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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得清名

    第九十六章:争得清名

    李僖率领伤兵凯旋而归那日,严蔚繁找到喂马的李僖,说想要送他一段,特来此征求他的意见。

    疆北镇守的将军仅受了点小伤,一役过后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休养了些时日便没有性命之忧。

    “营中事忙,重设鲜卑,列出阵亡名单告知亲属,本官不浪费严将军时间了。”

    严蔚繁正面挡下躲避的男子,打着亲情牌问:“阿亓,此去你我舅甥大概再也见不到了,你连个同你告别的机会都不给吗?”

    “严将军,许是本官先前所说不够清楚。”李僖冷然站立,耷着眉眼道:“本官六亲皆身死,同你不甥舅关系。”

    无礼的略过神伤的那人,李僖牵着饲喂好的马匹,向士兵列队走去。

    “阿亓,若我当初选择回去把你带出冯府,亲自教习你长大,你会不会对我改观?”

    严蔚繁为人坦荡理事打仗从不畏首怯尾,唯独在李僖一事上愧之又愧。

    忍了忍还是将心中不甘的情绪表露,严蔚繁侥幸的想,李僖也许会顾虑亲情血缘,也许会看在他们离别的面上给他个台阶。

    李僖步子停住,闻言不由冷笑,质问道:“若严将军此刻回乡教导李某,我也会对你改观,可你舍得吗?”

    舍得这拼尽大半辈子负伤累累才赢回的功名,又或者舍得为了从小没养在身边毫无亲近的外甥的一句空话,赌上光鲜景仰的后半辈子。

    严蔚繁默言,如李僖所言,这两条都被他说中了。

    李僖洞悉人心,又岂会看不出严蔚繁内心所想,之所以不挑明,也是给彼此留些脸面。

    既然严蔚繁执意平复心中负担,李僖也可以将他内心少有的阴暗点明,比陌生人关系更差的,无非是见面仇敌。

    李僖走到今日树敌无数,也不差多个有血缘关系的仇人。

    说破了那些事,两人便是相顾无言,李僖不作停留的,牵着缰绳换了副平淡温和的表情走着。

    常阆作为全军统帅一时离不开身,勒令李僖将常悦安好无损的送回常府,对此差事前者自是应下。

    常悦照常男装打扮,随着骑兵走在队伍最后面。

    一路畅通回到平京,李僖安置了伤兵送回常悦,才顾得上回宫述职。

    在皇位上日渐适应的孙毓同李僖问了好久的话,勉励勤警的话作为结语,破旧发白长衫的男子一一恭顺应下。

    没有推脱的,李僖接受了孙毓不尽的金银赏赐和官职调升。

    李僖在此役中扬了段不小的名,加之本身状元出身工部任过职,孙毓此时下旨升他为当朝三公之一的太尉,便是谁来,也是有理的。

    李僖没想到自己以太尉之职重登庙堂时,便遇到一场如此之大的弹劾。

    以中书省的中书令商颐宽为代表,百官两侧稀稀跪了许多人,手持笏板言辞恳切,各个扬言说陆家战中叛国,该收回其爵位名誉,将其逐出西夏朝堂,且要将其后嗣寻出,严加追责,以儆效尤。

    孙毓不急着表态,给李僖递了个眼色,自己悠哉的躺在了龙椅上。

    昨日李僖深夜前来特意和他说了陆家满门一事,他也告诉了李僖那投降血书便是由中书省呈上来的,看着底下那个穿着正红官袍的身影,孙毓觉得他会是个有把握的主。

    李僖立于右侧文官之首,沉着脸将随商颐宽下跪的官员一一看过。

    本以为孙毓整治世家后朝中结党营私的状况会大大减少,可现在,呵,这些人脉藏得够深的。

    踱步于大殿之中,李僖立于垂手站着的商颐宽身旁,明里暗里质问道:“本官想问问大家,为何叛国的人满门尽亡,他不该领着陆家军队好好待在鲜卑效忠吗?”

    “…或许是出了什么岔子。”

    上了年纪的中书舍人高兴馗弱弱辨了一句。

    “哼,高大人如此清楚,莫不是也参与了其中?您为鲜卑又做了些什么?”

    “你!”

    通敌卖国的罪名可不小,高兴馗顿时被吓得双腿发虚,连连高举笏板跑跪堂下道:“李大人休要胡忒,陛下,臣一直忠心耿耿,为国为民从未懈怠,一生为官更是清名一世,您要相信老臣呐,老臣从未有过不臣之心阿。”

    商颐宽余光瞥了眼名义上的心腹,暗骂了一声。

    这个高兴馗,随着年纪的增加,脑子也所剩无几了,连李僖的诈言都没听出来。

    若非诬陷妄言,他怎么可能还活着说出这番话。

    今日主角本不是高兴馗,孙毓更不会因李僖一两句话便将朝臣革职处理,不过看向底下跪得颤颤巍巍的人,孙毓不耐烦的挥挥手叫他起来。

    好歹也是几十年为官的老臣了,被人一句话吓得犹如过街老鼠,像什么样子。

    “陛下,臣亲处战线,见证了金荔湾一役始末,陆家父子率领陆家军追击鲜卑可汗,不料反遭算计,但全军上下英勇抗敌直至身死,臣以性命作保,陆家军从无叛降。”

    “可铁证如实,李大人的性命是否太过随意了些。”

    李僖侧脸看去,和孙毓差不多年纪大的中书令虽一副沉静掌权的从容模样,但那眼中的压迫写满了敌意。

    呵,惺惺作态的老东西。

    勾了勾唇,李僖索性正对八方不动的商颐宽,淡淡发问:“本官现在命人用血写下商大人被陛下斩首于金霄殿一事,传播于茶肆间,商大人觉得有多少人会信?”

    商颐宽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当着他的面说他死,这个新晋的太尉未免胆子太大了些。

    李僖自问自答道:“大约也是会信的。”

    “强词夺理,二者如何能混为一谈。”

    “是,中书令是国之重臣,不该轻言诬蔑,可将士们离家投军,保的是你我,商大人也该知道他们也不该轻言诬蔑。”

    如此明显的维护令商颐宽倏地看他,对上他审量的眸光,李僖皮笑肉不笑的点了下头。

    “李大人口口声声言陆家没变节,证据呢?单凭你的一张嘴吗?且陆九蓟带领数万兵士赴死也是事实,渎职过后一举投降也未必不可能。”

    “中书令大人,您年纪大了记性可能不大好,本官一早便说过,陆将军不是赴死,是抗战中牺牲,是一腔忠心报效朝廷!”

    商颐宽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反驳过了,顿时胸膛怒气升腾,沉沉的瞪了他一眼,向后使了个手势。

    跪着的官员陆陆续续起身,全都是揪着陆九蓟带队的失误要求严惩,更有甚者将污名泼到了陆家军从前拼下的荣誉。

    “陆九蓟之子临终带回忠心的消息只怕都是苦肉计,蒙蔽的就是陛下,陛下明鉴,陆九蓟他其心可诛呐!”

    李僖看着那位反对的官员,好笑问:“不若将苏大人的三位儿子都编入军中,正好补了陆家的缺?”

    “我儿京官当得好好的怎能去那苦寒的疆北!”

    那人愤怒非常,圆瞪的双眼视若仇敌一般盯视。

    李僖不惧,笑着讽刺道:“苏大人也知守边艰苦阿,陆家世代镇守北境,一朝被诬陷竟落得个诸位受其庇佑的大臣群而攻之的下场,倘若陆家军的魂魄跟来了殿中,只怕会死不瞑目。”

    此人口才不敌便有其他人顶上,愤愤道:“李大人说鲜卑一把火烧了战死者尸体,说不然,那些是不从陆九蓟降敌而被灭口的将士,李大人说陆家军忠勇,仅凭陆寻欢临死之言有何凭据?”

    “诸位有伪造的降书,本官亦有人证,常阆常将军,陆寻欢陆小将军,以及当日在场的一众将士,且鲜卑战俘中有参与过金荔湾一役的鲜卑士兵,待其押送归京一问便知。”

    转身环视一众附和的官员,李僖扬声道:“只是本官有些不解,鲜卑打上门来时诸位各个如同退缩乌龟一样,如今战胜了,诸位又像是正义的代表咄咄逼人,诸位当真以为,偌大的朝堂上仅凭你们三两句话便能颠倒黑白了吗!”

    “你放肆李僖!这不是你的一言堂!”

    “陛下还未发话便由你来定夺诸事吗!李太尉,您未免有些目中无尊了吧?”

    李僖连连冷笑,一言堂,越过圣上决断诸事,真是好大的罪名。

    战事激烈时是陆九蓟等人率兵抗敌,他们远离京中富庶闲舒的生活,甘愿数代镇守边疆只为用自身来为西夏开拓发展盛世,可这些人呢?

    是反过来指责他们,为了商颐宽给出的利益,像见了骨头的野狗一样趋之若鹜。

    这便是他们想要守护的朝廷,李僖此时倒真有些庆幸陆九蓟已身死,见不到如此寒心的局面。

    “本官倒是想一言蔽之,若本官能一言定论,还需你等不分忠义的来指责本官?”

    李僖尖利的眼神镇住还想说些什么的官员,挨个和那些反驳的官员对视,越看,便越愤怒。

    “金荔湾追击一事得了常将军的首肯,陆将军带兵无错,误入鲜卑埋伏全军覆没也无错,绝不招降以死明忠拼尽最后一人!乃至陆家绝嗣,陆将军更无错!”

    李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有讨伐意味的文字回荡在宫殿里,字字明晰,句句有力量。

    孙毓不知何时正了正脸色,有些出神的听着李僖的话。

    准备起兵时他联系过陆九蓟,想要说服他率领陆家军同他一起中上,可那人太顽固了些,说自己的职责是坚守疆北,除了任何事都不得离开。

    孙毓收到陆九蓟回信后还嘲笑了他一声,若他成事陆九蓟便是开国大将军,泼天的尊贵递到他面前了也不知道伸手收下。

    “陆家军能说话的人死干净了,可本官没死,诸位仅凭轻飘飘的两句话便想将污水泼到已故之人身上,本官决不答应。”

    孙毓在高位上凉薄看着,并无插手打算,李僖以一身之力站在所有朝臣对面,身孤力坚,愤慨的对抗着整个朝堂,“若无陆家军,此刻鲜卑铁骑便已踏碎了整个金霄殿,更没有你张苏等大人在此质疑忠良义举。”

    商颐宽距离李僖最近,那些话像是贴在耳边吼出来的一样,他如此情绪用事,反叫商颐宽多看了他几眼。

    从前竟不知陆九蓟和这样的一个人交好,又想到这位李大人人尽皆知的历史,商颐宽不由感慨下,陆九蓟的交友还真是别具一格,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李大人说的有理,可朝堂论断不是仅凭谁说话多谁声音大便能决定的,陆九蓟是否降敌一事还需后续调查,李大人急什么。”

    李僖缓回平淡语气,顺应的理了下绣狮的正红宽袖,瞧着云淡风轻的人问:“本官还想问一问中书大人,陆将军与你相邻长大,你们为何在各自及冠后视若仇敌?”

    商颐宽看的出他的明知故问,面露不虞,李僖即能调查出他们哪年不和,自然也查的出来因何不和。

    那件平京城人尽皆知的腌臜事再提,是故意糟心他的吧。

    商颐宽冷哼冷哼一声,肃声警告道:“李大人,这是朝堂,商议的也该是朝中大事,切莫碍了正事。”

    “是,本官失言提起了大人的伤心事,大人勿怪。”

    李僖说完还装模作样的作了一揖,赔罪意味全无。

    商颐宽极为难言的瞥了耍嘴皮子的李僖一眼,没说什么反驳的话,新提上来的这位太尉大人不仅口才一绝,讽言讥人的话也是信手捏来阿。

    双方争夺不下,孙毓淡淡的说了句都住口后,商颐宽主动让了步,说是等鲜卑战俘押来后加以审讯便知事情前后因果。

    笑话,中书令的位置上干这么多年了,岂会看不出来孙毓的偏向。

    若再揪着那封血书不依不饶,指不定就被孙毓记上了,帝王时不时找点茬子可棘手非常,商颐宽深知这个道理,也顾不上与李僖口头上争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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