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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少年坐在街边石墩上，鼻血擦了几次，还是再往下淌，他索性也就不再擦了，低着头，任它顺应地心引力。

    地上很快落下了点点滴滴的红色，他盯着那斑驳，像是盯着自己近来整个倒转的人生。

    “擦下。”有女人给他递来了手帕。

    这是刚刚他冲突的起源。

    “唔该。”少年有些意外，他以为女人早就离开。

    他用手帕按着鼻子扬起了头，路灯下的仰角，女人的面容更加清晰。

    那莫名的亲近感也更明朗。

    “你好像我一个认识的人。”女人先开了口，有点惆怅，有点欢喜的口吻，“他又是这样，好cool，但是其实是个好人来的。”

    少年想不到女人到底像谁，但是，他确实对她有一种找不出缘由的熟悉感，女人这么一说，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就像，他们从前真的认识一样。

    “去不去医院？我送你。”女人收回了追忆的神色，朝少年提议。

    “不去。”打架完去医院很逊的。

    “那。”女人点了点下巴，扬起了一个甜蜜的笑，“去不去酒店？”

    ……

    第二天早上，女人穿好了衣服，从手袋里面拿出了一沓钱放在了床头。

    “我不是鸭！”少年制止了她的动作，为自己澄清，被冒犯的表情让他更像个青涩的果实。

    “随便。”女人无所谓应着，低头亲了亲少年，“就当帮你出医药费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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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没想过再见。

    “这个是你三家姐，永欣。”倪永孝拉着陈永仁跟他示意。

    少年又看到了那个给自己出医药费的女人。

    倪永欣正要送入口的蛋糕也是一顿，挑了挑眉，很快，就露出了一个公式化的微笑跟他招呼，“你好。”

    然后，叉子继续着递送，红唇张开，吞没缀着奶油水果的蛋糕。

    友好，但不亲切，一个有素质淑女面对私生子弟弟该有的正常的距离感。

    只有陈永仁，手足无措，只来得及跟倪永孝摆摆手就捂着嘴跑了出去，看样子，他要去厕所吐了。

    “你们之前认识？”倪永孝收回了意外的眼光，又审视起了倪永欣。

    “不认识。”倪永欣耸肩，把碟子塞给了倪永孝，“定的这家蛋糕都不好吃。”

    倪永孝习惯地接过了碟子，用叉子舀起一块蛋糕送入口，认真品尝，“太甜了。”

    “对吧。”倪永欣就知道，他的口味跟自己一样，不过，这个也是个由头而已，她随即指了指倪永孝的身后，“我要他陪我出去吃蛋糕。”

    她指的，是罗继。

    放下甜腻的蛋糕，倪永孝皱眉，但在倪永欣寸步不让的姿态之中还是点下了头，转身跟愣住的罗继吩咐：“看着阿欣。”

    没料到倪永孝会同意，罗继神色复杂，明明四年前，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而将倪永欣强行带出国留学的也是他。

    罗继缓缓点头，接着就被倪永欣拖着手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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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蛋糕店只是一个借口，倪永欣只是想跟罗继单独相处，两个开着机车兜着圈，漫无目的。

    “我回来，你不高兴？”她发问。

    一如七年前她挡在他面前要他带她去夜间飞车的任性口吻。

    有名的黑面神罗继难得笑了。

    “欢迎三小姐你回来。”

    倪永欣从后视镜看到他的笑脸，终于安心下来，抱紧了他的腰。

    时间也好像回到七年前。

    倪永欣跟倪永孝是异卵双胞胎，除了同日同日同个阿妈生外，什么都不同。

    他最文静，她就最跳脱；他最孝顺，而她最叛逆。

    他作为哥哥，总是要管着她，所以，她也总是要做出一些要他管教的事。

    她接近罗继，一开始，确实是因为逆反心。

    他很沉默，总是不说话，在中二期少女眼里就是最酷的人。

    倪永孝也很沉默，总是不说话，但是往往一说话就是对她的指教，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酷。

    所以，她选择粘着罗继。

    再来，就是，她学吸烟，学喝酒，学倪永孝都不给她做的坏，都有了一个借口。

    以爱上古惑仔为名来包装自己的叛逆。

    但是，越接触罗继，她越能发现，罗继冷酷外表下，是善良的，柔软的。

    他会陪她做遍她任性的要求，然后默默守护着她。

    所以，慢慢地，她不再做那些自以为是跟倪永孝对抗的事，或者说，她不再关注倪永孝。

    她长大了，真心喜欢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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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间上谁不是身不由己，罪有应得。

    倪永欣看着罗继倒下，那种感觉很熟悉。

    她直视着倪永孝，质问得平静，“你杀了我男朋友。”

    倪永孝也丝毫不让地看着她，强调，“他是卧底！”

    她走近了倪永孝，哀伤终于显露，“你杀了我男朋友。”

    他不再重复解释，只是神色复杂看着倪永欣，有亏欠，却没后悔。

    “你杀了我男朋友。”她又再重申一遍，这一次，语音之中已经上了难解的崩溃。

    她已经走近了他的身，猝然，她抓住了倪永孝的持枪的手。

    那个瞬间，倪永孝跟陈永仁都被她的举动惊到了。

    “你怎么不连我一起杀？”她嘶喊着，抓着倪永孝的手对着自己叩动了扳机。

    枪响，但是子弹却没有穿过倪永欣的身体，而是打向了吊顶。

    千钧一发之际，倪永孝夺过了控制权，强行改变了枪的方向。

    倪永欣又要继续，倪永孝已经将枪丢开，双手抓握住她的肩膀，愤怒出声：“倪永欣！”

    她条件反射停止了呼吸。

    如同小时候，每一次管教一样。

    “欣欣。”见倪永欣被镇住，倪永孝也放缓了自己的态度，“冷静点，他是卧底，是来害我们家的，他对你动机不纯，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没关系的，他不会伤害到你的，阿哥已经打死他了。”倪永孝指了指地上的罗继，在倪永欣看过去的时候，他又用力将她提起，按入怀中，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我知你现在很难受，但是不好拿你的命跟阿哥闹，好唔好？难受你可以哭出来，可以打我骂我，没关系的。以后，阿哥会赔你一个更好的。”

    七年，她爱了这个男人七年。

    倪永欣不可接受地摇着头，视线投向地上的罗继，哀恸得仿佛跟着死去一样。

    陈永仁亦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一幕，他能做的，就是默默将倪永孝丢掉的枪捡了起来，收好。

    所有的人命运都缠死结在了无间地狱，没有人能逃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