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侧仙山屹立,一道像刀劈的夹谷开出一条窄窄的山路,晚风习习,山谷内的蒲公英被风吹起,白羽飘散在空中,草丛里有些冒了尖的狗尾巴草耸动着毛绒绒的尾巴,跟道上的五人打着招呼。

    棋一棋二一人拽了一根草叼在嘴里,顺利的话,明日傍晚他们应该就能到达广之仙地。

    今晚会在山谷休息一宿,孟珍珍随意找了个山壁就靠坐了下来,山谷里的杂草很茂盛,高至膝盖,坐在上面软软的,很舒服,将一天的疲惫都抚平。

    远处响起布谷灵鸟的叫声,让这片荒无人烟的山谷更加空寂,小白将水袋递给孟珍珍,示意她喝水,然后就转身离开。

    孟珍珍打开水袋,喝了几口灵泉,突然发现孟良玉凑了过来,他眨着漂亮的桃花眼,一脸好奇地道:“孟仙子是怎么认识小白的呀?”

    孟珍珍将孟良玉靠得过近的脑袋往旁边一推,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升仙堂的同伴。”

    “从下界飞升上来的?”孟良玉表情过于吃惊,过了一会又在手中敲着折扇,故自琢磨着事情。

    “怎么了?”孟珍珍看他对小白很是好奇,一直没留意他俩的孟珍珍生起了丝兴趣。

    孟良玉用折扇抵着额头对着孟珍珍摆了个神秘莫测的微笑:“没什么,好奇罢了。”

    孟珍珍收回视线,心想这孟良玉看似玩世不恭,实际心思细腻,搞不好他发现了什么东西,不过,只要不影响她去广之仙地,她都可以不过问,这仙域里,谁没有点自己的秘密,她无心探究他人的隐私。

    不一会,小白就折了回来,手里拿着几个青涩的果子,一股脑得放到孟珍珍跟前:“没有其他的了,你忍忍。”

    孟珍珍拿起一个青涩的果子就直接咬了一口,没有想象中的难吃,不过有点苦,回味则有点甜,少女微微一笑:“不难吃,谢了,小白。”

    见孟珍珍笑了,小白绷紧的唇线微微上扬,也拿了一个果子吃了起来。

    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众人也进入了梦乡。

    独自靠坐在山壁上睡觉的孟珍珍却出了一头的汗,皱着眉,喃喃自语:“爹爹,不要……”

    高耸入云的灵山上,黑云密布,浓厚的魔气阻挡了修士们的视线,孟长逸站在望仙宗的最高峰,面前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他向孟珍珍望来,宠溺地对着她暖暖笑着:“珍珍,你回来了。”

    孟珍珍看见久违的父亲,完好无伤的站在那里,心里不是开心,还是生出一股恐惧感,少女急促地想跑到父亲的跟前,奈何怎么也无法靠近他,情急之下孟珍珍喊到:“爹爹快过来,别往前走。”

    山崖边的父亲却是微微一笑,突然孟长逸的头顶出现一把血腥的黑色长镰,镰刀的刀锋上还在滴着鲜血,血滴落在孟长逸露出的脖颈上,流淌了一圈,远远看去就像一条割破脖子的血线。

    孟珍珍骤然瞳孔大睁,刚想要喊父亲,孟长逸身边骤然出现长镰的主人,他一身黑色斗篷,隐在斗篷里的眼睛猩红诡异,长镰在空中一滑,直接斩落了孟长逸的头颅。

    “不要!!!——”孟珍珍撕心裂肺的嘶喊,但是孟长逸的头颅就那么滚落了悬崖,身体失了支撑,也重重的摔了下去。

    孟珍珍还没有靠近,突然眼前出现云祁的身影,他穿着惯常的绀宇蓝麒麟银纹锦衣,在望仙宗的主殿里坐着,静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孟珍珍还没有从父亲刚刚身亡的情景中缓过来,心里无比悲怆,泪眼模糊的想去质问他:“为什么要打开魔域结界,魔化人间,这里是他们的家,他到底还有没有心。”

    可是转眼云祁身旁出现了一身嫁衣的冰雪凝,冰雪凝挑衅地对着她笑,慢慢走进云祁的怀里。

    云祁温柔的看向怀中的美人,在她额头落下了一吻,转身冷冰冰地对她说:“她才是我的娘子。”

    孟珍珍心里一片荒凉,不断地告诫自己不可能,这不可能。少女不肯相信云祁会这样对自己,疾步冲了过去,奈何还没有抓住云祁的衣角,他和新娘子就走进了身后的深渊。

    “云祁!”孟珍珍从噩梦中惊醒,才感觉到额头冰凉的触感。

    “你做噩梦了?”小白一直将手掌抚在孟珍珍的额上,给她输送着源源不断的灵力,看见她醒来,眼露关心地道。

    孟珍珍迟钝地伸手拉下小白的手掌,闭了闭眼道:“谢谢你,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喊的云祁是谁?”不远处孟良玉似乎被孟珍珍的喊声惊醒了,正向两人走来。

    孟珍珍埋下头,不欲多言。

    “你这么着急的想赶去广之仙地,难道是想去那里找这个云祁?他是谁,你为什么要找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让我猜猜你是在紧张什么?”孟良玉却不肯罢休,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眼里都是好奇。

    “你听错了。”孟珍珍丢下一句话,就站起了身,离开了几人所在地方。

    “啧。”孟良玉在孟珍珍身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会被情郎抛弃了吧?”

    “管好你的嘴。”小白这时却冷了目光,那种有形的压迫感再次让孟良玉感觉到了危险。

    孟良玉讪讪地闭上了嘴,还对着小白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示意他不会再乱说。

    小白这才起身去追孟珍珍。

    孤月高悬,月光照在涓涓的小河上,身后是喧闹的虫鸣声,孟珍珍慌乱地扑倒在河边,捧了一捧河水就往脸上扑,起劲扑弄了几下,感觉脑袋稍微清醒了点,方才停了下来。

    河水里倒影出自己的身影,几缕碎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原本灵动的双眼现在只有惊寂,是梦,那都不是真的,孟珍珍默默地安抚自己。

    孟良玉说的不错,她心里一直有着恐惧,害怕爹爹被魔族伤害的恐惧,害怕苍丛提到的那个女子对于云祁的意义,所以今日她才会做了这个梦。

    孟珍珍在河边待了会,直到内心的波澜归于平静,才抬步往回走。

    小白一直在孟珍珍的身后望着她,他没有去打扰她,少年知道有些情绪是需要自己消化的,云祁……那个他昏睡的下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白蹙了蹙眉,心里也变得烦躁起来。

    回来时,孟良玉已经回到他原来的位置睡下了,孟珍珍才注意到小白不见了,难道他去找她了?孟珍珍突然回身,月色下,少年笔直的站在草丛里,眼里掩饰不住对她的关心。

    孟珍珍到嘴的话突然就咽了回去,不管他是不是对自己有心,她都不能让这个可能成真,少女收回视线,回到刚才的山壁旁靠坐下来,不发一言的闭上眼。

    小白见她好像已经平静了下来,心里微松,坐在草地上守着孟珍珍,抬头看着月亮,一夜无眠。

    广之仙地地域非常的热闹,摩肩擦踵,人头传动,很有几分凡间春岁时的繁华,不知是不是因为金乌家主孟眉招婿的原因,这里的仙人比昆仑多多了。

    孟珍珍几人好不容易挤进了街道,迎面突然传了一道惊喜的少女声音:“良玉哥哥,你回来了!”

    少女梳着两个长长的辫子,一身花里胡哨的罗裙,腰间别着一把小小的弯刀,脚蹬一双小皮靴,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抓着孟良玉的胳膊,不让他逃跑。

    身旁的孟良玉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地虚伪笑容:“芝芝小姐这么巧。”

    “我猜你会在姐姐招婿的时候回来,特地上街来寻你的,没想到真的撞见了你,还好我机智。”孟芝紧紧地抓着孟良玉的胳膊,生怕自己一撒手,这人就没影了。

    “那是,芝芝小姐最机智。”孟良玉继续假笑:“诶?家主?”

    “哪呢?”孟芝回头望,一个不慎让孟良玉逮住时机给溜了,气得孟芝在大街上跺脚。

    棋一棋二见孟良玉走了,转身对着孟珍珍道:“仙子,我们先带你去升仙堂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不是要去孟家主的招婿大会吗?不必陪我了,我们就此分开吧。”孟珍珍果断拒绝。

    棋一棋二还要再言,可孟珍珍已经转身走远了。

    广之仙地也有一处升仙堂,比昆仑的地界要小很多,只有一百来个洗髓池,不过因为在金乌族的地界,飞升的修炼者都多受金乌族的照拂,如果资质好的,还有可能成为金乌族的弟子。

    虽然这几年里,依然只有很少的飞升者,但是这里飞升堂的仙官都不敢玩忽职守,倒都还尽职尽责。

    和昆仑一样,升仙堂外立着一个石碑,不得擅入几个大字大咧咧的立在门口,这其实是为了保护飞升者而设立的,可是如今却将孟珍珍拦在了门外。

    飞升堂就在门口,可是她们却进不去,门口设有天仙级结界,只准出不准进,这可难住了孟珍珍。

    小白看她皱眉地用手触着结界,出声提醒道:“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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