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谢长澜飞掠过去。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江晚的拥抱，而是当空抽来的鞭子。
猝不及防间，鞭子抽中谢长澜胸膛，瞬间撕裂血肉，留下一道带着雷电之力的伤口。
谢长澜闷哼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不可置信般抬头，撞进江晚血色双眸，“晚晚？”
“晚晚？”江晚站定，偏头，食指卷起一丝长发，“谁允许你叫她晚晚了？”
久违的记忆涌入脑海，冰冷的雪地、刺骨的寒潭、爬满虫子的坑洞……谢长澜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江晚。
“晚晚，你入魔了？”谢长澜站起来，看着江晚血红的双眸，惊疑不定。
“魔？谁是魔？”江晚嘲讽一笑，“江清风时候是魔？温翎是不是魔？江悦是不是魔？在你眼里，他们都不是魔！我竟是魔吗？”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鞭子再次抽向谢长澜。
谢长澜灵活避开鞭子，“晚晚，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好不好？”
“晚晚晚晚！”江晚抽出一鞭，“你就是这么蛊惑她的？”
谢长澜徒手接住鞭子，终于觉出异样，“她？”
“是啊，她。”江晚笑起来，“蠢得要死，被你几句花言巧语就蒙骗了，舍不得杀你舍不得伤你，还想和我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晚晚，你就是江晚。”谢长澜紧紧扯住鞭子。
江晚皱眉，“她舍不得杀你，我帮她杀了你，这样，就没人能够影响她了。”
说着，江晚左手召唤出不渡剑，浩荡的剑气扫向谢长澜。
谢长澜扯住鞭子飞身而起，跃到江晚身后。澎湃的灵力从鞭子上传来，震开谢长澜的手，剑气紧逼而至。
谢长澜怕伤了江晚，只能防御不敢出手，一时间被江晚逼得左支右拙，眼见剑气就要划破谢长澜胸膛，江晚突然停手。
她脸上出现扭曲又挣扎的表情，“江晚，我是在帮你！”
“谢长澜，你快走！”那张脸扭曲着催谢长澜，“你快走，离开秘境，我快控制不住她了。”
“晚晚。”谢长澜趁着江晚抢夺身体控制权时扑过去。
剑刺破身体，剑间上殷红的鲜血滴滴滑落。
“晚晚。”谢长澜抱着江晚。
江晚呆在原地，手里还握着剑柄，目光转过去，看见透体而过的剑尖，手止不住地颤抖。
“谢长澜。”江晚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眼泪流出眼眶，“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
“别哭，别怕。”谢长澜轻轻拍打江晚后背，“晚晚别怕。”
江晚扶着谢长澜坐下，抖着手从乾坤袋里拿出九清丹，喂进江晚嘴里，“疼不疼？”
谢长澜伸出手指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看见她眼里血色褪尽，恢复正常，摇了摇头，“不疼，你别哭，你越哭我越疼。”
江晚眼泪止不住留下来，她看着还贯穿在谢长澜身体里的剑，抖着手不敢拔出来。
“晚晚，我想吃辟谷丹。”谢长澜突然说了一句，“要梅花味的。”
江晚抖着手去谢长澜乾坤袋里翻找辟谷丹，倒出一粒，放进谢长澜口中。
“晚晚。”谢长澜伸手遮住她双眼，“闭上眼睛。”
话音刚落，谢长澜闷哼一声，江晚慌忙抓开他的手。
“别看！”谢长澜再次把手遮回去，扔掉手中的剑。
江晚扯开他的手，哭着问，“谢长澜，你蠢不蠢？这是不渡剑！”普通刀剑愈合快，可不渡剑不是普通刀剑。
江晚看着谢长澜被流光鞭抽伤的伤口和腹部贯通伤痕，哭成了一个泪人。
“晚晚，真的不疼。”
“可我疼！”江晚哭着说。
谢长澜愣住。
江晚拿出九清丹，用灵力化开后洒在谢长澜伤口。
“晚晚。”谢长澜突然捉住江晚手腕，“你说什么？”
江晚红着眼眶，又气又急，“我说我疼！我不想你受伤！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谢长澜突然笑起来，紧紧握住江晚手腕，“有你疼我就够了。”
江晚耳根突然发热，心如鹿撞，她甩开谢长澜的手。
谢长澜闷哼一声。
江晚又赶紧捉住他的手，“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嗯，有点疼。”谢长澜皱着眉头，似乎疼得不轻。
“你别动，我看看伤口。”江晚轻轻拉过他的手，看见伤口在以缓慢的速度愈合，又用灵力化开一颗九清丹，撒在谢长澜伤口。
“可以了。”谢长澜握住江晚的手，“一会儿就好了。”
江晚看了四周一眼，“他们都进入幻境了？”
“应该是。”谢长澜答。
“有没有看见那个人？”
“没看见。”
“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江晚问，“你的伤也需要休息。”
“嗯。”谢长澜点头，沉默一瞬后又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江晚把谢长澜扶到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下，才说，“我刚才进入幻境，看见了我娘渡劫那天。”
江晚说着，泪水止不住涌上眼眶，“我身体里还有一个江晚，她说我和她都是江晚，她与我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她想杀了你，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还会再出来。”
江晚流着泪看向谢长澜，谢长澜伸手，一点一点擦去她脸颊泪水，“不怕，别担心。”
“不。”江晚摇头，“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来。”江晚把手覆在谢长澜手背，“如果下次她再出来，答应我，别让她伤害你。”
谢长澜再次愣住，江晚担心他，心疼他，不想伤害他，他既开心又心疼。
“别怕，下次她出来，我躲着她。”
江晚道：“不是躲着她，如果她打你，你就还手，别傻乎乎让她打。”
谢长澜笑起来，“可是我打伤她，不就打伤你了吗？晚晚，我怎么舍得。”
江晚并没因为谢长澜的话喜悦，反而心情更加沉重，她确定她来自异世界，可那个江晚说她们都是江晚。
她不过是鸠占鹊巢，会不会某一天一觉醒来，她就再也回不到这具身体里了？
江晚长久的沉默让谢长澜感到不安，“晚晚。”
“谢长澜。”江晚直视谢长澜，认真道，“仔细听我说完，如果那个江晚再出现，你记住，她不是我，我也不是她。如果有一天她伤害你，不要顾及我，我怕我再也回不来，我不愿你再如从前那般任人欺凌，好好对自己，好不好？”
谢长澜被不安紧紧攥住，“你再也回不来是什么意思？”
江晚垂下眼帘，“我怕我夺不回身体的控制权，我怕以前的那个江晚又回来。”这本来就不是她的身体，“我怕这次的事再发生。”
“晚晚。”谢长澜说，“无论从前的晚晚还是现在的晚晚，都是你。”
“可她一直在伤害你。”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晚晚，听我说，那或许只是你的心魔。”谢长澜轻声安抚她，“能告诉我她为什么想杀我吗？”
为什么！因为她看见了未来，所以她恨你。可这个理由如此牵强，谢长澜会信吗？
“晚晚，别怕，说出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江晚沉默好一会儿，才问，“谢长澜，你相信有人能看见未来吗？”
“你是说，她看见了未来？”谢长澜一点就通。
见谢长澜接受度良好，江晚直接说，“是的，她看见的那个未来，你挖了她的金丹，碎了她的骨头，还把她扔下了万魔窟，她最后尸骨无存魂飞魄散。而你，与江悦相亲相爱。”
江晚越说，谢长澜眉头皱得越紧，“她看见了哪个结局，所以她才会那样对我？才会想杀了我？不渡城，你问我是不是喜欢江悦，翠竹峰你说哪怕有一天你魂飞魄散尸骨无存，所以，你也看见了那个结局吗？”
江晚没料到谢长澜如此能联想，想要否认，又觉得话已至此，没有必要。
沉默说明了一切，谢长澜执起江晚的手，“所以有一段时间你很怕我，也是因为你看到了那个结局？”
江晚点头。
谢长澜爱怜地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晚晚，我不可能那么做，我心中虽有恨，却不是因为那些皮肉之伤。”谢长澜静静凝视江晚，“晚晚，我恨我自己不够强大不够优秀，恨我自己不够狠心，恨我自己为什么受了那么多伤害和折磨还是不忍伤害你、不想离开你，恨我犯贱……”
江晚突然捂住谢长澜的嘴，“你没有，是我不够好，是我看不清你的心，是我不相信你，不怪你，是我的错。我怕你挖我的金丹，我怕你敲碎我的骨头，我不想被万鬼撕咬……”
“晚晚，”谢长澜不忍让她再说下去，“我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愿让你受伤，你现在已经结婴，可见那个未来是一个虚假的未来，那不是真实存在的。所以相信我，试着相信我。”
谢长澜说完，突然划破手指，指尖在江晚手心画着什么。
“这是什么？”江晚对阵法不是很熟悉。
谢长澜认认真真一笔一划画着，直到画完最后一笔，阵法融入江晚手心，谢长澜才说，“这是契，修士和妖兽可以结契，修士与修士也可以结契，心魔誓就是一种契。这是往生契，从今以后，我把我的生死交付在你手中，若有一天我做出伤害你的事，捏碎这个契，就能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