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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司马兄弟败军辱国受轻罚、夏侯泰初重生斗志接密诏

    诸葛恪下令加速行进后,原本就行动如风的黄龙战舰更像是离弦之箭一般,飞速沿着濡须水一路北上,由于吴军行军急速,竟不到两日就赶到了距离东兴大堤南边五十里的濡须坞!
    “速速前去关前打探消息,用旗语将援军已到的消息告知全将军、留将军!”
    诸葛恪一声令下,麾下的传令兵便立即策马上前,挥舞起了旗帜。
    东兴堤两山之间山水交错,地势狭窄,加上东兴堤地势南高北低,居高临下的两千吴军愣是凭借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强行坚守了整整一天!
    七万魏军虽然人数庞大,但碍于地形,只能鱼贯而上,难以齐头并进,有些施展不开,而司马昭精心准备的魏军水师战舰,则全被堤坝阻拦,无法直接靠近两关城楼。
    全端和留略二人各自麾下此刻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人,但他们依旧还在浴血奋战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东西两关城楼上的士兵终于看到了南边挥舞旗帜的吴军,城关之上的满身血污的士卒此刻顿时生出了无尽的希望,纷纷挥舞着兵器兴奋的大喊了起来:
    “援军到了,援军到了,是诸葛太傅的大纛!”
    本来城楼之上的吴军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但援军的到来瞬间让他们燃起了新的斗志,本来胜利在望的胡遵和诸葛诞两人发现了这一点后,只能不情不愿的下了撤退的军令。
    一番强攻之下,无法铺排开的魏军没能迅速攻克两关,只能暂时屯驻堤坝之上,和吴军对峙了起来。
    屯驻南边濡须坞的诸葛恪见魏军停止了攻击,眼珠一转,心中顿时想到了一条两面夹击的妙计:
    “丁将军、吕将军、留将军、唐将军听令!”
    丁奉、吕据、留赞、唐咨四人见主帅有命,立即大踏步上前听起了将令:
    “末将在!”
    诸葛恪将令旗传到了四人手中,然后吩咐道:
    “命你四人率军一万,悄悄沿着东兴大堤西边的七宝山山间小路进发,三日内绕到魏军后方,与我和朱异将军率领的正面主力一同发动突袭,让魏军首尾不能相顾!”
    丁奉、吕据、留赞、唐咨四人听了诸葛恪的计划后,心中顿时生出了一阵敬佩之情,他们不禁心中感叹:太傅不愧是我朝神童,顷刻之间便想到了这么奇妙的计策。
    众人计策已定,调度完毕后,立即便兵分两路,朝着各自的方向进发了起来。
    三个时辰后,丁奉等一行人便赶到了七宝山南麓。
    斥候探路后,飞马回报说山间小路崎岖狭窄,大军恐怕无法齐头并进。
    丁奉闻言后,皱眉思索半晌后建议道:
    “几位将军,太傅命我等三日内日务必翻过七宝山,可这山间小路崎岖狭窄,我们一万大军只能逶迤蛇行,无法齐头并进,照这样行军,后部人马恐怕会迟到一两日啊,倘若魏军抢先占据了七宝山的险要地势,那就全完了!”
    四人中军职最高的右将军吕据听了丁奉的话后,深深的点了点头,他皱眉问道:
    “丁老将军所言甚是,只是不知老将军可有解决之法?”
    丁奉胸有成竹,他见吕据重视起了自己的话,立即建言道:
    “依我之见,吕将军可拨三千人马与我,我直接一口气继续西行,沿着七宝山西北的巢湖顺水而下,想必不会比走山路的大部队更慢!”
    吕据听了丁奉的建议后,仔细思索了片刻,权衡利弊之后,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我就拨给老将军三千兵马,老将军,切记,千万不可误了与太傅约定的时日啊!”
    丁奉用他那坚毅无比的眼神看着吕据,然后认真的许诺道:
    “吕将军放心,我绝不会误了大事,倘若有误,丁奉一力担责!”
    吕据听了丁奉责任自负的表态后,这才彻底放下了心,将调兵令旗交到了丁奉的手中。
    几人再次分兵后,吕据带着留赞、唐咨二人和麾下的七千主力沿着小路攀山而进,进入了狭窄的山间小道。
    而丁奉和他的三千士卒则沿着七宝山南麓一路疾驰,以极快的速度赶到了巢湖岸边的密林之中。
    “弟兄们,立即就地砍树,制作简易舟船,两个时辰内务必要造出四五百只简易舟船!”
    丁奉麾下的三千军马,多为其本人豢养多年的私家部曲,因此对丁奉的命令奉若神明,士卒们制作的舟船,有的是仅能乘坐两三人的独木舟,有的是结结实实捆扎而成、足足可乘坐七八人的大木筏,两个时辰过后,丁奉全军上下竟造出了足足五百三十八只大小各异、带有简易风帆的的舟船!
    丁奉大致检查了一下这些舟船,发现质量并没有什么问题后,立即果断的下达了下一步军令:
    “将士们,各营安排分配好小舟,咱们扯起帆布,趁着这阵西风,咱们去抄魏军的后路啊!”
    各营将士早就想跟着主将丁奉一起建功立业,搏一份赏赐了,此刻舟船已经齐备,所有人的情绪都极其高涨,各营的军司马、百人督、屯将、什伍长迅速组织分配好了战船,三千将士很快便全都登上了舟楫。
    “冲啊!”
    “去抄他娘的后路!”
    “杀了这帮魏狗,他奶奶的!”
    三千登舟的吴军此刻扬了帆、起了航,气势如虹,宛若一条青色的长龙一样沿着巢湖一路向东遨游而去,丁奉此刻似乎也找回了自己年轻时的那股子冲劲儿,他傲立在木筏之上,挥舞着手中的长戟,不断呼啸呐喊、激励着麾下的士卒,五百余轻舟随风而进,一行人马当天夜里就从巢湖开进了濡须水的上游!
    稍事休息后,凌晨寅时初刻吴军再次扬起了帆,第二天太阳落山后,丁奉竟已经来到了徐塘西边!
    由于诸葛诞和胡遵两人先前久攻不下,折损了不少人马,因此昨日黄昏浮桥外驻扎的一万甲士就被两人抽调到了堤坝之上援助攻城,所以丁奉的三千奇军突袭到徐塘后,并没有遭到魏军的拦截。
    此时堤坝之上的魏军大部已经暂停了攻坚,暂时在营帐内休息了起来。
    丁奉此刻并没有急躁,他仔细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发现大坝之上,西关一侧屯驻的打有‘魏镇东将军诸葛’旗号的魏军不仅行阵整齐,营盘也极其稳固,并无嘈杂之声。
    相比之下,东关一侧打有‘魏征东将军胡’旗号的魏军营盘明显混乱的多,时不时还会传来阵阵划拳猜枚的嘈杂声。
    此时丁奉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立即便招手唤来了几个军司马。
    “看见了吗,东边的魏军军纪散漫,待会咱们就趁着夜色悄悄爬上东边的堤坝,专门攻打胡遵的队伍!”
    一名军司马听了丁奉的谋划后,皱起眉头确认道:
    “将军,您忘了太傅的吩咐了吗,明日才是咱们前后夹击的约定时辰,更何况吕将军、留将军、唐将军还没有赶到,太傅的兵马也还没有动静,咱们提前进攻,会不会......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那军司马说的也是实情,而且不从将令擅自出击,一向也是兵家大忌,丁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沉吟了一小会儿,再次权衡了利弊之后,这才再次说道:
    “你说的话,不无道理,但今夜天色暗淡,魏军恰好又放松了戒备,正是突袭的好时机,机不可失,如若咱们循规蹈矩等候援军,只怕明日魏军有了防备,咱们就不好出奇制胜了!”
    几人见丁奉主意已定,都点了点头,不再反驳:
    “既然将军您主意已定,我们自当拼死血战!”
    “对,悄悄爬上堤坝,杀他个人仰马翻!”
    丁奉见大家意见统一,也不再犹豫,他当机立断,立即便下达了爬堤进攻的将令!
    丁奉身先士卒,首先朝着坝坡冲了过去,可当他往上攀爬之际,却发现这坝坡极其陡峭,本就难爬,再加上甲士们身上又都穿着几十斤重的铁甲,想要登上坝坡更是难上加难!
    “将军,怎么办,坝坡陡峭,霜露又结了冰,坡上又陡又滑,将士们都爬不上去!”
    丁奉眼见受阻在了坝坡之下,眉头紧皱了起来,过了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唤来了身旁的亲兵:
    “来,快帮我卸甲!”
    几名军司马听了丁奉的话后,顿时恍然大悟,就这样,吴军上下尽皆脱去了身上厚重的铁甲,将难以携带的长兵器也尽数摞到了坡下。
    吴军没了厚重甲胄和长兵器的羁绊,身手明显迅捷了不少,全军上下此刻尽皆轻装上阵,悄悄攀爬起了坝坡。
    丁奉和他的亲兵营率先爬上坝顶后,顾不上彻骨的寒冷,再次确认起了胡遵大营的情况,只见魏军大帐之内,上下将士尽皆都在饮酒御寒,很明显,他们根本并没有想到吴军会从身后的北面袭来,因此毫无戒备。
    不多时,丁奉见麾下三千轻装短兵的战士全部上了大坝,不再犹豫,立即便命鼓手擂起了战鼓:
    “将士们,随老夫冲杀过去,封侯赐爵,就在今日!”
    “杀啊!冲呀!!”
    三千吴军此刻斗志如虹,呼啸刺骨的西风非但没有击垮他们的意志力,反而让他们更加的亢奋了起来!
    “什么声音?!”
    亲率麾下将士猛攻了一日一夜,疲惫不堪的胡遵本来打算和麾下将士好好的休整一夜,他死也不会想到,吴军竟会从北边杀来。
    “好像,好像是吴军!”
    将军韩综本是东吴名将韩当的儿子,乃是东吴的叛将,此刻手中还举着酒樽的他一听就知道帐外是吴军的金鼓声。
    胡遵见状,当机立断,立即便下达了将令:
    “快,快叫前锋营随我御敌,韩将军、桓太守,你们立即领着其余两万人等返回徐塘北岸,保护大都督!”
    胡遵明白,此时此刻如若让吴军抄了北边大都督司马昭的大营,那自己就算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所以他决定亲自留在坝上抵御突袭的吴军,让韩综和乐安太守桓嘉两人火速带领大部北上保护司马昭的主营。
    夜色中,数万魏军看不清楚对面究竟有多少人马,毫无准备的魏军惊慌失措,一见大部分同伴向北跑去,竟然争相逃窜了起来!
    “快跑啊,吴军来了!”
    “救命啊!好冷啊,好冷!”
    一部分魏军在胡遵的指挥下倒也恢复了一定的战斗能力,但魏军整体的崩溃已经成了不可避免的态势。
    诸葛诞发现敌情后,立即抽调了一部分兵卒赶去了东边大坝上救援,可胡遵麾下的魏军此刻混乱不堪,援军阵型时时被自家溃军冲散,根本无法有效作战。
    胡遵勉励支持,混战了足足两个时辰之后,天色终于泛起了鱼肚白。
    就在这时,远处南北两方再次传来了阵阵的喊杀声,浑身鲜血的胡遵极目远眺后,绝望的发现,这两支部队并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魏军。
    这当然是诸葛恪和吕据的两路大军!
    胡遵见麾下将士过于恐慌,已经到了指挥失灵的地步,无奈之下只能也向北逃去,魏军上下见主帅也逃了,军心彻底溃散,争着抢渡起了浮桥,成千上万的魏军争着挤着过桥,一时之间竟将浮桥塞得满满当当,此刻摇摇晃晃的浮桥之上尽是被挤住而动弹不得的大魏甲士,南岸慌不择路的士卒却仍旧还在疯狂的往桥上塞!
    已经过桥的胡遵眼看着摇摇晃晃宛若秋千的浮桥已经岌岌可危,急忙嘶吼着下起了命令:
    “不要挤,不要上桥了,南岸的将士们,不要再上桥了,退后,退后!”
    可此刻魏军人人都想活命,哪里还肯听胡遵的命令,就这样,摇摇欲坠的浮桥终于不堪重负,‘啪’的一声超载断裂了!
    上万魏军有的因拥堵而落入刺骨的冷水中被活活冻死,有的甚至因互相践踏而活活被挤死、踩死、压死!
    至于率先北归的韩综、桓嘉两人,直到此刻还没有来与胡遵汇合,估计也已是凶多吉少!
    在亲兵的拥簇保护下,成功跑过浮桥的胡遵,此刻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没来得及渡桥,留在徐塘南岸的大魏儿郎被吴军残忍的屠杀,绝望懊悔到极致的胡遵此刻伤心欲绝,竟忍不住趴在徐塘北岸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大魏的儿郎们啊,是我胡遵对不起你们......”
    胡遵那摧人肝肠的哭吼声,南岸魏军的惨叫和吴军的怒吼声,伴随着呜咽的西风,就这样宛若哀乐一般顺着长江东入大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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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仓啷!”
    一声脆响,一只精致的玉碗连带着粥汤一同劈头盖脸的砸到了传令士兵的身上,玉碗摔在地上,碎裂成了片片残渣。
    头一回担任主帅麾军征伐的司马昭,本来对此次大战充满了无尽的希望。
    正在用早点的他,在得知了前线惨不忍闻的败报后,瞬间便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整整七万大军,诸葛诞、胡遵深通战法,韩综、桓嘉号称勇武过人,怎么可能死伤这么多!怎么可能!混账!”
    那满身汤水、跪伏于地的传令兵,见司马昭发了这么大的火,静静的趴在地上,不敢再接着说话,就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这时,帐内随侍一旁的安东将军司马——王仪开口了:
    “大都督,战败已成事实,您又何必动怒呢?那诸葛恪此刻士气正旺,恐怕还会趁机北犯寿春新城,将军有时间发火动怒,还不如趁早安排防守!”
    这个王仪,乃是本朝名士王修之子,其本人近年来也因一身才华得以声名鹊起,司马昭因其通晓兵略,所以才将其选拔为了安东府司马,专管安东府的军务。
    这个王仪一向性子孤傲,且不畏权贵,因此此刻才敢如此直接的劝解司马昭。
    司马昭此刻怒气不止,反而又受了王仪的‘顶撞’,心情瞬间更差了,他此刻紧紧握着腰间宝剑的剑柄,朝着王仪的方向走了两步:
    “王司马,此次大败,如若军情真的属实,实在算是我大魏立国以来最惨的一场败仗,我军死伤之数,只怕只有赤壁大败才能与之相比!”
    一心想要让司马昭借着此次大败而迅速成长起来的王仪,此刻目光灼灼,迎着司马昭的话头回答道:
    “大都督所言不差!”
    王仪并没有注意到司马昭眼中隐藏的杀机,司马昭听了这话后,冷笑一声后,问了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
    “那王司马认为,此次这场惨绝人寰的大败,责任究竟在谁的头上?!”
    王仪此刻虽然注意到了司马昭眼中的不悦,但一心想要让司马昭自揽罪责、借以笼络东南各大将领的他,此时并没有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启禀大都督,卑职以为,此战大败,责在元帅一人!”
    当凌冽的剑锋从司马昭鞘中抽出,继而无情的划过自己脖颈的那一刹那,王仪的心中充满了对司马昭的失望。
    “王司马欲将此滔天大罪归到我一人头上吗!?啊!?”
    气急败坏的司马昭双眼通红,口中喘着粗气,手中紧紧握着沾满鲜血的宝剑,一边歇斯底里的大声质问着身首分离的王仪,一边望着王仪那已经搬家、掉落在地上的脑袋,心中霎时间便闪过了一丝悔意。
    就这样,司马昭愣愣的望着王仪那已经失去血色、依旧带着几分孤傲之色的脸庞,足足沉思了一刻钟。
    那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瑟瑟发抖,腿已经跪麻却不敢挪动一寸的传令兵此刻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生怕被疯狂的司马昭一并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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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西路负责钳制吴军上游援军的毌丘俭、王昶两路大军,见东兴一战已然大败,也立即折返回国去了。
    因这场泼天大功被吴主孙亮加封为丞相、扬州牧的诸葛恪,果断率领着麾下战意如虹的四万吴军猛攻起了边境的合肥新城,但冷静下来的司马昭早有准备,诸葛恪见无法更进一步,于是见好就收,带着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和先帝孙权恨之入骨的叛将韩综首级,志得意满的返回了江东。
    这一场惨绝人寰的大败,让想要一战成名的司马师非常的不满意。() ()
    当年曹爽发动的骆谷之役并没有损失太多人马,尚且还遭到了天下人的耻笑,如今这场折损数万人马的大败,又怎么可能不影响他在朝中的声望?
    得知了败报的司马师心情十分烦闷,但他明白,事情已经发生了,此时如何善后才是最重要的。
    受到传召的傅嘏和钟会二人很快便来到了司马师的府邸。
    “兰石,我悔不该不听你的建议,这才导致了这场惨败!”
    “大将军何必气馁,即便朝野之中有官民心中不满,如今又有谁敢说什么呢?”
    听了傅嘏这话后,司马师的心神安定了不少。
    自己家举起屠刀,夷灭了那么多人的三族,如今即便朝中有什么怨念,也不会有人敢明说的。
    “兰石、士季,现如今,我具体该如何善后才好呢?”
    钟会眼珠一转,立即建言道:
    “大将军,此次如若您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所有的责任主动揽到自己身上,群臣众将非但不会再对您不满,反而会对您更加的死心塌地啊!”
    司马师仔细思考了一会儿钟会所说的话,心中想:倘若自己亲自揽下责任,那此次上上下下的参战之人的确都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他思虑已定,终于点了点头:
    “也罢,过些时日的大朝会之上,我便将所有责任揽下!”
    傅嘏见此事尘埃落定,于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笺:
    “大将军,这是诸葛公休递来的告罪书,请您过目!”
    司马师一听这话,急忙接过了那文书看了起来。他阅完以后,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
    “此次是我私自微调了公休的计策,不是他的过错!”
    三人商议了一会儿后,又闲聊了几句,傅嘏和钟会这才告退离去了。
    不多时,忧心忡忡、返回洛阳的司马昭怯生生的来到了司马师的书房。
    此次他被大哥司马师任命为大都督,本是为了一战扬名的。
    可他在后策应诸葛诞、胡遵,却没能及时发现绕后的丁奉,导致前线大军被围堵在了堤坝之上,惨遭屠戮,此战战败的责任,他的确推脱不了。
    司马昭轻手轻脚的走进书房后,屏着呼吸悄悄抬眼望了大哥一眼,正在看书的司马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屋子里进了人,依旧出神的看着手中的《尉缭子》。
    就这样,司马师用压抑的沉默惩罚了一会司马昭后,忽地便放下了手中的书简:
    “你还敢回来?!”
    司马昭见大哥发怒,心中一慌,急忙小跑着上前,端起茶壶为大哥的瓷杯中添了些热水:
    “大哥,弟弟知道错了,你骂我一顿吧!”
    司马师阴沉的脸色并没有因此而缓和多少,他冷冷的看着司马昭,再次开口训斥道:
    “听说你一怒之下杀了王仪?!”
    “那王仪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一个人的头上......”
    司马昭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脸上便挨了一记火辣辣的巴掌,司马师怒气冲冲的教训道:
    “此番你加号大都督,朝野上下都知道你是此次大战的主帅,你想逃避,逃得了吗?再说了,就算王仪触怒了你,你非杀他不可,有一百种手段可以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可你却昏了头,在三军阵前明晃晃的杀了王仪,你将来是要承袭我司马家族大业的,你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可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惜羽毛呢?!”
    得知了大哥真实想法的司马昭此刻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他默然的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过了半晌后,气消了不少的司马师这才再次开口道:
    “过几日的大朝会上,你好好学着点,好好想想究竟应该如何做一个上下心服的合格领袖!”
    看着兄弟垂头丧气的可怜模样,司马师心中忽然生起了一丝怜意。
    过了片刻后,司马师又拍了拍司马昭的肩膀,温声说道:
    “其实一个犯上的王仪,杀也就杀了,否则要是人人都和他一样拆咱们的台,事情反倒也不好办。这些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哥哥只是希望你能更加沉稳一点,将来才好继承咱们司马家的大业啊!”
    听了大哥的话后,原本心中懊悔沮丧的司马昭眼神中再次闪烁起了明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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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奏陛下,此番战败,百姓怨望极深,以微臣之见,应当严惩东南几员大将,以儆效尤,以息民怨!”
    转眼间已到了大朝会的日子,皇帝曹芳依旧面无表情,宛若木雕泥塑一般呆呆的坐在御榻之上,就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丹墀之下大臣口中的愤愤话语一般。
    就在群臣七嘴八舌的对惩罚各大将领的意见表示赞同的时候,司马师开口了:
    “启禀陛下,臣以为,此次败军辱国,其责任并不在东南各位统帅的身上!”
    司马师停顿了片刻,见到群臣屏息凝神开始听自己说话的模样后,心中颇觉满意,他继续说道:
    “是我不听诸葛公休轻兵进袭的建议,才导致了此次惨败,此我之过也,诸将无罪!”
    听了司马师的话后,整个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了“司马公宽仁大义”、“大将军高风亮节”的喧嚣马屁。
    皇帝曹芳此刻冷冷的看着整个朝堂上早就编排好的这场戏剧,只等着司马师假惺惺的让自己发布那道早就提前准备好的诏书。
    看到司马师将目光移向了自己,曹芳暗自苦笑了一声后,将昨夜已经背诵记忆熟练的话语当着群臣的面儿背了出来:
    “大将军所言甚是,诸将无罪,司马昭为此战主帅,当负其责,削去其安城乡侯爵位,以儆效尤。毌丘俭精通兵略,着令其与诸葛诞调换防区,以诸葛诞为镇南将军,都督豫州,毌丘俭为镇东将军,都督扬州!”
    “陛下圣明,大将军明断!”
    司马师见此事已了,嘴角扬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整理了一下绯红色的九章纹袍服,朝着身后的傅嘏使了个颜色,紧接着傅嘏便提出了一个让班次之中木立无言的夏侯玄震撼无比的提议:
    “故太傅舞阳文宣侯仲达公,忠义无双、屡立奇功,应当配享太祖武皇帝庙,进其庙位为功臣之首!”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听着朝中众臣谄媚的附和之声,和司马师司马昭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夏侯玄心中忽然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
    太庙之中供奉着的名臣,不仅包括自己的父亲夏侯尚、舅舅曹真等名将,还包括夏侯惇、曹仁等元老大将,司马懿配享武皇帝庙事小,排位直接跃升第一,凌驾于一众元老之上,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夏侯玄本想为了夏侯、曹氏的荣光和名誉再争谏一番,可他转念一想,此事已经板上钉钉,自己如若还像年轻时那般冲动耿直,只怕徒增无益的苦恼而已。
    想到此处,夏侯玄收回了自己已经迈出的脚步。
    一瞬之间,夏侯玄忽然觉得这多少年来自己和司马家的争斗,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满朝文武尽皆成了司马家的跟屁虫,这宛若污泥一般的朝廷,自己又何必留恋?
    夏侯玄并不知道多年后由于司马诸王争抢江山、外族入侵导致的永嘉之乱,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这片江山姓刘、姓曹,抑或是姓司马,好像都不重要了。
    此时此刻,他只知道,自己的妻儿还在千里之外的青州等待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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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陵侯府。
    自从司马懿死后,家主夏侯玄便一心开始著书立说,编纂起了他的书集。
    他这个太常卿虽然名义上属于九卿之首,地位尊贵,但却是本朝典型的花瓶高官,军国大事根本插不上手,自从上次朝堂上司马师明目张胆的将司马懿抬到了太庙第一位置之后,夏侯玄忽然变得沉静了不少。
    将来
    “顾叔。”
    “在呢,君侯。”
    “不知惠姑和明月他们,这些年在青州过的如何……”
    “君侯,您要是想夫人和公子了,就去看看他们吧。”
    夏侯玄遥望着东面千里之外的青州。
    那里,曾经是自己与爱妻初遇初识的地方。
    也是曾经与故交饮茶论天下的地方。
    他依稀记得,在那里有让自己曾经出神而坠入猎坑的美景,以及葱葱郁郁的神秘的山林,在那里,他曾经见到过最最纯朴的笑容。
    夏侯玄将自己留给义兄沙漠汗的信藏放在了堂内。
    记得大哥曾经说过,总有一日,会来洛阳看自己,可是如今自己将要远离了,也不知再次与兄相会,会在何年何月?
    “顾叔,收拾一下,我们明日便启程。”
    “君侯真的想好了,要走了吗……”
    老人沙哑着嗓子,有些期待的望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主人。
    “我这便去写辞官表文。”
    “好嘞,老仆这便去准备行李。”顾霆乐呵呵的说道。
    “嗵,嗵,嗵!”
    就在这时此刻,院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夏侯玄听了那敲门声,似乎意识到,也许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司马懿虽然已经去世,自己也不需要被日日监禁了,但毕竟自己的亲友都已经或死或离,京中的熟人屈指可数,此时来找自己的人,他猜也猜的出来会是谁。
    “吱呀……”
    大门被打开后,一个气度娴雅的中年儒士,以及一位长相看起来颇为圆滑世故的中年官吏一同信步而来,直入中庭。
    夏侯玄嘴角牵出一丝苦笑,果然是这个曾经与自己在庙堂上惺惺相惜的友人,也是如今司马师颇为器重的中书令,李丰,李安国。
    而跟随在他身后的,则是另一位身为‘司马氏新贵’的旧友,许允,许士宗。
    “安国,果然是你。”
    “泰初,这些年,你受苦了,别来无恙......”
    ——————————————
    中亭之下,三人对席而坐,烹茶寒暄并叙旧着。
    李丰自与张缉二人收到曹芳的秘诏之后,便开始小心翼翼的在朝中寻找志同道合之人。
    他找到了许允,这个昔日曾经经常和自己与夏侯玄相聚清谈的好友。
    正始十年那场政变中,许允虽然受了司马懿的指示,去劝说故大将军曹爽入城,但他与故太尉蒋济一样,并没有想到司马懿居然如此野心勃勃而残忍。
    在原则上,他毕竟也是忠于曹氏的。
    许允端起热气腾腾的茶盏,呷了一口热茶,对夏侯玄道:
    “泰初,如今司马仲达已亡,汝无忧矣。”
    夏侯玄苦笑了一下,他摇头叹息道:
    “士宗,你错了,司马懿虽已死,但司马子元、司马子上两兄弟,又怎会容的下我?除非有一天,我彻底离开了大魏庙堂,也许才算真的无忧了吧。”
    “听泰初语气,莫非是生了退隐之心?”
    李丰立时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心中顿时大吃一惊。
    如今虽然是自己与张国舅二人受了陛下诏令,但所有人的希望,其实都是寄托在夏侯玄这个名满天下的大魏纯臣身上的。
    对于曹芳、李丰、张缉君臣三人来说,有了夏侯玄,就好像一艘孤船,在漆黑一片的茫茫大海之上,有了一盏可以指明方向的明灯一般。
    就好像京中曾经流传的那句话一般:夏侯泰初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没有日月之明,天地之间何来光明?
    只有身具足够号召力的夏侯玄点头同意了这个计划,那所有的一切才算有希望,否则,一切只不过是画饼充饥而已。
    可是如今,夏侯玄他居然生了隐退之心,这将皇帝曹芳置于何地,又将大魏江山置于何地?
    李丰念及此处,急火攻心,不禁眼眶一红,几欲落泪。
    “泰初,如今陛下受辱,曹氏蒙羞,你身为大魏之臣,你难道就没有看在眼里吗,难道就不想做些什么吗?”
    夏侯玄长眉不禁微微抖动了一下。
    终于还是到了这个地步吗?
    自己身为大魏臣子,皇室姻亲之子,怎么可能不关心大魏存亡?
    可是,如今的天下,世族横行,如今的庙堂,司马称霸,自己又能如何呢改变呢?
    如若自己是孑然一身,大可为大魏而殉身尽忠,奋力一搏,可是,自己远在青州的妻儿又将如何?
    自己这些年为了改制,为了大魏,从来没有时间好好陪伴他们,反而要连累他们为自己担惊受怕,自己实在是亏欠他们太多太多了。
    “我累了,安国。”
    夏侯玄闭上眼睛,起而转身,打算离去,他怕自己一不小心,便选择了这条不归路。
    “泰初!”
    李丰急忙置下茶盏,起身喊道: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还记得曹昭叔,他当年毕生之所求,是什么吗?”
    夏侯玄想起昔日的生死兄弟,心下凄然,不禁潸然泪下。
    他闭上眼睛说道:
    “我当然记得。
    昭叔他少年时,最大的愿望,是得到他父亲的看重。
    再后来,他希望可以与自己喜欢的人长相厮守,那个人是我的妹妹。
    媛容死后,他希望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帮助他大哥实现兴魏之梦。
    他大哥败亡以后,他只是希望可以好好陪着他的妻女,安度余生……”
    李丰红着眼睛,继续说道:
    “可是,这一切都拜司马家所赐,一一破灭了,不是吗?”
    夏侯玄泪流满面,背对着李丰,再没有说什么。
    “泰初,就算是为了曹昭叔,为了他那毕生都没有完成的事情,你就不能再试着奋力一搏吗?有些事情,虽然不一定会成功,但如若你不去做,有一天是不是会后悔终生?”
    “这大好河山,如若就这样让它破灭了,怎么对得起我们呕心沥血的父辈,以及曾经为这个江山抛洒热血的千万大魏儿郎?”
    庭院之中,此刻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三日后,是陛下册封贵人的仪典。
    届时,陛下、司马师以及各个重臣皆会亲临,各个宫门也会有卫兵把守。
    到时,国舅张缉会带着一部分禁军控制局面;黄门监苏铄、永宁署令乐敦、冗从仆射刘贤几人也会在宫中策应我们。
    只要我们此次得手,那么,这江山便会重新归于曹氏之手!”
    李丰、许允二人满怀期待的望着夏侯玄,等待着他的抉择。
    夏侯玄思索半晌之后,眼神中再次充满了坚定。
    “既然陛下有此诏,那我夏侯玄便再为大魏冒一次险。我今日在此立誓:夏侯玄生是大魏之臣,死亦为大魏之鬼!不论成败,死亦无悔!”
    三人此刻壮志满怀,浩气凌云,他们互相恭敬的长揖到地,心中亦满是无惧无悔。
    此刻,夏侯玄在心中暗暗发誓:
    倘若有一天司马师当真要篡夺曹氏,他就算是像飞蛾一样扑火而死,也要奋力阻挡司马家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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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侯,行李都收拾好了,我们明日何时启程?”
    “顾叔,玄儿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去做。您明日先走吧,玄儿办完这件事,再来青州找你们……”
    “君侯,顾霆可是看着您长大的,无论您走到哪里,顾霆也会陪着你的……”
    庭院中的春风拂过,堂前燕雀也正在叽叽喳喳的鸣叫着。
    一切仿佛还是与三十多年前的夏侯府一样。
    但一切,又好像早已在岁月流逝中,变得不一样了。
    唯一没有变的,也许,只是那份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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