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内，伊瞬已经操纵着装有活性物质的奥玛黑水晶漂浮起来。

    她观察着晶体内散发出的璀璨光芒，也对即将发生的事有些期待和好奇。

    73物质在人体的作用原理可以理解为和人类体内的神经元进行配对，从而刺激该人类拥有其配对属性的能力。

    因此人吸收物质后，所使用能力的强弱取决于两个数值，一个是物质本身的稀有度，另一个是人体本身的强度。

    而活性物质作为被评为最高稀有度的物质，被人体吸收之后最强大的效果就是激活死去的细胞复苏人体，再飞速促进人体的新陈代谢直至吸收者死而复生。

    伊瞬的手猛地一降，那原本漂浮在空中的黑水晶立刻坠落下去，啪啦一声摔在冰棺的金属棺盖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黑水晶被这么一摔，上面摔出了许多细碎的裂纹。

    可与此同时，它里面原本封存着的活性物质也不见了。

    控制室内，罗青用杨利泽的权限解锁了实验的最终步骤。

    冰棺外侧的智能锁一道道打开发出锐利的碰撞声，冰棺的金属棺自动缓缓打开，露出冰棺内部寒气森森的四面冰壁。

    洛九天就静静躺在这具晶莹剔透的冰棺中，浑身覆盖着一层晶莹的冰霜，像是一件刚从冰川下挖出来的冰雕，丝毫没有即将复苏的生气。

    随着室内温度缓缓上升，伊瞬慢慢感到自己已经冻得麻木的四肢开始皮肤发痒，眼前冰棺内的冰也直接升华成了丝丝缕缕的白汽。

    “体征数据没有变化。你确定你把物质放进去了吗？”监视器里传来罗青焦躁不安的声音。

    “耐心一点。对了，实验室里有什么娱乐的东西吗？我快要闷死了。”

    “预备器材柜里有一块备用记录型光表。我给你解锁了。”

    “你不怕我从里面盗走有用的信息？”

    “每次实验后数据都是及时删除的，你想看也看不到。”

    伊瞬按罗青说的找到了预备器材柜，打开，在里面看到了他所说的光表，还看到了一排营养液。

    伊瞬拿了瓶营养液喝，把玩着光表，从里面找到了系统自带的经典小游戏玩。

    实验室中就这么安静了不知多久，冰棺的方向突然传来男性的低声沉吟与微弱喘息声。

    伊瞬听到动静，抬眼对上洛九天还未完全聚焦的黝黑眼眸。

    她将手放在身侧，手腕微微转动。

    墙上的几面监视器立刻同时传来罗青的叫喊声。

    “喂！怎么回事！怎么黑屏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伊瞬没理会罗青，而是对迷茫的洛九天伸出一只手，友好地打招呼：“你好，洛九天。我叫伊瞬。”

    “要和我联手，一起毁灭这个世界吗？”伊瞬笑着问。

    洛九天茫然的表情只持续了片刻，眼神中的懵懂很快转变为对身周围一切的严密打量。

    “我以为这件事我已经做过了。”他的嗓音虚弱而沙哑。

    “那你以为你现在人在天堂还是地狱？”伊瞬好奇地问。

    “……我认为纵使有神，人与神也并不会存在于同一个维度。不同维度的生命应当存在巨大诧异，而以你我仍然保持人类外貌的形象、以及目前周围所处的实验室各类器具环境来看，这里应该还是人类的世界。只不过，似乎发展了许多。现在的年份是？”

    “……2173年。”伊瞬说道。

    她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一时间实验室内只剩下罗青大呼小叫的声音，不过被两人同时选择性无视。

    伊瞬在沉默中打量着面前的洛九天。

    他不算高，瘦削得可怕。尽管有活性物质的加持，依旧孱弱得像是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他的皮肤苍白如纸薄如蝉翼，能清晰看到皮下的青紫血管。两边脸颊都凹陷得脱了相，但依旧能看出五官原本是端正俊俏的，只会让人心生怜悯，很难对他产生嫌恶之意。

    难以想象，这么一位浑身病气的秀气青年竟然会是一百年前差点摧毁了整个启元星的罪魁祸首。

    洛九天思考片刻，蹙眉摇头：“不对。启元星应该已经被摧毁了，就算有在核爆中幸存的人类，也不可能在核污染的环境中生存一百年。”

    “你没有完全成功，不过摧毁了启元星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领土，也算是很好的尝试。”伊瞬轻笑。

    “不可能。我的计算从未出过错误。”洛九天握拳。

    “或许你计算的是没错，只是出现了你意料之外的其他因素呢？活下来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整个涅盘城。”

    “怎么可能？”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走出去看看。”

    洛九天凝神盯着伊瞬手上放出投影的光表看了许久，突然轻笑：“人类的喜好趋势果真是个循环。”

    “什么？”伊瞬不解。

    “我曾经和一位友人争辩的论题。我那位友人认为，科技的发展与人类的喜好发展模式遵循一个大致的循环，而这个循环象征着人类文明的存在本质。

    看到你和你的手表，我在认真思考或许她是对的。在我们那个年代，一切智能设备都在追求屏幕最大化，手机、电脑、电视……智能手表对我们来说是很落伍的东西。”

    “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伊瞬好奇地问。

    洛九天摇头：“我那时推演在一百年内，星球就将逐渐走上高科技化、机械化、资本化的道路，大多数人的工作岗位逐渐被机器所取代，整个星球的尖端资源全部倾斜向极少数资本家。而随着机械的俞渐迭代，它们将会变得越来越智能化，直到衍生出属于他们自己的思想。最终有一天资本也将会遭到反噬，人类文明到那时将会彻底终结，沦为完全的智械文明。”

    伊瞬听着洛九天的推演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

    现在的涅盘城虽然只是一座城市不是整颗星球，可发展的轨迹不是恰恰跟他预言得完全相同么？

    她用了许久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叹道：“你的推演并没有错。”

    洛九天一怔：“现在到了哪一个阶段？”

    伊瞬沉默片刻，答：“……最后一个。”

    两双漆黑如夜的眼眸在寂静中对视，仿佛跨越了时间的长河，过去与现在的万象都在这一刻交流、汇聚，带着淡淡的哀伤与悲凉。

    这时，突然暴躁地推门而入的罗青打破了两人间的宁静。

    “我说你到底……天呐！”

    罗青看到坐在棺中的洛九天，整个人都愣住了。

    “罗青，你来的正好。杨利泽的光表带来了吗？”

    罗青皱眉：“你要他的光表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的祖先补习历史。算了，你的表也行。”伊瞬对他伸手，勾了勾手指。

    罗青不想给伊瞬，但是他想给这位他在教科书里崇拜了多年的偶像留下好印象。

    于是他把光表摘了：“您好，我叫罗青，很荣幸能有这个机会见到您。我在书上读过您的事迹，对您十分敬佩。”

    洛九天的反应十分冷淡，他只是“嗯”了一声，淡淡说了句“你好”。

    洛九天的视线落到伊瞬向他递来的手上。

    她的手小巧玲珑，白皙得像块羊脂玉，十分好看。

    洛九天缓缓伸出手，从伊瞬手上接过罗青的光表。

    两手触碰的瞬间，冰冷与温凉交融，不算温暖。

    洛九天从最开始拿着光表的姿势都十分别扭，随后有些磕绊地适应了光表的投影操作，到最后运用得流畅自如像是习惯光表的现代人一样，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期间罗青几次想搭话，都被伊瞬打手势制止了。

    罗青只好像等着老师批改作业的学生一样，忐忑地在旁边等。

    伊瞬看到大段大段的资料用像是走马灯一样的速度在洛九天眼前略过，基本都是她才刚刚看完几行洛九天就已经在翻页了。

    伊瞬默默离开，去旁边的控制室欣赏了一番杨利泽的惨状，踱步从他身边经过走向烧水器，拿了个消过毒的烧杯给自己煮了杯热水，又回到实验室里边喝水边静静等。

    她发现洛九天在看文字资料时几乎是一目十行，看到图片时才会停顿下来仔细看看，而看到算式以及实验记录时，才会彻底慢下来，对着一张图表能看上许久。

    伊瞬猜测洛九天是在脑内演算这些实验数据。

    如果是别人她都不信那人的头脑能堪比光脑那么灵光，但这个人可是洛九天。

    凭借一己之力，破解了启元星上所有核弹密钥并且策划了灭世核危机的恶魔。

    虽然现在亲眼见到他，伊瞬会觉得那些有关洛九天的妖魔化描述都跟他本人相去甚远。

    洛九天在一份资料上翻来覆去查看了很久，眉头越皱越深。

    伊瞬远远看过去，似乎是有关于时间物质的研究。

    罗青小心翼翼地问：“您是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吗？我或许可以给您讲解一下。”

    洛九天没理他，只是自顾自又翻看了许久：“这个实验的中有一百七十组数据带回公式后存在百分之零点一以上的数值误差。”

    啊？

    伊瞬和罗青都有些意外。

    “这是什么意思呢？”伊瞬先开口问。

    “说明这份数据无法证明这个公式的成立，从而无法得出这个实验的结论。除非是记录实验的人在录入数据时出现了错误，当然我推测这是一个更小的可能性。另外一个更大的可能性是，有人篡改了实验数据，为了促成这个实验结论。”

    洛九天把这份资料单独投影出来放在一边，又去翻阅其他的资料。

    伊瞬看了看这个实验的最终结论，上面写着：“经确认，编号73.1079物质具备改变时间弧度特制。由光明未来研究所正式命名为“时间物质”。”

    下方的责任人名字排名第一位的是，张静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