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江南霹雳堂雷家世代研制杀伤力极大的火药,早年先祖曾行“封刀挂剑”仪式,立志摒弃这武林中最常用的两件兵器,而专注火器研究,以此走出一条完全不一样的路。

    江湖虽有温情脉脉的一面,但也有腥风血雨的时候,当年雷家的先祖举行封刀挂剑仪式之时,没有人觉得一个不用刀剑的武林世家能够存活下去。

    但是霹雳堂雷家做到了,他们已经将火药完全地变成了一种兵器,将不可能之事变成可能,成为了武林中令人听之便生之敬畏的绝顶世家。

    “既然得罪了霹雳堂,我们也知道此事无法善了了,纵然不是敌手,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为首的大汉心知霹雳堂的人对于得罪他们的人素来不会手下留情,心中一横,握紧了刀。

    雷无桀笑着摇了摇头:“刚刚我只是在那位兄台的刀上洒下了几粒霹雳子,如果你们再敢无理,那么我就在你们身上……”

    “上!”为首大汉手上大刀一挥,那十数个一拥而上。

    “你们!”雷无桀瞪大了眼睛,“难道一点都不怕么?”

    “这个世上胆大包天的人多的是,不是所有人都会畏惧你们雷家霹雳子的。”王昭气定神闲的说着,依旧是一副慢悠悠的模样,“这几个莽夫刚刚不还说是来打劫的。既然已经得罪了霹雳堂,反正横竖都是个死,他们左不过选择了一个悲壮的死法。”

    三柄刀已经同时朝着雷无桀的头劈了下来。

    雷无桀大怒,双拳向上一挥,竟一拳劈断了三柄钢刀,震得那三人飞了出去。

    “姑娘,这是?”扶苍瞪大了双眼。

    “不错,正是雷门的无方拳。”王昭缓缓道,“我若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雷轰前辈的弟子。”

    她对雷门的武功这般清楚,还得感谢她家的雷姨娘。

    雷姨娘原也是雷门的弟子,当年与她爹的发妻曹夫人是前后脚进门的。

    曹夫人病逝之后,她爹是想过将雷姨娘扶正的,也曾与太夫人提及过,但太夫人却一直不同意她爹将雷姨娘扶正。

    而且在此之前,王氏也一直不曾有过妾室扶正的先例,所以将雷姨娘扶正的事情很快便石沉大海,不了了之了。

    直到八王之乱结束,新帝登基,她爹这才奉了太夫人的命,继娶了清河崔氏的嫡女,也就是她娘进门。

    “所以这雷公子算是咱们雷姨娘的娘家人了?”

    “嗯。”

    说话间,雷无桀已经一跃而起,几颗霹雳子从他手中扔出。

    随即只听见一声巨响,那些大汉一个个的都被炸的飞起,再倒地时,却是血流不止,站也站不起来了。

    雷无桀悠然然地从空中落下,双手负在身后:“怎样?现在可记住我了?请记好了,本大爷名号雷无桀!还不快滚?”

    那几个大汉闻言一怔,相互对视了几眼,他们本以为这少年必定会取了他们性命,可听这语气,似乎倒是放了他们一命。

    “还不滚!”雷无桀皱了皱眉头,在他预想中,这帮人此时应该屁滚尿流仓皇而逃,可怎地一副赖着不走的样子。

    “姑娘可吃好了?咱们走吧。”

    说着,便从满地狼藉里面找出自己的包袱,背在背上准备离去。

    但王昭却看了眼这幅满地狼藉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想走,只怕,没这么容易。”

    果然,还没等雷无桀走两步,就见一只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王昭看着那个久别重逢的面孔,只见他全身慵懒的缩在狐裘之中,只伸出一只右手,慢悠悠的挥了起来。

    雷无桀急忙抱手:“大恩不言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应该的!便不用太客气了,我着急赶路,还望后会有期!”

    萧瑟眯起了眼睛,皱了皱眉头:“大恩?不言谢?拔刀相助?”

    雷无桀也甚是困惑:“要不是我,那帮大汉早已经抢了你的店,甚至说不好连你们的命也没了。难道不是大恩?”

    萧瑟挥手指了指那堆废墟,怒道:“你仔细看看!”

    雷无桀转身望去,只见大厅里大大小小十几张桌子被炸得七零八落,几个小二也被砸得头破血流,连地上都被炸出了几个坑。

    萧瑟指了指那堆废墟,忿忿不平:“你看我这店,被砸了又有什么两样!至于刚刚那些人,想要我的命?哼!”

    “这……”雷无桀满脸通红,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百两银子。”萧瑟冲着雷无桀伸出了手,那双手洁白无瑕,五指修长,可在雷无桀看来,却比刚才那些大汉们的钢刀要可怖多了。

    “我没钱!”雷无桀退了一步。

    “哦?”萧瑟的狐裘微微抖了一抖,他轻轻一挥手,整个客栈的门在瞬间合上了。

    “这功夫……”雷无桀终于也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些人似乎真的奈何不了这位高深莫测的老板。

    “但是我马上就能有这笔钱了!”雷无桀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斩钉截铁地说。

    “哦?”萧瑟依旧还是懒洋洋地应着,可眼睛已经不由自主地盯着雷无桀的那个大包袱上下打量了。

    雷无桀继续说道:“我马上要去一个地方了,到了那个地方,我便有钱了?”

    “什么地方?”

    “雪月城!”雷无桀傲然道。

    “雪月城?”萧瑟闻言也是一惊。

    雪月城不是江湖中传统的门派,它更像是一个联盟,一个由天下几大门派、各大世家共同建立起来的一个组织。

    自有雪月城出现的那一天起,整个江湖的规矩,便由它来定了。

    而各大世家门派中的年轻子弟,很多都会前往雪月城就学,因为多年经营,雪月城俨然成为了独立的一方势力,它教的不仅有别的门派没有的武学,也据说,它能教天下之术。

    如果这个少年真的是去雪月城的话,那么以他霹雳堂雷家子弟的身份,从雪月城中拿出百两银子自然不在话下。

    而这个家伙,似乎并不像在骗人。

    毕竟他怎么看,除了武功高强以外,简直就是一个傻子。

    萧瑟心中琢磨了一番后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但是我得跟你同去。”

    雷无桀点点头:“可以!”

    “事后还账,需要利息。我要五百两!”萧瑟朗声说道。

    雷无桀顿时呆在了那里。

    萧瑟则根本没有等他回应,轻轻一挥手,客栈的门顿时打了开来,他望着那漫天飞雪,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地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也是很多年没有走出去了。”

    王昭看着一来一回的两个人,心中默默地为这个武功高强,但单纯好骗的少年叹了口气。

    这一看就是萧瑟讹他的,偏他还没察觉出来。

    雪落山庄外,王昭抬眸望着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忽然道,“我就不与你们同去了。”

    萧瑟愣了愣,道,“你不去雪月城?”

    他记得,王昭的二哥好像就是雪月城弟子吧?她也不打算去看看?

    “我要去扬州,我父母在那里。”

    萧瑟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那正好,还可以同行一段路。”

    “不了。”王昭婉拒,“我还有旁的事情要做。雪月城路途遥远,二位既然要去,还请先行上路。”

    萧瑟望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犹疑。

    但他知道,王昭这么做定有自己的打算,便不再赘言,“来呀!备马!”

    两匹骏马,一个穿着狐裘,整个人慵懒地窝在其中,另一个则只着红色单衣,在寒风中裸露着胸膛。两个人就这样在雪地里一路狂奔,冲着雪月城而去。

    “你这马也是神骏,在这样的雪地中竟然也能自如奔驰!”雷无桀不由地赞叹道。

    “五花马,千金裘!我萧瑟用的东西,只能是最好的。”

    萧瑟回头望了一眼他的客栈,在那里他留下了一笔钱让那些小二为他修整客栈,只等他从雪月城取了钱回来。

    可是萧瑟却隐隐地觉得,他或许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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