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一早，我推开房门，顿时和隔壁来了个喷嚏二重奏。
赤手搭在门板上，鼻头通红一片。皮卡丘也捂着鼻子，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啾」。
我从他的房间里闻到了后半夜一直隐隐约约存在还以为是香波的花香，味道浓烈得好像是用热水雾炸开弥漫在房间中。
昨天傍晚在宝可梦中心附近看到的飘香豚和粉香香……
啊…彩虹市居民的行动力、这么快就开始复兴扩大香水企业了吗。
赤伸手捂住鼻子，肩膀一抽，像是把一个喷嚏憋了回去。
2.
大概是秉持着报复性发展心理，昨天彩虹市火箭队基地暴露的消息在傍晚一下冲到热搜顶部，今天早上就陆陆续续涌入了许多训练家，身边的宝可梦要么是火系要么是草系，目标指向明确。彩虹百货超商大楼更是连一只小拉达都挤不进。
处于风波中心的彩虹市馆主莉佳发表了关于草系战斗力之说的文章，对自己忽略眼皮子底下那么大一颗火箭队的事情做了道歉。
如果馆主知道了火箭队基地里的大哥大使用的全是20来级的地面系宝可梦…会爆出震惊关东演艺圈一个世纪的表情吧。
除了来找一般攻击力比较弱的草系道馆凑徽章的训练家，和专攻草系的单属性道之外，还有一部分人是冲着火箭队作为奖品的迷你龙、3D龙来的。这些宝可梦已经被君莎小姐交给了烟墨市龙之圣域的御龙一族和浅红原野狩猎区。
人流量太大，刚走到彩虹道馆所在的那条街头我就看到排成一队等着被道馆工作人员虐菜的训练家。
为了佐证莉佳小姐所说「草系的战斗力」，昔日里端庄秀雅的插花小姐和子叉着腰每秒暴躁输出4个字，然而挑战者们一个一个冲向宝可梦中心，队伍却仍不见短。
偶尔有人战胜可以进去温室，再出来时哪怕带着徽章也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候在一旁的吉利蛋就用力把他往宝可梦中心那边推几步。
“嗯…或许明天人会少一些？”我试探着扭头看过去。
赤站在队伍里眨眨眼睛——显然草系道馆一反常态的高暴击高输出把他拴住了。
队伍后面已经像波加曼宝宝一样贴上了好几个人。
“……”
“……行吧，我也来。”
我认命地搀住妖火红狐的肩膀，加上耳朵甚至比我还高的小狐狸递过来一捆树枝。
3.
彩虹道馆的工作人员在好好打量了赤的脸之后换上了温柔贤静的微笑，先是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向吉利蛋招招手拿了三个新的宝可梦球。
喇叭芽、口呆花……很常见的宝可梦，实力比之前暴打训练家队伍的低一些。赤在口呆花倒下之后露出了「啊……」的表情。
果然是因为火箭队那件事儿的原因要开后门吗。我张了张嘴，有点想说什么。
和子小姐突然笑容加深抛出了第三颗宝可梦球。白光闪过，一只斗笠菇挥着快出残影的拳头几秒钟穿过整个场地把皮卡丘撞飞了。
黄毛小耗子支起手臂让脸和地板拉开距离，右边耳朵呆滞地垂了下去。
“加班、加班、加班！想到明天的工作晚上就焦虑到睡不着到底是哪个○○把联盟规定的劳动时间拉长的还有未成年人上新闻就不能给脸打个码吗为了流量就○○○的营销号怎么敢的啊！现在对着小孩子撒气我都瞧不起我自己了啊——”
和子小姐每蹦出几个字斗笠菇就往空中打几拳。逆属性下皮卡丘也有些力不从心。
赤却露出了小孩子第一次摸到鲤鱼王那样的表情。
疑惑，但兴奋。
4.
不幸中的万幸是莉佳小姐精神状态比和子小姐稳定得多，官方式感谢之后的战斗也是正常模式，没有两个小兵然后上boss这样的离谱战术。结束之后还额外给了我们彩虹徽章之外的亿万吨吸收学习机和两瓶产自她主力臭臭花的香水。
我走在温室里拧开瓶盖闻了闻，有一股满是青苔的森林里柏树加泥土的混合气味，亦或是木柴炉火。真不明白臭臭花吐出的奇怪颜色的粘液是怎么做成这种味道的。
“主席大人～”
“？”
我刚把瓶盖盖上，就感到有另外一股与我手中这瓶截然相反的香水气息猛的抱住了我的后背，离近了闻像是泡糖水的荔枝罐头。
“横山？”我一看那垂下来的代表性棕色双马尾就明白了来人的身份，“你们不是要去黄金市吗？”
星手臂环住我的脖子晃，露出一个让人很想带去录笔录的笑：“啊——因为在黄金市花了太多钱，面临财政危机所以来这里小小的赚了点，嘻嘻。”
“…小小的是指多少？你不会去彩虹游戏厅了吧？”
“bingo！——但是无奖竞猜。”
星松开手，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赤，接着把我拉到了另一边的果树下。
女孩把宽松的泡泡裙袖子扯上去，露出底下的一枚宝可梦贴纸，然后手指隐晦的在腰间最后一颗宝可梦球上点了点。
我看着贴纸上的蓝色小龙，半天说不出话。
“…火箭队真的把它给你了？传说中的幻之宝可梦迷你龙？”
我想起火箭队关押宝可梦的水池里的那两个食盆，君莎小姐还以为是那只胖的像一捆被子的迷你龙吃得太多才准备了两个。为此稀有的幻之宝可梦未来几个月都将在举重锻炼中度过。
星狡黠地眨眨眼睛：“最后一排的倒数第二个泰戈尔机漏洞超级大哦。”
我呼吸一窒，还是没忍住：“…不会是因为所谓的没钱给你带币换现金然后被打的鼻青脸肿、最后拿它来求你走吧？”
“也许还有抱着它痛哭流涕的剧情？”
“超能力系的预知！主席超强——！”
“……。”
对不起，阪木，我不该嘲笑你的。
和这一群手下待在一起不退化成猴子就谢天谢地了。
可恶，早知道我也先去摇几把了。做好人的代价，令人心痛。
6.
“砰——”
“啊讨厌啦迷你龙，在公共场所不能随便出来哦，外面的人除了我都是想要喝蓝色小龙组成的龙肉汤的坏人，会把你和你最讨厌的胡萝卜一起煮哦~”
“咪……！”
“…不要仗着人家年纪小就随便pua啊喂！”
7.
得知了爆炸消息的我从树后面浑浑噩噩的走出来。
赤稍微往前走了一段，和和子小姐站在一簇混合培育的花丛前。和子小姐貌似说了些什么，在花丛里点了点哪朵花，他低下头思考，眉目和唇角泄出一丝眷恋的神态。
我感觉大脑里有哪根弦突然一抽，即便清醒了还是愣在原地。
和子小姐捂着嘴轻笑了几声，朝赤微微鞠了一躬，在经过我的时候抛过来一个略带怜悯的眼神。
星抱着自家进化成呱头蛙后已不再娇小的初始搭档被糊了一脸泡沫。我感觉那个眼神含义颇多，对她难以启齿，脑子里乱糟糟的。
我走到赤面前，他手上正握着莉佳小姐送给他的那瓶香水，意识到我来之后才将视线从那朵开得最艳、颜色最冒粉红泡泡的花上移开。
终于把脸上泡沫刮掉的横山搭着我的肩膀用力吸了吸鼻子，俯下身观察了一阵赤手里的香水瓶，然后表情一下变得严肃，从后面把我圈到怀里。
“…走吗？”赤的声音有点微哑——许久不说话自然的结果。
我总是很喜欢听他说话，即便少，日积月累却也熟悉的起来，这次的语气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我看着赤的眼睛，少年人那双暗红的瞳孔带了几分从未见过的闪烁。接着他垂下眼睑，脸部松动，露出一个僵硬、明显是不好意思的表情。
……
靠。
又是一个爆炸消息。
今天的经历我拿去写一首《惊雷》不过分吧。
8.
我逃避行为的拉上星去百货超商购物。
女孩表现得也有些僵硬，购物期间一直在不停的用“想要给呱头蛙买一个圣诞老人的胡子”、“啊是迷你龙最喜欢的大号饭盆”、“小准要的、呃，巨峰葡萄和马桶塞”如此之类的瞎扯话题试图让我离开挂着巨大横幅和喇叭的香水区。
“你直接说吧，”我叹了口气，“你当时表情那么不对，到底是看见了什么？”
星扭扭捏捏，把两边的马尾揪到前面捂住脸，在我的眼神逼供下过了半响才不情不愿的用手指了个方向。
直直指向香水区最中央那块画满粉红色爱心的地方。
「如果爱她，就送给她这瓶茉瓦□□红承诺吧~」横幅是这样写的。
熟悉的香水瓶子恰好就是赤手里拿的那瓶，连作为主要卖点的粉红色都近乎完全相同。
和子小姐的怜悯、赤脸上划过的一抹别扭、粉色爱语，好像一切都连成了一条线。
星指出那个方向之后自暴自弃地冲过去直接结账买了一瓶粉红色，先是盒子再是人地塞进我怀里。
我又闻到了曾经在星身上闻到过的荔枝香，只是悠远的，仿佛在皮肤上坠落片刻又飞向哪方，握不住、留不下。
“首席，还有小星呢。”
啊…难道我之前已经明显到星都能看出来了吗。还是说青梅竹马的力量是强大的，在我都尚且不明确的情况下就已经预见了？
我一片茫然，无知无觉。只是高兴不起来。
或许这就已经足够明确了。
我抱住了她。也只是想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