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2004年7月5日黄昏,意大利科莫湖。

    让五条悟乖乖戒掉甜品是不可能实现的事,反正不让他吃,总能找到机会的。

    尤其今天是奥莉的生日,家里人为她举办了小型聚会,估计会有很多餐后甜品,再说她要是心情好说不定会给点额外福利呢。

    五条悟迈着轻快地猫步去楼下餐厅和客厅转了圈,扭身躲开奥莉表妹伸来的胖手,跑去她的卧室躲清静。

    整个房间已经完全变样,原本的床头柜位置现在放着个做工精致的真皮小沙发,是能睡下五个他的“猫之王座”。

    打针那天,奥莉电话下单时不小心预估错尺寸,结果商家完全按照大型犬的大小制作完成,送过来的时候惊呆收货的管家大叔,幸好勉强能塞进她的卧室。

    为了避嫌,五条悟本打算随便找个空房间休息,可新室友完全离开不了他,片刻见不到,就会满房子到处叫“砂糖”。

    她在害怕他会突然失踪,五条悟偶尔会有这种错觉。

    不论如何,他现在毕竟也完全靠人家养着,所以做只听话乖巧又会撒娇的小猫咪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而且只要出声回应,奥莉会立刻在三分钟内出现在他周围,同时附上各种零食。五条悟和她斗争了足足一个星期,才让对方意识到他真的不喜欢吃猫粮,他是要吃各种美食的!

    虽然巧克力那些明确对猫咪有害的食物,他是半点都吃不到了,不过香草味、牛奶味的gelato和甜点倒是偶尔可以作为福利获得。

    以前的他悄悄出来打电话,现在的他偷偷来厨房加餐。

    直到今天早上,奥莉像是发现世界第八大奇迹般,惊讶地指着他“砂糖,你是不是胖了?我感觉你脸都圆了一圈,我们要不减减肥吧。”

    哼,他五条悟还会发福?必然是她的错觉。

    跳到专属王座,五条悟摊平身体,躺在白色垫子上。

    调整了下姿势,头枕着与他的猫咪形象颇为相似的玩偶,那是来自奥莉外婆的礼物。

    笑得温柔的老太太,把布偶推到他眼前,五条悟扒拉了下这个白色的长形物体,银灰色绣线勾勒出小猫的轮廓,侧边还有蓝色细线绣上的“S/A/T/O”四个字母。

    虽不是第一次收到礼物,也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五条悟却感觉意外地喜悦,他凑过去用脑袋蹭了蹭老人的手表示亲近,随即再次获得在场所有人的夸赞:“不愧是砂糖呢,真是聪明。”、“对呀,还懂得感谢呢。”

    是的,他已经成功打入艾登斯家内部,凭借着他超美的颜值和极高的情商,得到所有人的喜爱。

    没办法,不论做人还是做猫都如此深受欢迎,真是让他偶尔会感到一些小烦恼呢。

    用爪子勾住旁边的毯子拖到身上盖住肚子,五条悟放松地躺着,透过花窗,望着远处的太阳逐渐坠入山间,打了个哈欠,渐渐陷入梦乡。

    *

    别墅院子中,家人们围坐在户外餐桌边,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与夏季凉爽晚风的陪伴下,享受着美食与难得的相聚时光,庆祝奥莉的14岁生日。

    她刚换上妈妈今年新送的生日礼物——一条粉紫色的连衣纱裙,腰间的绑带缠绕凸显线条,袖口则是光滑的绸缎收边,最后胸口画龙点睛般装饰着蝴蝶结,黑色的长发散落,让少女俏皮还带着点温柔。

    晚餐已临近结束,太阳的落幕更显四周点起的灯如同夜幕中的星火。

    罗莎朝着奥莉举起手里的酒杯,众人停下正在交谈的话题,纷纷望向她。凝视着女儿,她也有些感叹,一转眼,当年横冲直撞的魔王奥莉现在已初长成,昨天的训练成果也让她颇为骄傲和满意。如果小爱还在就好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哪,是否还健康,她离开的时间实在太久,久到被留在原地的人都已经习惯这种家人分离的痛苦。

    压住泛上来的酸涩和惆怅,罗莎清了清嗓子,“奥莉,今天是你十四岁的生日。我一直为你感到自豪,你许下的愿望一定会实现。”说完她便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随后掏出放在椅子边的袋子递给奥莉,“来,这是第二份礼物哦!宝贝也养小动物了,所以临时准备了个惊喜,算是欢迎新成员的加入。”

    拿出袋中的黑色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居然是根黑色皮质的项圈,最中间挂着颗蓝宝石,宝石的成色和切割工艺看起来有些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奥莉开心地收下并表示一会就给砂糖戴上。

    大家纷纷为今天的寿星送上礼物,外婆送了一对精致又贵重的蓝宝石耳钉。

    再次看到,记忆终于成功翻出那股熟悉感出自哪里。

    身处在热闹开心的氛围,奥莉却有些想落泪。

    这两颗在灯光照射下反射夺目光芒的宝石,和姐姐当年送的几乎没有区别。

    那颗被镶嵌在发带上,在她的手下,编织出一个又一个精致繁复的发型,满足自己所有任性的要求。

    从八岁到十四岁,快六年了,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姐姐,奥莉很想很想你。”

    不想破坏当下的气氛,奥莉拉开椅子站了起来,走向对面拥抱住外婆,想借此掩盖住呼之欲出的泪水,老人摸了摸她的头安慰着,“你小时候很喜欢那条发带,当年她出事之后就再也没戴过,我猜是被你收起来了。”

    肩膀处的衣物被洇湿,“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下,就找了同一位工匠去打磨,怎么样?是不是一模一样。等小爱很辛苦吧,这是我们的祝福,愿亲爱的宝贝心想事成。”

    接过管家贴心递来的毛巾,给奥莉擦了擦脸,外婆转头和那边正在喝鸡尾酒的女儿说:“罗莎,你是在观看什么电视节目吗?快,帮忙点上蛋糕蜡烛。”

    在外冷酷的夜莺回到家里也必须完成来自母亲大人的任务,罗莎站起来朝着一旁的家人们摊了摊手表示她的无奈,将放在一旁餐车上的蛋糕端过来放在餐桌正中,仔细数了十四支蜡烛插上去,点好火后,把已经调整好情绪的宝贝女儿从母亲怀里拖过来。

    奥莉站在插满蜡烛的蛋糕前,环视餐桌边围坐的家人,坐在婴儿座椅上的小表妹应和地拍着手,笑得露出没长全的牙齿,外祖父母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舅舅冲她送上个wink,姨妈托着下巴向她举杯示意,身后的妈妈在说俏皮话逗她笑。

    虽然这里少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但是她依然被所有人爱护着。

    希望这份爱也能同样守护姐姐,愿她安全健康。

    *

    卧室内,猫耳动了动,开门的声音以及熟悉的脚步声把五条悟吵醒,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跳下沙发朝着少女走去。

    穿着连衣裙的奥莉,和平时随意打扮的她完全不同,尤其此时,面颊坨红,眼里水雾迷蒙,手里拿着蓝宝石项圈,与她现在戴着的耳钉一致,怀里则抱着个小罐子。

    空气中飘散着混合酒气的甜味,她估计是不小心喝了带酒精的饮料,怎么看都像个醉鬼,五条悟感觉他好像也被熏晕了般,心脏跳得有些快,向前的猫步迟疑了。

    他想转身找个地方清醒下,就被一下薅住后脖颈拖到身前。

    被扼住命运的脖颈,五条悟更觉不妙越发挣扎得厉害,几次都要从奥莉怀里钻出去,却又被抱回来,控制着指甲不伸出来也并不想上嘴咬她,可怜的小猫只能选择屈服。

    眼睁睁看着她将那个项圈扣在自己的脖子上,此刻他就像个被打包好将要送去参加什么猫咪先生选美比赛的傻瓜,五条悟沉浸在把项圈拽下来的任务中,并没有发觉到他此时已经被放开。

    奥莉打开了罐子,从中抓出把绿色的碎屑洒在猫咪身上,边唱着意大利儿歌边往空中抛洒。

    “我想要一只黑色、黑色、黑色的猫。”*

    一把接一把,薄荷的清爽香气飘散在空气里。

    “你却给了我一只白猫。”

    唱到兴奋的地方,将已经因为过于浓重味道打了几个喷嚏,头也更加发晕的五条悟举起来,在卧室里旋转跳跃。

    奥莉抱着猫扑到床上,她撑起上半身,捏着自己的耳朵向砂糖展示那对蓝宝石耳钉,另只手则摸索猫咪脖子上的项圈,嘴里念念叨叨:“是一样的!奥莉的生日礼物和砂糖是一样的!和姐姐送的是一样的!”

    弱小无助的猫咪身体被她压在肩膀下,五条悟费劲地调整姿势想钻出去,原本少女含糊的词句却变得更加模糊不清,勉强辨认出她一直重复的单词--“姐姐”。

    总算逃出魔爪,他却发现与她的脸相贴的毛发变得湿漉漉,借着洒进来的月光,能看到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打湿了床单。

    望向说着说着便陷入睡眠的奥莉,五条悟没再回到他的专属小床,而是紧靠她躺了下去,心里冒出的气泡酸涩,微甜,令他感到新奇,如同仲夏夜的美梦。

    “姐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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