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针》

    “咚,咚”温馨的气氛被敲门声打断。

    一人一猫同时望向门口,苍老可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奥莉,你刚才急急忙忙干什么呢?”。

    听到这句,坐在床边的少女立刻爬起来,小跑打开门。

    虽然是完全听不懂的陌生语言,但五条悟还是一骨碌翻身坐好,打算给新室友的家人留下个好印象。并下定决心要抓紧时间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也好为之后想办法变回人做准备。

    他将两只前爪乖乖地放在身前,端坐在床正中,盯着门口,那里站了位看起来六七十岁的老爷爷,长相尤其是眼睛和少女非常相似。

    奥莉侧了下身体,指着床上的猫咪说:“看!外公我在花园里捡到一只小可爱,我有猫了!”,语气欢快还带着点炫耀,“它是不是超级可爱特别漂亮!”

    五条悟猜测少女是在给对面人介绍自己,调整下姿势,以便更好地展示他的美貌。尽管未曾照过镜子,不过以他作为人时完美的外貌,想必即便变成猫也是极其罕见的帅气。果然,老爷爷伸出大拇指对他表达了认可。

    “的确很漂亮,要是养的话,奥莉你要把它带回日本吗?”

    “当然了,他可是我的猫咪!”奥莉毫不犹豫地应道。

    外公思索片刻:“我记得是有些手续要办,你一会别忘记带它去打针,顺便问问兽医吧。”了解到孙女没有什么事后便打算离开,站在楼梯口又想起什么来,“白兰说他刚处理完家里事情正在收尾,下个月月底估计要来看我们,你们也很久没见面了,回头对一下时间别错过。”

    看到她点头,外公回到一楼客厅,打算稍后与管家知会一声,既然家里有了新成员,该添置的东西也要加上,要不然以自家宝贝有些马虎的性子估计又会忘记买杂七杂八的小物件。

    奥莉关上门,直接盘腿坐在了床上,看着侧躺的猫咪,思考该给它起什么样的名字。

    此时,它放松地舒展身体,露出肉乎乎的肚子,早晨的阳光透过玻璃花窗落在洁白的长毛上,像是镀上一层金边,它扭过脑袋,两双圆圆的猫瞳盯着她。

    不如叫小白?好像有点普通。猫咪看起来软绵绵的,那叫棉花糖?这个是不是太复杂了。奥莉嘴里念叨着不同的名字,却感觉哪个都不合适。

    一时房间陷入沉默,五条悟无所事事地晒太阳,对面的少女正摩挲着下巴,像是在做什么非常重要的抉择,直到她开始对着他报出一个又一个单词,最开始依旧是外语,而突然冒出来的日语:“砂糖*”,让他下意识出声应和。

    她对这声回应似乎十分满意,嘴里不停重复着这个词,五条悟总算找到一点熟悉感,也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会说日语,他开始跟着她的声音一遍又一遍重复猫叫。

    “我们砂糖猫猫是来自日本的吗?居然可以听懂日语诶!”她看着猫咪的眼睛里满是真挚,察觉到对方像是能听懂般点头更加兴奋,真心实意地夸着:“果然砂糖不仅长得特别漂亮和帅气,还非常聪明!”

    日语说得如此地道和熟练,那估计是混血了,五条悟暗暗点头,自己果然很lucky!

    奥莉伸出手摊开在猫面前,得到新名字的砂糖将爪子放在手掌上,刚搭上去就被握住,她随即摇了摇,笑眯眯地说:“欢迎加入我们家!从今天开始,你就叫砂糖艾登斯了!跟着我的姓,做我的小弟。”

    五条悟听着她一本正经的发言觉得颇为有趣,却对最后的小弟略有些不满,把他的爪子抽出来,“喵”了一声表示反抗。

    这让奥莉立刻意识到砂糖有些不高兴,声音里像是加了几吨蜜糖,拉长声调说:“砂糖是哥哥,是哥哥~”。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同龄女性叫自己哥哥,五条悟只觉两只耳朵尖都有些发烫,心里也像是在大夏天灌下一大瓶橘子汽水般带着点凉爽刺/激,他伸出爪子拍了拍奥莉盘着的腿表示肯定,又像遮掩什么般转身跑走。

    摇晃着蓬松的大尾巴,下床绕过茶几来到沙发前,轻轻一跃就直接跳了上去,下意识踩了踩感觉很舒适,便顺势趴下,将两只前爪塞到身体下面。

    小小的猫咪脑袋在飞快运转,势必要抛开那种微妙的感觉。虽清醒的时间不长,可他出乎意料地发现这里居然毫无咒灵残留的痕迹,多年与这种污秽恶心的东西打交道,眼闭着都能闻到这些丑八怪的恶臭,他不可能判断失误,具体是什么情况或许还要等回到日本才能最终确定……

    正想着这些的五条悟没有发现,少女在忙忙碌碌地进出房间找东西,直到一个漂亮的竹篮子摆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才将他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她身上。

    “来,砂糖,进篮子里来~”奥莉给篮子底部铺上厚实的碎花小垫子,拍了拍示意猫咪进来。

    它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站起来,跨进篮子中。看它已经趴好,她便用丝巾盖在上面,在增加安全感的同时,也留条小缝满足猫咪的好奇心。

    她拎起沉甸甸的篮子抱在胸前,虽然很想直接抱着砂糖出门,可是它好像对自己的触摸仍有些抵触,为了之后的感情发展,现在只好忍耐一下。

    和祖父母打过招呼,奥莉将篮子放在车后座,全程猫咪都十分乖巧地趴在里面。

    车缓慢平稳地驶动,朝着小镇中心开去。五条悟猜测这位名叫奥莉的新室友,想带着他出门,为多了解些所处地方的信息,他选择乖乖听话。

    等到车开动,他便将一直盖在篮子上的丝巾扒拉下来,车门有些遮挡住视线,前爪搭在门扶手上,借力站起来,透过车窗望着外面不断倒退的风景。

    蓝色湖面与各种绿树山景和谐的融合为一体,一栋栋二三层的精致别墅错落分布在山林间,随着目的地越发接近,路边店铺的招牌上到处都是陌生的文字,看起来和英语十分类似。

    被抱下车时,他看到路旁停着车的车牌,白底黑字,两侧有着蓝色底纹,其中一侧上面是十二颗五角星构成的圆环,下面则是白色的大写字母 I,果然这里不是日本,应该是欧洲的某个国家,具体是哪……瞟到其中一家买杂物店铺前挂着的绿白红三色旗帜,对!是意大利!

    到底是什么人拥有如此可怕的诅咒,能把他身体变成猫,居然还能一脚将他踹到意大利?

    也不知道五条家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在家里的突然失踪必然会导致全族震动,所有人手忙脚乱吧,真可惜呀,自己没有这个机会亲眼目睹这种有趣的场面。

    趴在篮子想这些有的没的,五条悟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变成猫咪之后他似乎也沾染上了些动物本身的习性,眼睛慢慢阖上,身体蜷缩,尾巴尖一翘一翘。

    困意逐渐席卷时,冲进鼻腔的消毒水味使他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脑袋从小缝里钻出来,刺/激/性的气味让他打了几个喷嚏,奥莉在和前台的护士小姐不知在说些什么,她指了指篮子里的自己,随后又将手臂伸过去给护士仔细检查,五条悟左右看看,居然是个小诊所。

    来到单独的休息间,奥莉把拎着的篮子放在一旁沙发上,眼见砂糖就要扒开丝巾钻出来,她连忙抵住猫咪的脑袋,让它退回去,蹲下身凑过去低声说:“砂糖乖乖哦,暂时等一下下,我们不能给护士小姐和医生添麻烦的。”

    发现它像是真的听懂自己说话般老老实实窝在篮子里,奥莉高兴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嘴里称赞的话接连不断地冒出来。

    五条悟心情很不错,毕竟没有人能逃脱美少女的真诚夸赞,即便是六眼神子也避免不了,不过真的只有一丝丝开心而已,他非常肯定这点,蹭手这种事只是表达自己的认可罢了。

    听到两声敲门声,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女性端着盘子进来,篮子又重回封闭,五条悟的视线被阻隔,隐约间看到这位护士小姐把少女的短袖往上卷,拿出白色的东西在她的上臂处擦了擦。

    他站起来凑到缝隙处,奥莉此时转过头刻意不去看她被按住的那边肩膀,护士弹了弹手中捏着的东西,银光闪过,再仔细辨认一下,竟然是注射器!

    五条悟后退了一步,重新趴回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打针这种事,不论何时与蛀牙都是他并列的一生之敌,可怜的小女孩,居然要遭受如此痛苦的折磨,那就对她勉强好点吧。

    放下一直按压针眼的手指,奥莉有些不高兴地嘟了嘟嘴,果然无论何时她都最讨厌打针了,尤其再没有人会慢言细语地哄着自己,想尽办法分散注意力,让她不会感到害怕。

    用另一只手提起篮子,离开这个许久都没来过的诊所,墙上挂着照片里的人不再是熟悉的医生爷爷,而是一位精英派头十足的年轻医生,护士姐姐也都变成陌生人,似乎一切都在与过去进行告别。

    对面咖啡厅卖的开心果味冰淇淋曾经是她的最爱,也是小时候每一次来镇上肯定能获得的礼物。即便妈妈再三限制甜食份额,有人依然会因为她的撒娇而妥协。那是永远微笑看着她,细心照顾着她,对她有无尽耐心的姐姐。

    自姐姐失踪后,她便很少来这附近,与其说在逃避现实的冷酷无情,不如说她拒绝相信所谓的下落不明。

    她答应过自己,也是多年前平安夜许下的承诺:“会一直陪着奥莉。”

    现在不过是姐姐在和她玩捉迷藏,她要回到日本继续等待,只要不放弃,那么一定能够再次重逢。

    把即将滑向回忆的思绪拉回,奥莉加快脚步朝着不远处的宠物医院走去,推开门,她将篮子放在前台上和值班的工作人员打招呼。

    对方示意她把猫咪抱出来,要先测下/体重再进行一系列检查。

    掀开丝巾,砂糖像是在思考猫生般,小圆脸写满苦大仇深,这幅可爱的样子让奥莉的心情立刻多云转晴。

    被抱出来的五条悟有些懵,怎么又来到一家医院?而且那边地上坐着一条柯基,沙发上笼子里关着的,那是一只猫吧。

    当他意识到自己被放在台子的托盘上时,感到更加困惑,再看到奥莉和她旁边的工作人员都露出惊讶的表情,顿时有了些不太妙的预感。

    奥莉没想到,砂糖居然有12斤重!明明拎起来还是很轻的,而且看起来也瘦弱,一副可怜又可爱的样子。再瞅瞅体重秤后面墙上贴着的猫咪推荐健康体重范围,她陷入了深思,难道是自己预估错误吗?那要不然给它减减肥?

    想法刚冒出,她便看到砂糖慢慢后退的脚步,以及略带躲闪的眼神,瞬间猜到它想跑,连忙上前几步,将它抱进怀里。

    身体被再次遏制住,五条悟的危机意识疯狂鸣叫,尤其是发觉奥莉跟着别人把他直接带到一个小房间时,只见原本坐在桌子后穿着绿色工作服的女性站了起来,朝他走来。

    对方伸出手像是想检查身体,这让他感到非常不悦,尽管现在变成猫咪,可是本质他仍然是个人,无法容忍被陌生人如此对待,下意识愤怒地哈气出声,制止她的行为。

    砂糖估计是非常不喜欢别人的触碰,整只猫都处于高度戒备和紧绷的状态。奥莉和兽医简单沟通几句,调整了下抱着猫的姿势,将它的身体转过来,好让它能够把前爪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一只手托着猫,另一只手则在温柔地顺着脊背抚摸它有些僵硬的身体,“我们乖乖砂糖,不打针的话就没法一起回日本了哦,而且一点都不痛的,稍微忍耐一下下。”奥莉像是在和小朋友说话般,用日语温声哄着。

    感觉到怀里猫咪放松了些,她继续说:“不想体检我们就不做了,只打针就可以,好吗?”。

    五条悟尽管并不想和新室友如此亲密的拥抱,但当下,她或许是唯一能够帮助自己的人,感受着她的安抚动作,听着她耐心地解释。他想了想,为寻找真相,现在也只能勉强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喵”了一声,将头趴在她的肩膀上,闭上眼睛。

    后颈被人捏住,长针刺进肌肤,紧接着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说实在的对五条悟来说,这种体验还挺新奇的,毕竟他自从觉醒无下限术式,就再也没打过预防针了。

    但是,打针果然很反人类!哦,不对,反猫咪!

    奥莉将有些蔫的砂糖重新放回篮子里,让它好好休息,她则在和兽医了解养猫的新手须知,同时一不小心买了两大袋各种猫咪的小玩具和零食等必需品。

    无需工作人员帮助,她直接一手跨猫篮一手抱着袋子,回到司机大叔停车的位置。

    车向家行驶,奥莉轻轻掀开丝巾,只见稍显大只的白色猫咪背对着自己,如同面篮思过般,两只尖耳朵动了动,显然是即使意识到被人注视也依旧毫无所动。

    啊,砂糖这是生气了吧,她暗中叫苦,思考着该怎么让它开心起来。想到了!回去之后就拜托外公教自己做海鲜大餐,应该没有猫可以拒绝美味鲜嫩的鱼肉,现在就不打扰它了。

    五条悟非常不开心,难得他居然会有这种明确的负面情绪,感觉像被欺骗了一样!美少女的嘴骗猫的鬼,明明还是很痛的,而且她都意识到自己在生气诶,居然都不哄哄他,还在那边打电话!

    他,五条悟决定暂时和新室友绝交一小时。

    奥莉挂掉为砂糖订购漂亮猫床的电话,车也在此时停了下来。

    她打开门来到客厅,顺手将篮子放在沙发脚边,再跑回车上把购物袋拎出来。结果一切忙完,砂糖依然没有出来。

    蹲下身揭开丝巾,猫咪侧躺着,枕在前爪上,眼睛闭着,胸脯一起一伏,居然睡着了。

    奥莉对着一旁放下报纸看着她的外公竖起一根手指示意轻声,又指了指篮子。等对方比出的OK手势后,轻手轻脚地离开客厅,在书房架子上拿了相机回到沙发边,想要拍下猫咪小憩图。

    “咔嚓、咔嚓”声将砂糖吵醒,它舒展四肢,望着不停按快门的少女,不满地“喵”了一声就翻身跳出篮子,开始巡视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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