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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忌讳，也因为报酬太高，没有人真的委托雀青去干活，给北公爵府传消息这还是她第一次接任务，而且还有长期报酬，综其所以，雀青态度变得非常认真，哪怕自己好奇得心痒痒，也没有打开信筒偷看。

    虽然她也看不懂，可就是好奇。

    日始夜终，不过两日，她就完成了北地到中原的来回。

    当她拿着信筒想去给无欢，被拦了下来，说这些小事不能去打扰北公爵，交给下人就可以了。雀青很不开心，因为她喜欢好看的东西，所以她也很喜欢无欢，她想再看几眼无欢。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把信筒交出去后，她悄然又溜去了别的地方，想要偷偷看上几眼。

    雀青运气很好，才转了一阵子就找到了在花园练短刀的无欢，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差点被射向自己的短刀击中，幸好她反应快，飞身躲过了，可这一击躲过了，接下来无欢的袭击却躲不过了。

    她很快，可也只有快，她根本没正经练过武斗，在无欢的杀气锁定下，这引以为傲的速度还受到了影响，她差点点就要躲之不及被抓住。

    终于，无欢停手了，却好整以暇留有余力的模样。而雀青则是累得微微气喘，她早就想突破离开这个花园，可是只要她一流露这个势头，就会有几发暗器锁住她的路线，逼她留在原地。

    “我想，你现在应该深深知道了，擅自窥探我的代价。”无欢非常满意看到雀青惊慌的样子，他要教这个没规没矩的家伙知道这就是不听话的代价。

    “哼。”雀青决定讨厌无欢，也不想再看他了，见他说完话没有再动手的样子，抓住机会运劲跳上了院内的松树，又几个飞跃离开了北公爵府。

    如果不是她还有用。无欢觉得自己的手段可以再狠点。

    如果不是他能给宝石。雀青一点也不想再跟北公爵打交道。

    两两相厌得平衡。

    雀青又给北公爵府传了几次消息，她没再跟其他人有接触，除了指定的接头人。但非常绝的是，接头那人好像是个哑巴，每次面对雀青源源不绝的话都是沉默以对，只会接信筒跟给报酬。

    渐渐的，雀青也觉得无趣起来，没有一开始那么认真了，时不时偷个懒在途中去追个漂亮小鸟薅人家羽毛，又或者在王城之中逗留暗中观察那跟乡野人家区别很大的平民生活，她非常憧憬那些新奇的东西。

    反正，即使这样的拖拉她还是最快的，无可替代。

    这次交完信筒后，对方依前例给了雀青一个荷包，雀青迫不及待倒了出来，是一颗圆润的珍珠，在阳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晕。

    雀青想要用它换钱的心思一下子就空了，这颗珠子那么好看，她舍不得了。但是，她也好想要钱去买东西哦，王城里面居然处处都要钱，她一点也没有，只能干看着。

    “不行，你先别走，让我再想想。”雀青纠结地抓住了交接人的袖子，不许人家走。

    那个疑似哑巴的人面不改色，也就着她在那老老实实待着，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嘀嘀咕咕的雀青还是没有得出一个结论。

    “你们在干什么？”不远处，鬼狼提着一个盒子走近他们。

    “是你呀。”雀青认得这个人形乌鸦，见他问自己，就答他：“我想要钱，可是我又舍不得珠子，可是没有钱，我就买不到东西，所以今天我一定要选出来！”

    像他妹妹，又想跟着他去捕鱼吃鱼，又想跟着母亲去山上打猎吃野猪，最初急得团团转。鬼狼想到了往昔，不易察觉笑了笑，他挥挥手让交接人离开，又拦下雀青想要抓交接人的手，“不用选，珠子你留着，钱我给你。”

    “你为什么要给我钱？”雀青可不会客气，收下鬼狼的钱才很好奇地问：“你也想要让我去做什么事吗？我叫雀青，你叫什么？你为什么穿得像个乌鸦一样，你也是乌鸦养大的吗？”

    这就是提到了他的伤心事，鬼狼瑟缩了一下，眼神哀伤盯着自己手上的盒子，里面装的是一颗人头，一颗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收割只是无欢要他就去收割的人头。

    在这一刻，他很想告诉这个疑似雪国遗孤的女孩自己的真名，却在开口时候哑然，他竟然自己也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名字，最终他只能轻声说：“鬼狼，我叫鬼狼。”然后不等雀青反应就飘然而去。

    他好伤心呀，为什么呢？因为自己说他像乌鸦吗？黑漆漆的确实不好看，但是自家的乌鸦们也没有因此伤心过啊，真奇怪，不过，是个好人。雀青一手拿着珍珠一手拿着钱，很快就抛开了疑问，运劲飞赶去王城。

    鬼狼复命之后没多久，很快得到了新的指示，他刚出公爵府，就看到正倒吊在树上数蚂蚁的雀青。

    雀青也注意到了他，飘然旋身而落，不惊片雪，她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鬼狼：“我等你好久啦，你再不来我就要走了，这个是我吃过觉得好吃的东西，我全部也给你来了一份。”

    这是在感谢他。

    鬼狼很久没接受过善意了，一时之间竟像被冻住了一般，去拿包裹的手也有些抖。

    “我不会白拿你的钱的，以后你还想吃就找我，我一定用最快速度交给你。”雀青补充说到，期盼地看着鬼狼。

    鬼狼会意，他从怀中又拿出了一个荷包交给雀青，嘱咐：“那这样，你下回给我带壶酒吧，这是定金，不用马上赶回来，我可能还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如果我回来了，就在这颗树顶系红色的丝带，你看到就在这儿等我。”

    雀青当然忙不迭点头答应，她觉得自己又找到了一份长期工，很是开心。

    如此这般几次，她跟鬼狼越来越熟悉，鬼狼还介绍她在王城中间人那挂上了号，时不时就能接上一些活干，虽然都没有宝石报酬那种级别，但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钱的好处了，给钱也行。

    如果不是为了宝石珠宝，她一点也不想给无欢干活了。但是不想干是一回事，不给干又是另一回事了。

    交接人破天荒开了口，跟她说以后再也不用她来了，让她一下子不知道是伤心以后没稳定的宝石来源好，还是震惊这个交接人居然憋那么久哑巴不搭理她好。

    最后，她决定去报复无欢。

    他之前可是要杀她的，现在不再为他做事了，那当然要去报复啊。

    当雀青收敛起来，不像之前那般张扬，就没人发现得了她，轻而易举就溜进无欢的房中，在他的水壶里下了泻药。

    她本来下完就能走了，偏生又想着亲眼看到计划成功，犹豫之间，房门外已来了人，容不得她磨蹭，她闪身飞上了房梁，静息而待。

    她的动作实在是太轻飘，无欢根本没发现房内多了一个人，如果雀青心再狠一点，武功再好一点，说不得刺杀也是可能成功的。

    但此刻她只是眼巴巴盯着下方，不断祈祷着无欢去喝茶。

    可无欢却先让人服饰自己换了衣服，又到一旁看了会儿书，久得雀青发困。

    好在，没有久到她真的困睡过去，无欢就合上了书，走向了茶几，提起了旁边炭盆的小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终于！雀青等了一晚上，此刻兴奋得想叫，但是她忍下来了，没叫，可是气息还是扬起了那么一瞬。

    就那么一瞬，无欢发现了雀青的存在，头也不抬手中的水杯立刻朝房梁打去。

    “阿耶！好烫！”雀青知道要遭，用手一挡那扑面的热水就叫着从房梁滑开，飞遁窗外。

    她真的很快，无欢根本来不及叫人，根本没有犹豫，他自己追了上去，他知道她只有速度值得称道，而且他还没有去找她麻烦，她竟然敢先来招惹他，实在是该死的讨厌。他必须要除掉她。

    这一追，就追进了森林里。

    雀青想着只要出去就能跑掉，她确实也远远甩开了无欢一段距离，但是无欢一直没停下来，她几次回头都能看到他坠在自己身后，加上手上的烫伤，她心情就急躁起来，加之内劲的急剧消耗，速度一下子变慢了不少。

    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他绝对会杀了她，可恶！雀青又怕又怒，抬眼遥望着前方的古树，庞大繁杂的枝条上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盈盈一冠的雪白。

    雀青强自深吸一口气，放慢了速度，让无欢追近了距离，只差十几个身位的时候，她又猛地提速，抱住了头直直撞到了古树身上，这一下撞得她眼冒金星，反胃想吐，但是她却在被反力撞开之际又往地上一个撑跳，让自己摔得更远些。

    这一切都太快了，甚至雀青后续的反应都是强迫自己身体按照预计去做的，脑子早全是浆糊，无欢更加反应不过来，见势不妙他已经立刻想要折身离开，但太晚了。

    厚厚的积雪自树冠滑落，倾覆而下。

    无欢被淹没了。

    当雀青恢复了些许意识站起来的时候，她先看到了空荡荡朝天的古树枝冠，视线往下才看到了不远处踉踉跄跄朝她走来的身影。

    无欢居然从雪堆中爬了起来，但是他的腿上一片血红，应该是被冰凌划伤了。

    他居然还要来抓自己，雀青挣扎着想要运劲，万万没想到一点劲儿也没有，她飞不起来了。

    她也只能狼狈地站起来，想跑。

    没跑得了几步，就被一个雪球击中了肩膀，失衡又扑进了雪地里。

    无欢终于追上了雀青，但是此刻他的状态也不怎么好，没办法让雀青一招毙命，两人拉扯之间，他跨坐在雀青身上，双手也已经掐上了她的脖子。

    居然让他那么狼狈，他一定要活活掐死她。

    被掐住，雀青无法呼吸，拼命挣扎着，脑子飞快转动，伸手也掐住了无欢的腿伤，手指深深掐入他的血肉之中，痛得他面孔都扭曲了，手劲都松了

    “放手，你放手，我也放手。”雀青拼命说。

    过了几息，无欢松手了，雀青也跟着放松了抓握血肉的手，但是两人也只是松了劲，并没有移开位置。

    “这里离你的公爵府很远，你现在这样是走不回去的，你会冻死在这里的。我可以带你回去，你不能杀我。”雀青哑着声说。

    无欢的脸色阴晴不定了很久，才慢慢坐直了身，手也从雀青脖子离开。雀青也想起来，却被无欢捏住了下巴：“如果我回不去，你也别想回去。”

    雀青不快地别开脸，讨价还价：“那你先让我起来，我不恢复气力怎么带你走，还有你再不止血就要流光了。”

    “你起来恢复的话，还会带上我吗？”无欢一点也不信任这个鬼灵精的鸦女，但是现在他又不得不承认，只有她能带自己出去。

    因此——

    “好丑哦。”雀青看着雪地上自己影子，脑袋旁边斜出了长长一串朝旁边人脑袋连接，丑得想哭。

    无欢居然把他们的头发编绑在了一起，幸好她的头发长，如果跟他一样是短发，那不得两个脑袋挨在一起。

    他也觉得这样很丑，还不是她害的。无欢飞了一记眼刀雀青，给自己的腿包扎系上了最后一个结，然后屈尊降贵一般靠在了雀青身上。他太累，而身边还算有点温度的也只有雀青了。

    只等雀青恢复气劲，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雀青休息着，确实回复了一些，但是这根本不够离开森林，而他们待得越久，就感觉到越冷。

    雀青拉了拉自己延伸去无欢脑后的发辫，实话实说：“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先冷死在这里，要找到一个避风雪的地方才行。”

    “走吧。”无欢发话，要站起来，雀青赶忙扶着他，生怕他摔了扯自己头皮。

    两个人就这么身合心不合又走进了森林的深处，在又一波风雪席来之前找到了一个山洞。

    躲进去才发现，里面竟然藏着一汪温泉。

    雀青马上忘乎所以要冲过去，被无欢扯住了辫子制止了。

    “泡一下温水不好吗？这样气血会走得更快，我恢复得更快。”雀青不解，期待地伸出手去感受温暖的水汽。

    “我受伤了，不能碰水。”无欢冷漠地指出了自己的伤势，慢慢上前，在池边坐下。

    雀青跟着他的动作蹲下，两眼充满期望看着他继续提议：“那我自己泡啊，反正，我也跑不了不是吗，你怕的话可以再给我编几条，让我一跑整个头皮都掀掉，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哼。”无欢冷哼着，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给雀青再绑辫子的意思，他还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默许了吧？雀青歪歪脑袋，怕自己说多了惹无欢变了主意，自觉地抿着嘴脱掉了衣服，慢慢滑进了温泉里面，被舒服到了，这才长叹了一口气。

    泡了一阵子，整个人都暖得懒洋洋起来，甚至有点晕了，这才起身用外衣擦干身体再穿好内外。

    “你真的不要去泡一下吗？你只是腿受伤了，你可以泡上半身嘛。”雀青脑补到了无欢倒栽葱去泡温泉的样子，偷偷乐，“要不就解开嘛，我真的不会跑掉的，你去泡一下，也许就好了呢。”

    “我不会相信你。”无欢冷漠地又扯了一下雀青的辫子当作警告，“不要再废话挑战我的耐心。”

    “知道啦知道啦，别老扯扯扯，等一下扯掉了我就跑了你就哭去吧。”雀青不满地揉自己的头。

    可没消停一阵子，无欢又听到了她的咋咋呼呼：“这个水好神奇哦，在慢慢结冰耶！”

    无欢皱着眉转身去看，果然刚刚变冷不是他的错觉，身后的温泉在慢慢地结冰。

    “要不，你让那个我出去捡点柴火？”雀青又在鼓动无欢解开辫子。

    “它能结冰，也许过会儿就又会变回来了。”无欢仍然不为所动。因为，他想到了曾经在奇书中看过的记载，对这片温泉有了猜测，但是没有告诉雀青的必要。

    “好吧，好吧，你可真顽固，可是我倒没关系哦，我暖着呢，倒是你，你真的能撑得住吗？”雀青叨咕着，又在无欢警告的眼神里闭嘴。

    是冷，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会撑到泉水复暖的。无欢这么坚持着。

    然而，随着泉水的结冰，山洞的温度更冷了，无欢一开始还能思考，慢慢的意识也有些僵了。

    就在他后悔时，有暖呼呼的热源投入了他的怀中，他睁开眼看，是雀青。她睡着了，才栽进了他的怀里。

    但是马上，她在梦中也觉到冷，迷迷糊糊要起身，没起成——无欢按住了她。

    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他第一次从父亲手上得到的雪雀，也是这样，握住了就能感受到毛绒绒下的温热。出生在北地，温暖就是可贵的、可喜的。然而就在他刚生出喜爱之情时，他不小心松开了手，那只雪雀就一下子飞走了。

    那是珍稀的品种，父亲震怒于他居然如此轻慢他的礼物，罚他特别重，等他受罚结束，也没有找到第二只雪雀。

    如果，他没有松手就好了。

    洞内，冰泉又因为不知名的力量渐渐化冻了，坚冰又融成了水，慢慢的，水又升温，蒸腾。

    温度又变得暖和起来，而泉边靠着的人们，已然进入了梦乡，他们拥抱着，像两只交颈的雀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