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林府的书香苑,现在是沈青鸾母亲宁华笙居住的院子。

    沈青鸾以前从不踏足。

    事实上,自她母亲改嫁后她们之间也再没什么交谈。

    她不敢面对父亲惨死的家,也不愿原谅母亲和背叛父亲的那些人,孤家寡人居无定所,江上画舫是她时常留连之地。

    过往之境中所见,她所以为的背叛父亲那人,原来是个卑劣的冒充者,而她母亲是一切的争端。

    过去她总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可现在她成了施加者,林策身上所有的苦难都源自她的至亲,她没办法接受,要亲自去问个清楚。

    林府的护卫正在巡视府内,余光看到一身白衣的人影走过,连忙喝止:“站住!未经通传竟然敢擅闯林府,给我抓起来!”

    沈青鸾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护卫这才看清她的脸,怒容一滞,连忙道歉:“对不住了小姐,小的还以为是贼人擅闯。”心里嘀咕:这位祖宗平常不见踪影,也从不来林府,今日怎么如此稀奇?

    沈青鸾收回视线,眼底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她握了握手心剑鞘,头也不回地向书香苑而去。

    闻讯而来的管家来迟了一步,听完护卫的禀报,沉思了瞬,觉得还是等将军回来后将此事告知为好。

    一路上,沈青鸾收获了各类异样的目光,顶着这些好奇的眼神她畅通无阻的来到书香苑。

    宁华笙正在房内用花朵制作香包,边上站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给她打着下手,二人时不时说着话。宁华笙的脸上一派娴静,嘴角笑着透漏出发自内心的幸福。

    沈青鸾冷眼看着,站在房门外一言未发。

    终于,宁华笙被异样的氛围所扰,下意识的抬头看来,对上沈青鸾的目光,她怔愣了下,没想到女儿竟然愿意来看她。

    宁华笙不由有些开心,她眼眸弯弯欣慰的看着沈青鸾,招招手唤她进来:“快些进来,干站在门口做甚?”

    沈青鸾僵硬着身体被她母亲拉着坐在桌前,宁华笙献宝似的在她面前放了个香包,笑道:“你终于想通…来看我了,这是我刚做的香包,芍药花和思寻草做的很是宁神,香气清雅,你闻闻…”

    沈青鸾垂眸看着眼前的香包,嘴唇颤抖了瞬,她僵着声音道:“我有一事不明白想问问母亲。”

    宁华笙愣了下:“这里并无外人,青鸾你直说便好。”对这个女儿她也曾付出过全身心的爱意。

    沈青鸾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盯着她,眼底隐约有丝水色闪过,她声音带着丝颤抖:“可我…只想跟母亲您说。”

    沈青鸾今日委实有些奇怪,宁华笙也察觉出一丝异样,她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下和嬷嬷对视一眼,终于还是妥协道:“好,都依你,李嬷嬷你先退下吧。”

    李嬷嬷低头称是,悄无声息的退下。房内只剩下沈青鸾和宁华笙。

    宁华笙看着她叹气:“是什么事情要问我的?”

    沈青鸾的指尖紧紧掐进掌心,倏的站起身,对上宁华笙讶异的目光的,她嗓音夹杂着痛苦,几乎是质问道:“三年前的冬月,你做了什么?”

    宁华笙瞳孔一缩。

    沈青鸾眼中痛苦已无法遮掩,她恨声道:“或者我说的更清楚些,姜伯母去世那年,你做了什么?”

    宁华笙缓过神,调整好表情,她微微叹息道:“你姜伯母与我关系亲密,她走那年我自是痛心,终日茶饭不思,但…你问这是什么意思?”

    沈青鸾觉得万般可笑,到现在她母亲的嘴里依旧听不到一句对逝者的道歉,宁华笙现在的反应跟过往之境中一模一样。

    她可笑至极的望着她母亲宁华笙,将血淋淋的事实摊开在面前:“母亲你擅香,时常赠予香包给姜伯母,但是姜伯母自小体弱患有心疾,平生最闻不得荼靡花香…您说怎么就那么凑巧啊,冬日里小小的风寒,便要了她的命?!”

    宁华笙沉下面容,看着沈青鸾的目光满是审视:“这些你从何听闻?来质问你的母亲,难道是怀疑我害她不成!”

    沈青鸾丝毫不退让,寒声道:“没错!我是怀疑,倘若不是您,可敢对着上苍发毒誓!若是你害死姜伯母,便让你挚爱之人林烨林将军万箭穿心而亡!”

    “您敢吗!?”

    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母亲。

    宁华笙怒极,狠狠扇了沈青鸾一巴掌,丝毫不留情面,冷笑连连:“谁给你的胆子对你的母亲如此大呼小叫!还敢诅咒你父亲!”

    沈青鸾偏过脸,白皙的脸上浮现通红的掌印,她声色俱厉:“他才不是我父亲!他是一个虚伪的只能活在阴暗中的影子!”

    宁华笙阴沉着脸,突然冷笑:“我说你今日怎么突然想起看我,原来是为那个贱人来的。”

    沈青鸾咬牙,目光倔强:“不许你这么说她。”

    宁华笙看她这副死不悔改的样子,脸色更难看几分:“我不知是何人撮窜你来追查此事,既然你已知晓,我也不在瞒你。横竖她已经是个死人,翻不起什么风浪。我不妨告诉你,姜秀芝的确是因荼蘼花而亡,她命薄担不住这运,就别怪别人和她抢。”

    亲耳听到沈青鸾依旧是不能理解,她难过的质问:“可你与姜伯母情同姐妹,我小时候她还常常来看我,那时你们关系如此要好,为什么…”

    宁华笙冷笑:“我恨她欲死,又怎么会跟她情同姐妹?我与林烨才是最先认识,最不该出现的那人恰恰是她姜秀芝!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纠正错误。”

    沈青鸾面露悲哀,涩声道:“错误?我与父亲在你眼中,也是一个错误吗?”

    宁华笙无甚感情:“生下你虽非我愿,但你毕竟是我亲生,我也曾付出全部爱意真心待你。至于你父亲,我们阴差阳错在一起。后来我发现他竟是林烨自小长大的兄弟,上天待我不薄让我又遇见他。”

    沈青鸾觉得可笑,他们的人生在宁华笙的眼中竟然只是一个跳板,她捂住脸只觉得荒诞。

    她想起过往之境中林烨的身份,冷冷开口,问宁华笙:“你既然如此爱林烨,又为何和林涉在一起?看来你的一片真心也不过如此。”

    宁华笙眼底闪过一丝疑窦,她表情古怪道:“林涉是谁?”她怀疑的看着她的女儿,疑心她是不是疯了,竟然还杜撰出一个虚无的人。

    沈青鸾突然滞住,她僵着面目不可置信问道:“你不知道?”

    宁华笙皱眉:“我应该知道什么?你莫不是失心疯了?我不认识什么林涉。”

    沈青鸾依旧用那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她,抿唇道:“那你以为如今林府的将军是谁?”

    宁华笙敏锐的察觉到异常,她狐疑道:“林府如今的主人自然是林烨,你究竟想说什么?”

    沈青鸾将所有的事情串联,突然明白,她突兀的退后几步,看向她母亲的目光如同可怜虫一般,喃喃着:“我一直以为你是为爱痴狂,但你竟然连所爱之人究竟是谁都不知道…可笑可笑啊。”

    她踉跄着后退,背靠在门上怜悯道:“我可怜的母亲,你不妨好好去看看你那位枕边人,他究竟是谁!”说完,她打开门,摇摇晃晃的离开。

    宁华笙看着沈青鸾离去,目光明灭不定,突然她抬起头看着进来的嬷嬷,低声道:“嬷嬷,帮我去跟个人。”

    这位李嬷嬷是她幼时的乳母,她的调香制艺也均由这位嬷嬷传授,自小待宁华笙如亲儿。与她父亲关系缓和后,这位嬷嬷也被派给了她。至于真相是什么,她会自己去查清楚。

    沈青鸾惨白脸,她与林策之间从此刻起再无转圜余地,她无颜面对他,但她想再为他做点事情。

    找到林涉冒充林烨将军的证据,揭发他。她在过往之境中所见的一切真相都要完完整整的世人面前,还林策父亲一个清白。

    这是她父亲沈渊临终前的心愿,亦是她所愿。

    林府

    林涉听着管家的汇报,手上拿着白布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手中长刀,感慨道:“这位小朋友如今倒是懂事了,竟然还会主动放下身段寻她母亲。”刀上寒芒映进他的眼底,带着骇人冷意。

    天阴沉沉,风雨欲来。

    沈青鸾避开耳目,悄无声息的接近林府的书房,四处观望了瞬,她闪身进入。

    书房内,整齐划一的摆放着排排书架,木简成卷摞放,最前方是主人处理公文的地方,笔墨纸砚俱在,一旁的的宣纸还洋洋洒洒提了一些批注。

    她伸手拿过,宣纸格外轻飘,拿过来时还簌簌作响。林涉的笔锋狂放不羁,每一笔尾锋都锋芒毕露。但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也没有两个相同的人。既然是人便总会有纰漏,她把这些写着他字迹的宣纸小心放在身侧,打算带出去细细比对。

    随后,她又翻了翻书架上的藏书,大多是山川异录之类,对她并没有什么帮助。

    阳光透过窗扉投射进来,光线四周漂浮着细小的微尘,沈青鸾的发丝间跳跃着朦胧的光辉,她全身贯注的翻着书籍,连身后慢慢靠近的脚步声都未听到。

    身后一道热源靠近她,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时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沈青鸾一惊,她手中书简猛然吓得掉落,发出细微的声响,门外立马有人推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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