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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珠易主

    城郊一处宅院内

    此前,玉央被微生玉塞了一把钥匙,说这是他名下宅子,平日里可来此处休憩。

    她当时疑惑,他初来云浮城时怎么放着宅子不住,还要住客栈?微生玉那厮给出的回答是考验她的人品,看她是否是嫌贫爱富。如今自然是她通过了考验,等等一听就是骗傻子的话,对此玉央皮笑肉不笑,不过也顺应他意住了进来。

    夜里她正酣然入睡,突然心口处的灼烧令她惊醒过来。如同烈焰焚身,心脏扭曲缩紧,她手腕间的铃镯铃铃作响,与什么抵抗一般急促不停。

    玉央痛苦的皱着脸,忍不住在塌上翻滚起来,惊声痛呼:“啊!”

    门外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突然顿住,紧接着脚步略急往玉央这里而来。

    与此同时,她的手臂、脸颊两侧从皮肤外侧长出黑色的诡异纹路,沿着她的颈侧、手臂一路往心脏方向而去,它出现的迅速,在离心脏半指处缓缓前行。

    “咣当”一声巨响!门被人从外推开,消失几日的微生玉突然出现。一身黑衣,衬的他面如冠玉,只是神情格外的严肃。

    他沉沉的目光巡睨着她的周身,待看到那诡异的纹路时,瞳孔瞬间一缩。

    微生玉紧抿着唇,迅速靠近,双手在她周身几处大穴上急速封印,那可怖的蔓延速度才停止住。

    玉央也堪堪从那濒死感中缓过神来,额头都被冷汗浸湿。她目光呆滞的看着手臂上的黑纹,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能明显感觉到,剧痛之下有什么东西在跟她的心脏融合。

    微生玉面沉如水,沉声道:“...是玄珠,它融合进了你的体内。”

    玉央面色一变,他怎么会知道玄珠?难道他也是为了不死心而来...

    一想到这里,她的面色就有些难看:“你怎么知道玄珠...甚至对它的异像如此熟悉,你究竟是谁?”

    微生玉低下头眸光沉寂,他淡声道:“我不止知道玄珠,连你的不死之心我都清楚。”

    对上玉央震惊的神情,他细长的手指按在她锁骨下方,距离她心口处一寸之遥,“我是谁不重要,我对你它们也不感兴趣,最重要的是你...”

    玉央涩声道:“...所以你一开始接近我,就已知晓我身负之物?”

    她费力遮掩,结果在眼里他什么都知晓,如此可笑。

    微生玉起身稍稍远离她,给她缓神的机会。他不紧不慢道:“我们相识之初的确是个意外。”他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的找到誓约者。

    “至于我为何会知晓玄珠和不死心,你可听闻过巫族?”他问道。

    久远的且熟悉的名字,她太长时间没有听到人提起过,玉央一愣,抿唇道:“听过。”

    她所生长的时代,巫曾备受尊崇,祭祀占卜,趋吉避凶,都与巫族息息相关。可后来这个神秘的族群不知何故突然消失,他们遗留下来的残卷被王庭收之,束之高阁。

    微生玉唇角微勾:“是啊,你应当是最熟悉才对…巫族在千年前灭亡,留存的残支也藏匿人世间,苟延残喘的挣扎到如今。”

    他不明所以的笑了笑:“而我,就是巫族的后人,玄珠和不死之心都曾是巫族之物,我又怎会认不出呢。”

    玉央思绪有些混乱,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巫族之后,她涩声道:“玄珠和不死心,是巫族之物?”

    微生玉微微一笑,“曾经是。”

    作为争端,持有之族也难以幸免。

    玉央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复生竟然还跟巫族扯上关系。

    微生玉回过身,又看向她身上的诡异纹路,颇感头疼道:“你可知你身上的纹路是什么原因?”

    玉央低垂着眼睛,她看着胳膊的纹路,情绪低沉:“玄珠突兀的融合进我的身体,此种情况只有玄珠宿主出事…才会如此。我与她之间的羁绊...也消失了,而且这玄珠有些奇怪,我不知是否是此原因。”

    她话未言明,沈青鸾...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哦,什么奇怪?”他漫不经心问。

    “它...好像只是一个残缺的碎片。”玉央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觉得缺失了点什么。

    微生玉也早已料到,他点头:“不错,玄珠会突然融合,的确是宿主出现问题。它才会寻找下一任宿主,因你体内不死之心是它的伴生之物,冥冥之中它便选择了你。”

    玉央情绪复杂,她的确需要玄珠,但从没想过要以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为代价。

    微生玉淡声道:“玄珠有灵,择你为主一切不过是冥冥中的定数。你也无需介怀,方才若非我早到一步,你此时只怕也要跟上一任宿主一般下场了。”

    她闻言,愣住:“什么意思?”

    微生玉眼底冰凉:“自然是因为…它只有半颗。”他讽刺笑着:“拥有玄珠自然诸多裨益,但若它被分裂只剩下一半,玄珠的善恶都将被全部分离,拥有恶珠之人亲朋离散,厄运不断直至身死,而善珠是一枚慈悲之珠。”

    恶珠听起来不是什么善类,玉央拧眉:“那我所融合的这半颗是?”

    “它在汲取你的生命,此种表现当是恶珠。若是在黑纹扩散到你心口处时还没有找到另一半善珠,你便会死。”他目光沉沉。

    玉央瞳孔一缩!低头看向黑纹,它仿佛有生命一般,缓缓在她皮肤上游走,汲取她的生命而活。

    她干涩着声音:“我…我还有多少时间?”她还没有找到回家的路,不能就这么快消亡。

    微生玉微阖上眼睑,眉目也沉沉:“三个月,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玉央喃喃:“即便是三月也好,再给我些时间。”

    微生玉面沉如水,他漆黑的双目看着与他咫尺之遥的她,眼底情绪不明。

    如梦初醒一般,玉央突然抬头,沉声:“沈青鸾出事了,我们要去一趟沈宅了。”

    微生玉也正有此意,林策与他有些血缘瓜葛,他们早已私下达成共识。

    玉央深吸口气,“走吧。”

    微生玉看了下她,出声唤道:“等等。”他从床上扯过床幔披在她身上,遮住她的脸还有外露的手,然后牵起她,重复道:“走吧。”

    玉央被他牢牢牵住,亦步亦趋。她眼角余光看向他们手指相握之处,神情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府

    林策在房中正听着心腹的汇报,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他皱了皱眉。

    身旁仆从苏河适时递上一杯茶水,劝道:“公子,您刚痊愈,不妨在歇一歇。”

    林策压下心底奇怪的感觉,抿唇道:“苏河,今日沈小姐去了何处?”

    苏河是他安排跟在沈青鸾身边之人,一旦她遇到危险及时保护。

    苏河回道:“禀公子,沈小姐于傍晚进入沈宅,停留许久尚未出来。”

    苏河奉命护佑沈青鸾,照理说没有差错,沈宅是她的家她思念久待,归来晚些也难免…所有事情都在按照他预估的轨迹走下去,可他心里却不知为何止不住的发慌。

    林策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他又问道:“在此之前,她去了何处?”

    沈河想了想,回忆道:“除了书房以外,最早之前,沈小姐去了那位住处。”

    那位便是宁华笙,他们从不以夫人称呼她,仅仅是叫那位。

    “什么?!”林策猛然起身不可置信,他转身喝问:“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心直直往下坠,沈青鸾…绝对出事了。

    事情超出他的控制,她可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出了事情…这个认知让他手脚发麻,无形的恐慌攥取住他的心脏,让他止不住的发冷。

    他是如此的恐惧,以至于身体都在细微颤抖,若是沈青鸾当真出了点什么事情,他该当如何。

    林策急火攻心,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身旁沈河面色一变,慌忙上前拍着他的后背,急道:“公子,您莫急!沈小姐只是回来晚些,应当不会。”

    林策打断他,他冷着眉目,寒声道:“随我去沈宅寻她。”

    一行人神色凝重,匆匆来到沈宅。

    “分头寻找。”林策冷着脸,下了命令。

    他握紧拳头咳了几声,连日来布下的暗探回逐一收回,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大病初愈的身体现在也有些撑不住了。

    林策眼里流露出一丝焦急,他脚步微微惶乱的在沈宅寻找沈青鸾的身影。

    但他不知道,他所找的人永远不可能在给他回应了。

    多处所寻无果,他穿过长廊,看到前方隐约的光亮,林策突然松了口气。

    那处光亮所在地,是沈家祠堂,大约是沈青鸾触景生情在祠堂忘了时辰,是他多想了。

    林策松了口气般,他快步朝里走去。所有的伪装卸去,口中轻唤着她的名字:“青鸾…”

    祠堂内景象,也随着他的靠近逐渐映射眼底,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一瞬间,所有的表情都从他脸上消失,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临近跟前膝盖却突然一软。

    不远处,沈青鸾惨白着脸,双目紧闭仰躺在地上,鲜血浸满了她纯白的丧服,而她躺在血泊中毫无声息。

    林策踉跄的靠近她,浑身无力半跪在地,他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她已经冰冷的面庞。他涩声道:“…青鸾,醒一醒,不要睡了…”

    可他呼唤的只有一具已经僵冷的尸身,沈青鸾再也给不了他任何的回应。

    林策咬着牙,他一遍遍的呼唤着沈青鸾名字,大颗的水渍从他眼眶滴落,落在沈青鸾脸上开出微小的花。

    沈青鸾的手搭垂在冰冷的地面上,另一只手紧握着什么。

    他颤抖着摊开她的手心,代表林府女主人玉珏被死死握住,一缕缕的衣服残料缠绕其中。

    她那么拼命护着的,想告诉他的真相。

    林策心脏阵阵缩紧,痛苦席卷全身,他眼底充斥着血丝,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他的世界下起了大雪,再无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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