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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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之中,雀青落入了回忆的网,被笼着返越童年时,乌鸦们给她丢下的第一只兔子,她被引导着撕开了它的腹部,埋首进去,汲取腥热的生命红液。

    她终于吃饱了。

    连绵的呼息喘在耳边,似夜里凛冽的风扑袭千枝百叶的声音,雀青回神,微微偏头去蹭了蹭一旁的无欢。

    这是鸟类以示亲昵的举动,雀青下意识蹭完才觉得莫名,刚刚他们的行为更像在斗争,未分得出胜负就力竭而熄,为何更觉亲近。

    不明白,就不想了。雀青觉得自己就像午睡后一样,整个身体暖烘烘的,燥得呼吸不顺喉咙焦渴,趁着无欢放松,她一个灵巧的扭身就退开远离他,一个后空翻就轻巧落到了窗台上。

    她笑嘻嘻地用拇指顶着鼻子,其他手指舞动着对无欢做鬼脸:“略略略~”

    在无欢挑眉之际,皮完一下雀青就马上翻滚下楼,窗台徒留被风吹入的花瓣,倩影无踪。

    又一次。

    无欢走到窗边,伸出了手,风流过指尖、掌心……细细的涓流覆盖,他能感受它的绵顺丝滑,然而当他猛然发力紧握,平和的流风瞬间从他的指间挤散,他只抓住了自己的指尖。

    -

    雀青买了鬼狼最喜欢的酒,装了满满的一坛,沉甸甸的坠在她腰间,让她行动受限,还要时不时看顾,可她仍是满心的欢喜,祈望鬼狼看到它能高兴起来。

    回到小屋,一开门,她就看到了鬼狼。

    他没有躺在床上,而是站在了窗边,跟立在窗框的乌鸦对着,似在她进来之前,他们正在聊天。

    “你也能跟他们说话吗?”雀青好奇问,手不忘解下腰上“重担”,捧起来,向鬼狼邀功:“你看,我给你带了庆祝的酒,昆仑跟倾城都没事,但我没有跟他们在一起,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再去找他们吧。”

    她不知道,病人是不该喝酒的。鬼狼没有告诉她这个常识,只是欣慰地笑了笑,慢悠悠地一样一样回答她道:“我没有你的本事,只是他们在听我说话罢了。他们没事就好,是值得庆祝。”

    什么都回答了,唯独没有回应去找昆仑倾城的话。

    雀青不觉这其中有什么不对,把酒坛开了,倒了两碗出来,她不爱喝酒,但是此时此刻,她想陪鬼狼一起庆祝,庆祝他的期望实现,也庆祝他身体好起来了,都能下床了。

    在她忙活着把怀中的小吃也倒腾出来时候,鬼狼踱步走到了桌前,缓缓坐下,他的目光只在酒水吃食停留了一眼,就移到了雀青的脸上,她还是那样的快活。

    明明,他们那么近,他却似在遥望一般。

    “我跟你说一说雪国吧。”鬼狼呷了一口酒,绵密辛辣的刺激让他的回忆更清晰了,他絮絮地讲述着那些往昔。

    雀青对雪国毫无感情,她并未从中获取对故乡的联结,只是当听新奇未知一般,认真又耐心听着。时不时,鬼狼会停下他的讲述,向她敬酒,她这才会端起碗来跟他碰碗,喝下自己的酒,然后吃下更多的食物去压舌间的苦辣。

    如此这般,不爱喝酒的她倒也喝了不少,肚子也撑得滚圆,整个人既撑得慌又醉得恍。

    在这样的迷朦之中,她好像也看到了鬼狼叙述之中的雪国,茫茫雪林之中的小小集落,有着黑钟木盖成的屋子,每间屋子的门口都挂上了赤红的朱果以求福运,当朱果从饱满到风干,就可以取下,放入野猪汤之中一起熬煮。喝下朱果野猪汤,雪国小孩就会长得更壮实,在冰地雪道之中奔跑如风……

    雀青在自己将要穿上雪国传统的服装时候醒了。

    她还没看到那究竟是什么样子呢,鬼狼说的白色厚实长袍,到底是怎样的白?鬼狼呢?

    大概是鬼狼将她抱到了床上,她坐了起来,揉着眼睛环顾四周,没看到鬼狼的身影。

    她站起身,想要下床,却踩到了什么软和的东西,朦胧的视线聚焦了好几回才看清,是鬼狼身上的袍子

    雀青抱起那黑袍子,离开依托的袍子凉凉的,又在贴近雀青时候迅速沾上温暖升温。

    “他去洗澡了吗?”雀青打开窗,向乌鸦们问询。

    听得她的问询,一只乌鸦从鸦群之中飞出落在窗台,正是昨日听鬼狼说话的那只,它还叼来了一块如雪一般洁白的玉佩。

    “他回雪国去了?这是他留下的?”雀青重复着乌鸦告诉自己的话,却愈发奇怪,“他怎么不带上我呢?我们不是朋友吗?”

    雀青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想不出来是什么不对,最终归结在鬼狼的不告而别令自己伤心了。

    但是,总有一天会再见的吧,到时候她一定要揍他一顿。雀青气哼哼地抱紧了怀中的袍子,满心的惆怅化作了对再次相见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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