的过往浮现脑海。她倒有些羡慕萧砚安了,能再次拥有心爱的人,而她再也召不回温以辞。明明都是同一个魂魄,都做着同样爱她的事,可她就是只喜欢温以辞。

    荡到夜深,凉风侵袭,有些冷意,鸢璃这才离去回殿。

    次日清晨,亓珩仍旧穿着他那身官服,鸢璃从灵宝银铃中取出两套崭新的衣衫递给他换上,瞧着正合适,鸢璃尤为满意。

    “日后你就穿这两件,这样才像他。爱惜些,切莫弄坏了。”

    闻言,亓珩心中陡然升起浓浓醋意,不明她口中的他是谁。

    这件衣衫他从未见过,衣衫虽瞧着新,但这明显是什么人的旧衣。更衣时他就发现这衣裳内里有几处轻微磨损的地方,还有股桃花香,可蚩璃从来不用桃花熏香,便是胭脂里也少有。

    用膳时,鸢璃遣散所有侍奉,只留下亓珩,当着他的面在清粥小盅里下了东西,盖上盖子焖至她用完膳才推至他面前。

    “喝完。”

    亓珩端起清粥,用勺子搅了搅,却未发现她下的东西痕迹。但他坚信眼前人就是他的妻子,虽不知为何性情大变,不与他相认,但只要她是,她就绝不会害他。

    有没有毒,是不是他妻子,尝一尝就知道。

    “不敢喝?”

    “敢,多谢娘娘赏赐。”说完,亓珩便大口吃起了粥。

    “你亲眼瞧见我在这粥里下了东西,你不怕我下的是毒吗?”

    “既落到娘娘手中,便任凭娘娘处置。”

    亓珩说这话时极其诚恳,像是前世他于御花园诉说热烈爱意时那般温柔真诚。落在鸢璃耳里仍旧令她怦然心动,但那愉悦中掺杂了大半苦涩。

    阿爹教的情蛊,还真好用啊...

    为保亓珩安全,鸢璃只能随时将他带在身侧寸步不离。就连到午睡小憩时,也让他搬个小凳坐在贵妃榻前,美名其曰扇扇驱蚊。

    鸢璃本不想睡,只是闭着眼仔细听着身旁的动静,确保亓珩还在身侧。奈何今日频频瞌睡,刚躺上贵妃榻,困意就猛烈袭来,再三坚持却还是抵不过困意的摧残入了眠。

    没多久她便梦见自己回到了她的扫帚星君府内,府内桃花长势喜人,漫天桃花花瓣飞舞。与她刚下界相比,像是换了批桃花树般。

    “困了不睡觉死扛什么呢?为了将你提上来商榷后续,还得几次施法让你困意难袭,谁知你这么能抗,我都怕再施一次法你就得在人间睡好几日了。”

    鸢璃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忙道:“天界可有对策了?”

    “天界已派神君下界勘察,噬鸪河底的封印完好无损,但稗鳇住处的确有辜爻的气息。不过奇怪的是他们本为一体,可恶魂的气息极为微弱,并且,正在消散。”

    “可还查出些别的消息?”

    “有,大量妖魔精怪正在向西疆帝京聚集。天界派出好些个仙神的坐骑下界混入其中,从帝京出发往帝京边疆而行。当夜,就有好几个大妖分别守在通往帝京的必经之路,招揽门徒,自称是邪渊旧部妧妎(yuánhài)娘子的门徒,企图复活邪渊。”

    “我到是听过妧妎娘子的名号,多是些风流事。”

    “妧妎娘子的修为是邪渊四大旧部中最低的,他主控制凶尸,那些凶尸都是自愿被他控制。他的近身凶尸修为都在她之上,再差一个层次的,实力也是堪比一方小妖王的。若没有你听说的那些风流事,也就没有他手底那些实力骇人的凶尸,四大旧部更不可能有他一席之地。”天枢解释道。

    “既同属邪渊旧部,妧妎娘子聚集的门徒又聚集在帝京,复活邪渊怕是也有辜爻的份。天枢,你说实话,除妧妎和辜爻剩下两个旧部可还有活着的可能?”

    “没有,剩下两个已在珩槿帝君剑下灰飞烟灭了。这个我可以确保。剩下的,就是我告诉你的那被关在蛮荒的。”

    “蛮荒里关着的那些,天界就不打算处理了吗?”

    “不是不处理,是没有最稳妥的法子确保处理干净。天界打算等珩槿帝君这一世历劫完成重归天界后再共同商榷,部分仙神认为珩槿是战神,实力在六界数一数二,只有他去才最稳妥。”

    鸢璃有些心疼珩槿,他替他们征战了数万年,最后连养精蓄锐等待历劫的闲暇都不得空。她不信天界那么多仙神再想不出别的法子,非要留一堆烂摊子等着他。

    一时气恼,不免口不择言地替他打抱不平:“若是没有珩槿,他们就不活了,眼睁睁地瞧着邪渊复活,安心等死吗?”

    闻言,天枢吓得连忙将食指置于唇前连嘘几声,示意她噤声。

    “祖宗哟!这种话可千万别再说了!”

    “说了又如何?若传出去你只管指认是我说的便是,绝不会连累到星君。这破天神做得憋屈,还不如我那幽冥来得自在舒坦。我本就不愿做天神,不过贪生怕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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