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盛夏的风格外燥热,刺眼的阳光透过层层堆叠的树叶在地上落下点点光斑。

    蝉鸣吱吱,响得有些令人心烦。

    呆在房间里的少女蓦地听到门外的声响,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出门。

    “小姐,这会儿新来的老师是闫总好生挑选的,A大的高材生,相貌堂堂又文质彬彬,你一定会喜欢。”

    耳边是管家不停地叨叨,少女许是听着有些心烦,可骨子里的教养不许她对长辈失礼,这会儿也只是微微抿唇,一言不发。

    屋外的阳光甚好,向阳的大门敞开,热烈的光穿门而过,将整栋别墅照得亮堂。

    少女顺梯而下,刚落地,看到的便是眼前的情景。

    就像是披着一袭光,男人穿着干净的衬衫,坐在沙发上的身姿端正而又挺拔,许是看见了来人,此时不紧不慢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浅浅一笑。

    “你好,我是新来应聘的家教老师,我叫……”

    耳边似是有些听不太真切,少女站在原地,恰好有屋外的风吹了进来,在恒温24度的别墅里,传来一缕属于盛夏的阵热。

    她盯着对方伸出来友好示意的手,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此时渐渐消散,唯有那双手,骨节分明,如竹笔直又精瘦,好看得紧……

    画面一转,两人似是并肩坐在书桌前,对方好像察觉到少女盯着自己的手出神,嘴角一勾,朝着少女的鬓角探去,就当他即将触摸到那细软的发丝时,眼前的所有画面都在陡然间暗了下来,像是被吸入漩涡后蓦地被拉回神志。

    躺在沙发上的女人睁开眼,看着不断逼近的指尖,下意识地抬手拍开——

    ‘啪’地一下,清脆的声响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刺耳,闫予歌伸手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眉心,脸上表情微冷。

    女人的五官冷艳又出众,竟是和梦里的少女如出一辙,但仔细一看倒是也察觉出几分不同。褪去青涩的面孔,年长几岁后骨相的美愈发显现,精致的妆容更显成熟,比起青春时清新的百合,这会儿的她更像是热烈的玫瑰,待人采撷却又让人望而生怯。

    “你怎么在这儿?”闫予歌开口,话说出口的瞬间倒是舒了口气,像是渐渐从那个梦里回过神。

    侧头,视线不经意落向刚刚那个被自己拍开的手。

    那只手倒也比寻常人要好看,只是和梦里的那位放在一起,则显得有些不入眼了。

    闫予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梦到好几年前的事。

    “我来看看你。”说话的男人语气温柔,仔细听这话里倒是还埋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你不愿见我,我也只好到这儿来找你了。”

    闫予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对方面容英俊,放在人群里也是会让人多看一眼的存在,当初闫予歌会和他在一起不失这理由。

    当然,两人的关系也仅仅维持了半年的时间,就在三天前,被闫予歌单方面画上了句号。

    “我觉得我那天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闫予歌是三天前提出的分手,在意大利餐厅的包厢里。

    当时她把自己九五成新的帕拉梅拉钥匙递到了他眼前,想换一个和平分手。他们在一起半年,说实话,闫予歌对他还是很满意的。对方成熟温柔,说不上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却很少主动向她提出过什么需求。

    她平日里工作忙,谈恋爱的时候更多是为了日常消遣,顺便解决一下人的生理需求。新鲜感来时热烈又澎湃,但往往不会持续太久,半年已经算是长的了。

    “那一天只能算是被通知。”男人说着,盯着眼前的闫予歌,似是想要从她那张冷艳的脸上看出一丝对那半年时光的留恋,只可惜,徒劳无功。

    林子言在和闫予歌谈恋爱前就听说过有关于她的传闻,坏的占大多数,所以当初在关系开始的初期,他就已经数起了倒计时。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却不曾不心生侥幸。

    “我知道你是想干干净净地结束这段关系。”林子言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帕拉梅拉的钥匙,俯身将钥匙放在茶几上,往前一推,“车我不要,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闫予歌抬步走至办公桌旁,转身依着桌子,双手抱胸看着茶几上的钥匙,随后抬眉神色淡薄地瞥向林子言,就像是默许了他的这个要求。

    “他们说,你多年前曾有个暗恋对象。”

    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着林子言的声音。

    闫予歌微微一愣,随即眉峰一挑,而不等她觉得诧异,紧接着又听到林子言再次开口:“还说你谈过的所有男人,包括我,也都不过是那个人的影子罢了。”

    嘴角微压,气氛渐渐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我就想问问,我身上到底是哪一点比较像他?”

    闫予歌:“……”

    话音落下,与此同时,办公室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以及迷一样的尴尬。

    .

    十分钟后,闫予歌翻动着手上的文件,回想起刚刚的场景,依旧觉得有些许荒唐,于是不免轻笑道:

    “到底是从哪儿传来的谣言?还搞替身文学的这一套?”

    程茜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家总裁过往的情史,随后给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应该是您之前为了和刘家那小公子分手,胡乱编的理由。”

    “我说什么了我?”

    “您说您心里一直有个念念不忘的人,所以不打算结婚,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

    手中准备签字的笔微微一顿,闫予歌眼前蓦地闪过刚刚梦里的些许画面,眨眼后思绪消散,继续落款签字。

    “一听就知道是应付人的话,怎么还传得这么没边?”

    “您感情生活这般丰富,总得再润色润色才显得有理有据,外面传成这样,对您的名声也是有利的,总不至于显得您纯……”

    程茜拿回签好字的文件,到底没把最后一个‘渣’字说出口。

    闫予歌看着眼前的秘书,此时盯着那张如若小白兔般清纯的脸,微微勾唇道:“显得什么?”

    程茜对上自家闫总的那双桃花眼,这会儿老脸一热,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道:好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就属这段位,也不怪那么多男的折在她手上。

    小心脏不断砰砰跳,程茜慌忙躲开视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本来性取向就有些飘忽不定,天天顶着这么一张脸,谁受得了?

    “闫总,车已经在楼下等您了。”程茜收回心里的腹诽,重新开启工作状态,“与A大钱教授他们的会议约在了下午两点。”

    闫予歌目光稍敛,随后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闫氏作为江城的龙头企业,在全国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起先是以房地产起家,后又逐步涉及到餐饮娱乐,紧接踩着互联网的浪潮不断壮大,可以说,闫氏每一次涉猎的领域都像是提前算好命了一样,以至于不过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变成了人们口中炙手可热的“大厂”。

    只是这蛋糕虽大,也终有分完的一天,每个产业都有巅峰,这山顶过了之后就是下坡,总得去找新的山去爬一爬。

    因此“投资”就成了闫氏极大的策略重心。

    这一次去A大也是准备和高校那边能达成合作,希望能倒腾出些大玩意儿。

    ……

    “那边是我们的体育馆,另一边是我们几个主要的教学楼。”

    “实验楼是在还要靠里面的位置,一般我们大部分的科研成果都是前期在实验楼里不断做实验摸索出来的,这里面也有很多精密的仪器,不少是从国外进口来的。”

    “A大的科研实力闫总想必也有耳闻,我们有足够的研发背景和研发实力去支持这项研究。”

    学校大道上,闫予歌踩着高跟鞋,穿着黛墨灰的天丝长裙,束腰修身的设计将完美的身材比例展现地淋漓尽致,走动间,衣服在阳光下折射着不同的光泽,透着知性的同时又不失妩媚。

    于此相比,站在闫予歌身后一群男人倒是显得格外老实了些,不过是一套简单的西装,就连头上那些略带稀疏的毛发都不曾打理,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唯独剩下一人在闫予歌身边不断输出。

    都是一群埋头搞学术的人,陪客户的这点伎俩,他们是万万学不会的。

    中年男子加高冷御姐的搭配属实有些惹眼,以至于走在路上频频收获学生们的视线。

    偶尔路过几个表情惊讶的学生,似是很奇怪给自己上课的教授怎么会和这样的美女有关联。

    就在这时,远处蓦地传来一阵热闹的鞭炮声,冷不防地吓人一跳。

    见状,跟在闫予歌身边的‘话痨’也紧跟着解释道:“那边正在举办我们新游泳馆的交接仪式,可能会有点热闹,刚刚没吓着吧?”

    闫予歌摇头,随即语气轻淡地问了一句:“我记得,A大好像原本就有游泳馆。”

    “是的,不过半年前有一毕业的学生为了感激母校,便主动提出要给学校捐一座游泳馆,急匆匆地动工大半年,前段时间工程刚交付,这不闫总也是刚撞上交接仪式。”

    闫予歌听此,轻笑一声调侃道:“看来A大有钱的学生倒是不少。”

    “闫总说笑了,这游泳馆的造价也不贵,是多是少都是学生们的心意,只要毕业之后都能有所建树,这就是对母校最大的答谢。”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声的嘀咕:“哪个学生捐的来着?我怎么没听说?”

    “好像是一个叫袁怀钰的学生,中文系那边的。”

    “这我好像知道,捐楼的难道不是她老公吗?刚结婚不久的。”

    “说什么呢,钱是她老公出的,但名可是以她的名捐的。”

    “诶这人是不是就是那谁的前……”

    八卦说到一半便被一阵咳嗽声音给打乱,闻渤海的表情略显僵硬和尴尬,此时握拳抵在嘴前,心里忍不住吐槽道:这群臭写论文的,刚刚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积极?怎么一谈起八卦就没边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听到咳嗽声之后,几个教授们这才闭上嘴,抬头看了闻渤海一眼,随即又继续恢复至刚刚的那副死样。

    闻渤海:……

    闫予歌不是耳聋,身后几位谈论的那些八卦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那些话也不过是在耳朵边上草草一过,并未放在心上。

    简单逛过一圈学校之后,一行人便转战到了行政大楼。

    宽敞的会议室里,闫予歌同几位教授相对而坐,在密闭的环境下,沉默却反而显得震耳欲聋。

    逛学校是前菜,如今要谈的大事儿才是正餐,只是话又说回来,前菜便宜,要想真吃上这大餐,怕是要花费不少功夫。

    闻渤海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教授,各个面无表情,一张嘴上下像是黏住了一样,一声不吭。

    知道指望他们没用,微微叹气,率先开口打破平静。

    “闫总,关于研究项目的报告书相信你也看过了,对我们目前这个项目所研究的领域和技术也有一定了解,这项研究是目前医疗行业都非常关注的问题,一旦有了进展,那也将会是人类医疗史上突破性的成就。”闻渤海开口,字里行间都带着肯定,“而且我相信对于闫总来说,这里面的商业价值也不可估量。”

    闫予歌听此,微微挑眉,比起对方的激动,女人反而显得格外淡定。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闻教授应该心里也清楚,我是一个商人,比起搞研究,我更在乎的是眼前的利益。商人不怕投钱,怕的是投出去的钱迟迟不能回本,你们也在报告书里说了,目前预估的研究周期是五年,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些中小企业的寿命也就只有五年,如果今天愿意为你们的研究项目掏这笔钱,那究竟什么时候能够让我赚到钱?”

    这话很现实,以至于话音刚落的瞬间,整个会议的气氛便开始低压。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由坐在中间一位年龄偏大的学者出声回答:“五年的时间落实到实际运用上是我们的理想标准,我们目前研究的东西是现有技术的革命性突破,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符合闫总的期望去盈利的,但是我们能保证,如果咱们能够达成协作,所有研究人员都会倾尽努力去缩短整个周期。”

    “参与这项研究的不仅有我们A大的老师,还有江城研究院的研究员,这是我们共同合作的项目,闫总想必也清楚江城研究院的实力,对方有很多优秀的人才。”

    癌症筛查。

    这个项目在整个医疗行业里确实是香饽饽的存在,现有的技术的确能满足一部分需求,但想要提升其精准度和先见性确实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从商业视角来说,如果真在这方面有突破性进展的话,对于闫氏来说绝对是能让他们大吃一顿的买卖。但这顿饭做的时间长,还需要耗费不少昂贵的食材以及调配优秀的‘厨师’,这若是做出一盘尝起来和外面餐馆也差不多味道的菜,那就是折兵赔夫人的事。

    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富有节奏地敲打着,集团内部的声音对这项目大多不看好,闫予歌现在还会坐在这儿自是带着一份搏的想法。

    他们要搏他们在学术界的大好前景,名声和地位;而她要搏的是闫氏将来的顺风顺水。

    彼此都明白这里面的风险,因此一时间同时陷入了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是有些僵持不下,闫予歌率先起身说要去下洗手间,至此对方几位也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还热情地和闫予歌指引了洗手间的位置。

    然而一出会议室,闫予歌却是没奔着洗手间的方向去,反而是拐到了另一边的消防楼梯,再往下走了半层,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女士烟和金属火机。

    轻抖烟盒,动作熟练地抽出一根夹在指间,滑动金属火机点出纯蓝色的火焰,点燃后重新将火机放回兜里,随后不紧不慢地抽了一口。

    倚靠着墙面,女人一手抱胸,一手屈肘,夹着的香烟就落在嘴边。

    楼道里极其安静,而闫予歌也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时不时吐出一口绵密的白烟,大波浪的卷发披在身后,与嫣红的嘴唇相衬,再配上略显冷淡的一张脸,竟是有种矛盾的性感,既张扬又内敛。

    突然间,楼上传来一阵动静,像是门轴生锈后转动的声音,紧跟着便是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有人走进楼梯,脚步声停下,却并未有人开口。

    闫予歌手中的动作不停,依旧是不疾不徐地抽着烟。

    约莫是过了半分钟,安静且空旷的楼道里响起女人的声音:“你这段时间……还好吗?”

    很明显,这是一出旧友相见的戏码。

    闫予歌侧头看了一眼戴在手腕上的表,计算着出来的时间,另一只手熟练地抖着烟灰。

    而就当她准备夹着烟再往自己嘴里送时,顶上却又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回答:“劳心挂念,一切安好。”

    熟悉感冲击着大脑,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烟灰不小心抖至手背有一点烫,而闫予歌却像是浑然未觉地站在原地,微微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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