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交钱，要么留命！”
陈辰注意力分散，没有平时警觉，等听到脚步声准备拔刀已经为时已晚。
敌人的短刀更快一步架在她脖子上。
她顺着刀尖往上看，这人蒙着面，是个光头，眼神凶狠，除了他之外身后不远处还有两个人正走过来。
光头伸过来的刀焊接在腕部嵌入的金属上，取代了原本手应该在的位置，显得他的袖子空空荡荡。
这一看就是找低档次的义体医生安装的次级义体，装上之后痛苦远比实力的提升要大的多。
好的义体医生会把焊接处隐藏得几乎看不见，义体与身体接触的部位也会用巧妙的设计放缓冲力，可不会像这人手上的一样这么粗糙。
“钱没有，命一条，看你有没有本事拿。”
陈辰摸清敌人的大致身份，转起指尖的小刀。
她没信心一定能打过三个人，但是以她对十八街区的了解程度，逃跑的把握至少有七分。
“哟，今天运气真好啊。一抓两个，还有一个是老熟人呢。”
远处走过来的人手里掂量着根电棍，讽刺地笑道。
陈辰指尖转着的小刀停住，稳了一下才没直接掉在地上。
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那句“一抓两个”。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这个人与她确实有渊源。
此人名叫邓戚，是她以前还在街头流浪时的前队友，或者准确点说，他们曾是同伙。
街区里杂乱，小孩子比起成年人更不好混。
陈辰单打独斗的那段时间，除了捡别人丢的营养液瓶子之外几乎找不到机会，每天都饿得头晕眼花。
而邓戚是那时十八街区有名的孩子王，手里带着一帮十四五岁的少年，不论是偷还是抢还是砸都有不错的业绩。
陈辰当时十岁，为了活命主动向邓戚投诚。
邓戚手底下本来不招女孩子，但陈辰一个人靠耍阴招单挑赢了他最得力的手下，邓戚破例招她进了团队。
几个人组队流窜了三年，分工明确、配合默契，陈辰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跟这几个人混下去了。
直到她在十三岁时偷到了老金的那块光表。
陈辰不告而别之后邓戚还带着人追到十九街区去堵她，在外面守了好几天才不了了之。
在那之后，邓戚带着队伍依旧回十八街区混，名头不小。
她虽然一直有意避着他的人没正面遇上过，但也听说过很多次。
说起对十八街区的了解，陈辰可能不弱于别人，但一定弱于邓戚。
因为她的理解本来就是他带出来的，更何况他还比她多混了七年时间。
“你管这种情况叫什么，冤家路窄吗？”邓戚走到离陈辰几步之遥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好像是吧。”陈辰想了想说道。
“可我怎么觉得是天随人愿呢？我正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你就亲自送上门来了。”邓戚仍是讥讽地笑。
“我不知道这里现在是你的地盘，抱歉。”
“你可真是退步了不少。这些年追求荣华富贵一定很安逸吧，竟然连基本的领地意识都没有了。看不起我我们跑了，现在又跑回来死在我手里，呵呵……”邓戚笑了一声，“说遗言吧。”
陈辰没立刻回答，将小刀缩回袖子里，站起身。
光头的刀也紧紧跟着她的动作仍然压在脖子上。
陈辰慢悠悠地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随后才抬眼，平视着邓戚锋利的眼神：“我没有看不起你们，从来都没有。”
邓戚听了嗤笑一声，显然不信。
“那你倒是狡辩，背叛我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是我厌倦了。我想过安稳的生活，不想每天都活得胆战心惊的。那时正好有个绝佳的机遇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走了。”陈辰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对不起。”
邓戚听着前半句时眼神还是不屑的，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时，肩膀颤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你竟然会道歉？哈哈哈哈，我没有听错吧？”邓戚夸张地讥笑几声，顺带还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
他身旁的两个小弟也跟着笑。
“最近学的。”
陈辰上次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浑身都不自在，可没想到这一次再说，已经自然得好像她天生就会似的。
邓戚他们仍然在笑。
“你不会妄想只要道了歉，当年的背叛就可以一笔勾销，我就会放过你了吧。”
“当然不会。十八街区是你的主场，我跑不掉，从发现是你起，我也没想过要跑。”
陈辰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手心里握着一根拔出塞子的试管。
试管里属于“厄摩多佛手仙人掌”的紫黑色粘液已经蒸发了一半，现在只剩下一丁点，随着她摇晃的动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挥发着。
这种植物的汁液挥发有剧毒，陈辰平时都是放在特制的罩子里养着，几个月才打开罩子收割一次汁液。
它也是制作活性药剂的原料之一，本体已经被北宫抢走，陈辰手里只剩下这最后一管，算是她用来保命的最后底牌。
邓戚意识到事情不对，立刻退出几步，正想命令光头动手，却发现光头的身体晃了晃，已经失去意识，扑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你现在退后也晚了。这种药物吸入一毫克的量就足以致命，从头晕开始，逐渐感觉到浑身无力，最后休克，整个过程大概五分钟。”
陈辰说话间，试管里的液体已经完全挥发，她把试管用力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你还真是长本事了，连这种东西都能弄到。”邓戚身体也在打晃，他一手抵着胸口，另一手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让你那边的手下把抓到的人带着一起过来，我会把解药给他。喝下解药之后只要待着不动，一个小时左右毒性就算完全解了。”
陈辰说着，从衣服里摸出一根装着绿色液体的试管，打开自己喝了一口。
邓戚意识到那就是解药，咬着牙打开光表上的通讯：“把人带过来，快点。”
三分钟左右的功夫，两个身材瘦弱、浑身脏污的少年押着一个被蒙在布袋里的人走来。
虽然看不到脸，但是只看身型，只听声音也能确认是伊瞬无疑。
陈辰一手交出试管，另一手从瘦弱的少年手中抢过伊瞬。
趁两个少年给邓戚喂解药的功夫，陈辰动作利落地把绑在伊瞬身上的黑布与绳子都割开扔掉，嘴里塞得布团也拿出来，拽起伊瞬就开始狂奔。
“你背叛我，却选了个这么弱的！你们两个都会死在十八街区，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别忘了，静止不动！否则后果自负！”陈辰扬声提醒。
“等死吧，你们跑不掉的！哈哈哈哈咳咳咳……”
身后传来邓戚疯狂的笑声与咳嗽声。
陈辰抓着伊瞬一口气跑出很远，直到感觉到伊瞬脚下开始打趔趄，才找了个有掩体的位置停下脚步。
附近的地盘都是邓戚的，其他人不敢轻易进来，短时间内这里算是安全的，在邓戚的其他小弟们收拢过来之前，可以稍作休息。
两个人都喘着粗气，背靠着墙壁坐下来平复呼吸。
“他们没欺负你吧。”陈辰先缓过劲来，压低声音问道。
光线太暗，她没法检查伊瞬的情况，又不能打开灯光，只能听伊瞬自己说。
“他们说要把我卖到，卖到后街去……还好你回来了。”
陈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伊瞬抱得紧紧的。
“……对不起，我来晚了。”她伸手在伊瞬后背上轻轻拍了拍，“以后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不会再让任何人把你抓走了。”
伊瞬抬起头：“真的吗？”
陈辰看不见她写满委屈的眼眸，但是听她小心翼翼的语气也完全能想象到。
“真的，我发誓。”
“那，拉钩钩！”
“……啊？”
“我，我现在谁也不想相信了……就算是陈辰你，你不跟我拉钩钩我也不信！”伊瞬吸了下鼻涕，说得很认真。
每次伊瞬认真起来的事就绝对改变不了，这一点陈辰已经深有体会了，她先前几次试图劝说认真状态下的伊瞬放弃买车的想法、不要熬夜给娃娃做根本没什么用的衣服、不要捡一堆没用的玩意回来，都说不动。
伊瞬这人只是看起来很软很天真，但其实内里隐藏的全是比花岗岩还硬的反骨。
“……好。”
陈辰选择妥协，捧着伊瞬绑得像粽子一样的手，在小拇指的位置钩上一根绷带，晃了两下就想收回去。
结果又被伊瞬拦住了：“你别松开呀，誓词还没说呢！”
陈辰：……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好了，现在我相信你不会再丢下我了。”伊瞬认真地说完了“誓词”，这才心满意足地任由陈辰把手抽回去。
陈辰：“你这都是从哪学的，幼稚园吗……算了。以前的事想起来了吗？”
她真想知道到底是哪个有钱人家里养出来的姑娘这么不着调。
“我其实……”
“嘘！”
伊瞬正想说什么时，陈辰突然冲她发出噤声的指示。
她听到了脚步声，就在墙的另一侧，听方向是在往邓戚的位置跑，看来是他守在附近的小弟们听到命令正在赶回来准备抓她们。
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间，而是她们突破封锁，逃离邓戚地盘的最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