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

    “好了,进来吧。”灰崎祥吾粗鲁得把钥匙扣进门锁转了几下,钻进推开一半的门内,伸手在门侧胡乱一顿乱按之后。

    玄关,灯开,屋亮。

    里屋的灯因为没开而显得格外阴森,外面的房间放满了横七竖八的箱子,还夹杂着一些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墙壁上还挂着不少的蜘蛛丝。

    小泉浅一脚踩上去,然后上面印了一个脚印,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这就是游乐园的鬼屋。”

    灰崎祥吾嘴角不受控制地狂抽。

    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有的住就不错了~

    不过表姐是坑他吗?让她帮忙找个稍微便宜一点的房子,就给他找了个这么鬼地方——

    要不是住的高,估计已经鼠蚁为患了。

    虽然横竖不是他住,但坑了小呆子这么多钱~

    嘛,横竖小呆子也察觉不了。

    “普通的单人公寓都是这样,要想住的话还得重新打扫。”灰崎祥吾睁眼说瞎话道,“那些箱子是应该前任房主留下来的,到时候把它们清理一下,扔到楼下垃圾回收处就可以了。”

    “灰崎君。”小泉浅仰头看了看这些高大的纸箱,比划了一下他们的纵向比,糯糯地开口,“你知道克拉伯农方程吗?”

    “那是什么?”灰崎祥吾捂着鼻子,嫌恶地踢了踢脚边的不明物体,誓要把房间弄的更乱的节奏。

    “克拉伯农方程, Equation,它描述的是单物质在一阶相变相平衡时候物理量的变化方程,即定量分析单物质在摩尔数相同时物质体积、温度、压强的关系。pV=nRT,其中n是气体的物质的量,单位mol,T是体系温度,单位K, R是比例系数,数值不同状况下有所不同,单位是mol·K。”

    灰崎祥吾吊着两颗死鱼眼,嘴角抽搐。

    她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在摩尔表示的状态方程中,R为比例常数,对任意理想气体而言,R是一定的,约为8.31441±0.00026J/mol·K,这里的温度我不太清楚,所以就简单地用热力学温度与摄氏温度的换算公式T=(t+273.15)K,约成31.24,这个箱子目测应该是长81cm,宽57cm,厚35cm,体积是···”

    “说人话——”

    她要是再说下去,就把她从楼顶扔下去——

    灰崎祥吾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我搬不动。”小泉浅灿烂白皙的小脸儿三月桃花,开得招摇娇美,偏偏带着纯然干净,不染尘埃。那双眼睛纯净明亮,可怜巴巴地哀求看着他。

    黑线不受控制的吊满灰崎祥吾的后脑勺。

    他是吃错药,才会翘掉训练,坑了小呆子的钱——

    “我搬~”咬牙切齿。

    小泉浅大眼豁然一亮,“灰崎君,你真是个好人——”

    清澈的笑容,纯净得如同天池神水,透明而平静,美好而纯粹。

    “······”

    他一点儿都不想当这个好人。

    小泉浅得了便宜卖乖,蹦蹦跳跳地转身走到窗边拉开厚实的落地窗帘,刚一拉开,就吓地立马跳开了,“啊~”

    好高——

    灰崎祥吾看到她的反应,挑眉,“怎么?你怕高啊~”

    上前,把窗帘重新拉上,挡住了外面的星光璀璨,夜色正浓。

    小泉浅眼眶微红,小脸透着莹润的粉,唇色却惨白,点头。

    十三岁的小姑娘,这幅凄惨的模样,像堪堪要折断的花苞。

    啧,真是美。

    饶是看遍美女的灰崎祥吾也不得不承认,小呆子即使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就凭这张脸,男女通吃。

    “你不是个大小姐吗?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还来我们学校?”灰崎祥吾不解道。

    小泉浅长睫颤抖着垂下,“祖父让我和阿冲订婚。”

    “所以?你不喜欢自己的未婚夫?可是为什么要来我们学校?”

    “我没有不喜欢阿冲——”小泉浅低着头,有些不开心道,“阿冲是亲人,不是那种心跳的喜欢,我想像小美人鱼那样,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喜欢一个人。”

    “我知道了。”灰崎祥吾一脸黑线。

    就是豪门生活太无聊,出来作呗~

    “接着——”随手扔了双不知从哪翻出来的拖鞋,灰崎祥吾头也没回得就向后甩给对方,“这家主人走的匆忙,虽然打扫起来很麻烦,但很多东西都留了下来。”

    他可能觉得以他的能力接这么点儿东西根本不废吹灰之力,所以觉得对方同样如此。

    结果就是,灰溜溜地拖鞋直接砸到了小泉浅的头顶。

    “你干嘛打我?”

    “······”

    灰崎祥吾无语了一下,毫无歉意地道歉,“对不起,我忘了你很弱——”

    “我没有很弱。”

    “你确实不弱,毕竟是敢当着全校学生面扇赤司巴掌的人。”灰崎祥吾凉凉道。

    小泉浅蹙着眉头,不解问道,“赤司是温以吗?”

    丝毫没有听出对方话里的讽刺。

    灰崎祥吾身影穿梭在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中间,从他的角度看去,还有一个半掩的门,勉强可以看得出那是间厨房。”

    麻雀虽小,五脏齐全。

    “是吧,不过你为什么要叫赤司温以啊?”

    从房间的构造很容易就推测出这是最近开始时兴的单身公寓,大小姐一个人住也够了,就是打扫起来太麻烦了。

    小泉浅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看到角落里被人堆得乱七八糟的书,弯下腰将地上的书一本本拣起来拍干净,然后整齐地叠放在一边的角落,“他告诉我的,他说他叫温以。这里没有书架吗?”

    “你可以买一个,今天先把这里打扫干净,明明让赤司陪你去买你要用的东西。”

    小泉浅眼睛一直,小脸僵住。

    几秒后,顿顿道,“我可以不用他帮忙吗?”

    “不可以,他才是你的顶头boss。要不是今天他要处理你的入学手续,现在陪着你的人应该是他——”

    小泉浅仰头问他,“他是个好人对吧?”

    意识到她说话风格的灰崎祥吾抽了抽嘴角,“所以···你想说什么?”

    “他应该不会趁我们两人单独相处就要把我毒打一顿,然后吊在河边暴晒,杀人,毁尸灭迹之类的吧?”

    “······”

    灰崎祥吾嘴角不受控制地狂抽。

    他竟然有些同情赤司。

    “我说你啊,平常都在看些什么啊~以为是电视剧吗?”

    “可这都是电视剧里演的啊~”小泉浅抱着一个字典大小的木盒,耳前粘着几缕凌乱的发丝,白皙的小脸上到处都沾着了灰,狼狈地执着着。

    ————

    小泉浅正梦着自己得到了一个画笔,用这支笔,只要自己画出一个东西,这个东西马上就会落到自己怀里。

    于是向来最爱画花草和风景的她毫无顾忌地动笔,草莓奶油蛋糕,松饼,马卡龙,泡芙····

    正好阿冲去了英国,祖父也不再身边,再也没有人管她了。

    她肆无忌惮地一口一个,啃得正香,突然觉得泡芙的味道不太对劲,怎么一点儿都不甜,还硬硬的~

    “咬够了吗?”

    小泉浅背脊没来由地冒上一股寒气,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

    极美的少年,端正的面庞,刀削似的五官,深刻却又有着一种高贵优雅的感觉,浓密蔷薇红色的发丝,些微的刘海,垂落在他光滑饱满的额头上,凭添着一份清冷的美,挺直而优美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嘴唇。

    少年颀长的身上,穿着白色的校服,校服的左胸口位置,刺眼的两个‘帝光’大字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怎么这么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泉浅凌乱着黑色长发,嘴角上还流着没擦干净的口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愣愣地望着头上方那张放大数倍的黑沉沉的脸。

    赤司征十郎的轻飘飘地开口,“你倒是睡的很香嘛?浅泉桑~”

    自从昨天从灰崎那里听到她委婉的表达后,他可是从来没有这么着急的想见一个人。

    就是因为想着怎么教训这个忘恩负义的小魂淡——

    小泉浅眨了眨眼睛,环视了一眼混乱的四周,房间里的灰尘和蜘蛛丝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数量可观的空纸箱也被扔了下去。

    这里····是她的新家吧?

    “为什么你在这里?”

    赤司征十郎睫毛微微一动,眸子缓缓抬起,视线牢牢得盯着对方,“你说呢~”

    有些人,本身就会给别人一种强烈的存在感。而当这样的人,用着一脸冷漠的表情望着你的时候,就会给你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小泉浅瞥到他手腕处的口水和牙印,心虚地小眼神飘个不停,忙不低地松开了自己的爪子。

    哦,她想起来了~

    昨天灰崎君说他要帮她买需要的东西。

    “现在几点了?”

    她是要睡到自然醒的~

    伸了伸拦腰,“榻榻米好硬,我想要床~”

    她从来没觉得,原来床是睡觉用的。

    呵,还想要床?

    “好啊,一会儿我们就出发去买。”赤司征十郎幽幽道。

    小泉浅爬起身,坐在凌乱地被褥中,眨巴眨巴了眼,张开胳膊,“帮我换衣服——”

    赤司征十郎被她气笑了。

    这是把他当成伺候她的仆人了?!

    修养这种东西不能浪费在小呆子身上——

    倾过身子,微凉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面儿上,而那修长的手指,则贴在了她的腰上。

    冰冰凉凉——

    小泉浅的身子情不自禁地微颤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彼此的距离是那么地近,近到她甚至可以去数清他睫毛的根数。

    “躲什么?不是让我帮你换衣服吗?”

    她看着他的双唇一张一合,耳边听到的是他那几乎不带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

    “我·····”小泉浅耳根子一下子都红了,口舌不分,结结巴巴道,“我···我要穿白色的连衣裙,蕾丝花纹的那个···”

    她的整个人都像是被他的气息笼罩着一般。

    全身的温度,都像是在被他不停地索-取着。

    赤司征十郎的唇角,微微的扬起了一丝极小的弧度,极美,极艳。

    很好。

    给点桃花就灿烂是吧——

    他要是再不做些什么,都对不起她的吩咐!

    小泉浅突然后背升起一股凉意,缩了缩身子。

    不好的预感——

    赤司忽然弯唇一笑。

    小泉浅还来不及反应,他一手搂住她两腿膝弯,似乎只是稍稍用力,就将她整个人扛了起来。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脑袋‘砰’的一下反作用力地撞上他的肩膀,赤司征十郎就跟毫无知觉一般站起身,朝窗台走。

    ‘唰’的一下轻响,厚重的灰色窗帘和窗户被拉开,外边的阳光洒在了两人身上,温暖和煦。

    小泉浅还懵得跟不上节奏,直到她下意识用手肘撑起身体,却完全没办法让自己改变姿势的时候,慌张道,“你干什么?!”

    浅吟低唱的微风轻轻地吹进,伴随着一股清鲜的气味扑鼻而来。

    “啊——”

    惨叫。

    赤司征十郎狭长的眼睛眯起来看向她,蔷薇红眸里有着让人心动的慵懒,“知道错了吗?”

    小泉浅小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哇啊哇·····不要——我恐高——”

    “放我下来——”

    赤司征十郎对某只的惨叫充耳不闻。

    小泉浅无助地抓住对方衣角,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发丝凌乱地黏在脸颊上,“呜呜呜呜呜···”

    “我会掉下去的——”

    “会死的——”

    哭声断断续续汇进风中,飘散在过往的空中。

    “呜呜呜…”

    “死不认错是吧?”

    “呜呜呜…”小泉浅一听这话,当即哭的更狠了。

    “你不是人——”

    “你要报复我——

    “坏人坏人——”

    “想想自己哪儿错了。” 赤司征十郎蔷薇红的前发垂坠在半空,白皙细腻的皮肤在阳光的映射下透着好看的光泽。

    “呜呜啊···”

    小泉浅脑袋朝下,哭得相当投入和认真,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顺着脸颊扑簌簌往下垂,被嗓间一股气憋得直打嗝,小脸皱得通红,气顺了再接着嚎。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不就是打了你一巴掌吗?你竟然要这么折磨我~

    “放我下来,呜呜哇哇哇~”

    赤司征十郎勾了勾唇。

    很好,她倒是提醒了他——

    伸手,不留情面地将肩上的人儿往上提了提。

    “啊——”更为凄厉地惨叫。

    “我错了我错了——”

    “你别松手——”

    “呜呜啊啊啊——”

    小泉浅心底的酸楚当即翻涌上来,眼眶被泪水渍得红红的,紧闭的眼角不停地渗出泪珠,却打动不了他,白皙娇嫩的肌肤因为害怕渐渐被渡上了一层暖色,就连脖颈处也被染得浅粉一片。

    断断续续的求饶声从小嘴里吐出。

    “对不起对不起~”

    “呜呜啊啊啊啊——”

    “哪儿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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