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都不看校规吗，男女学生要保持适当的交往距离。”
果然，这种情况这下，夏淮栀还是选择了胡扯，但她随便扯的理由，似乎也是离谱了些......
“先不说距离适不适当。”沈榆眉头微蹙，眼神淡然，修长的食指对着前面正强撑着脑袋，打着瞌睡的潘右禾，“他不是男的？”
“？”
潘右禾刚好在打盹空隙间清醒了一下，听见沈榆说的话，扭头就问：“谁？谁不是...男的。”
而此时也正好看见沈榆指着自己。
......
沈榆收起食指，将对方的头转了回去。
潘右禾无奈，打瞌睡脑子也懵，看了眼讲台上滔滔不绝的罗姐，残忍打断：“老师，我想去洗把脸！”
被打断教学的罗丽不耐烦看了眼潘右禾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而此时的夏淮栀还有点跟不上沈榆说话的脑回路，诧异：“什么？”
起码她肉眼所见，非常确定，潘右禾是男生。
沈榆：“你们早上不靠得挺近？”
？？？？？
早上？
她和潘右禾......
他这是什么意思？
夏淮栀眼睛快速眨巴了两下，不解地看着对方，不至于是她想的那样吧。
沈榆见她不说话，身体朝她微微靠近，双眸毫不犹豫直视着夏淮栀，说话懒懒散散，悠闲又轻漫，“你喜欢区别对待同学？”
夏淮栀表情逐渐僵硬，好吧，她想多了。
“没有，是因......”
她马上否定，但还没来得再解释什么，就被讲台上的罗丽“善意”打断。
“后面的同学别说话了！”
“有什么事情下课再说！”
......
不知道是罗丽的呵斥起了效果，还是其他原因。
颓然，夏淮栀发现，她有什么好解释的，就算是区别对待也是她的自由。
哼，下课她无话可说了。
为了不让沈榆觉得她矫情，夏淮栀假装镇定地把椅子挪了挪，两人终于变成了正常的同桌距离，她低头盯着英语书，一副认真的样子。
一旁的沈榆身体坐正，双手环抱，往后靠在椅背上，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好心情，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瞥向斜前方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定格在了对方眼镜下的睫毛上。
夏淮栀的睫毛很长，无论哪个角度都可以看得非常明显。
可惜，夏淮栀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英语书，没往旁边看一下，浑然不知道对方在她身上的灼灼目光。
潘右禾说是去洗把脸，结果剩下大半节课都没回来，气得罗丽一下课就跑去抓人。
也不知道他最后是不是被教育了一番，反正叶欣来找夏淮栀上完厕所回来也没见到他人，直到下一堂课的铃声准时响起 ，他才从后门进来，但也是慢悠悠的。
老师还没来，潘右禾一坐下就从口袋抽出两封已经皱巴巴的粉色信封，往沈榆桌上一丢说：“你的信。”
他看着像是习以为常了，抱怨：“受不了，这都才开学一周，光是让我转交的就已经一个手都数不过来了。”
“这回还是被丽姐批完之后，简直是双重打击！”
果然，喜欢他的人还真的不少，夏淮栀心里闷闷的说。
沈榆看了眼信，“你可以拒收。”
“拒收？我没你这么冷酷无情，那可是人家小姑娘的心意，说不定写了好几次才写好的。”
夏淮栀听潘右禾的话，心里莫名有丝感动，想着没料到他还是个暖男，关心道：“没被丽姐骂很惨吧？”
潘右禾欣慰极了，“你瞧瞧，新同学都比你关心我，感动。”
夏淮栀尴尬地笑了笑。
可他后面来了句：“毕竟像贴吧上那封那么敷衍的一般很少见。”
夏淮栀表情凝固住。
潘右禾还热心地朝她解释说：“就上礼拜贴吧热榜你应该看了吧，呐，那个男主角在这呢。”
“......没留意。”夏淮栀都佩服自己，扯起谎来，还真是波澜不惊。
“可惜了，当时没截图，后面被老潘给举报删贴了。”潘右禾意犹未尽道。
夏淮栀顿悟，原来是被学校级长举报了。
她抿了抿嘴，扭头看向一旁的人，觉得是个好时机，试探性问道：“你肯定收到过很多情书吧？”
沈榆翻书的动作停了稍稍顿了一下，语气随意，“还行。”
“还行？你小子给人留条活路吧！”潘右禾哀嚎。
夏淮栀见沈榆并不排斥她的问题，完全屏蔽掉潘右禾，乘胜追击道：“那你有没有拆过哪封是印象深刻的，又或者很奇葩的。”
“......”对方瞥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看书。
夏淮栀一心只想知道在信被她偷出来以前，沈榆有没有拆开看过。
赶紧又说：“就好像说，字迹像鸡爪扒出来的一样，连署名都没有的......”
“......”
“又或者...甚至背后还打了草稿的？”
夏淮栀一脸诚恳，但半天愣是没得到对方回应。
她应不暇接的几连问，让一旁的潘右禾有些愣神，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说的就是他被公开的那封吧......”
夏淮栀一怵，终于偏头朝潘右禾望去。
沈榆则是没表情地拿起桌上的信，起身往后面的储物柜走去。
潘右禾又说：“告诉你吧，这家伙每次收到情书就往他那储物柜里一丢，看都不看，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人比人气死人。”
他说完，沈榆已经放好信坐了回来，既然若无其事地继续低头看物理书。
不是她说，少年你也太冷漠了点吧，看都不看？
那她瞎折腾这么久的意义何存？
“诶，你不会是知道写那封情书的是谁吧？”潘右禾灵敏地察觉到异样，有些狐疑地看着夏淮栀。
？
“我，我怎么会知道，就我也有听人议论的嘛，好奇，纯属好奇。”夏淮栀慌神，这难道就是俗称的“自爆”？
“.......”
眼前的人沉默地看着她。
“我真的不知道。”
夏淮栀强调。
“.......”
这么一封敷衍且没诚意的情书是写给沈榆的，明明众人皆知，夏淮栀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问这么多。
她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言多必失吗？
或许，夏淮栀就是想知道，想听沈榆说，他拆开过。
这样她是不是就可以认为，沈榆对放在抽屉里她的那封情书，和对储物柜里那一堆情书的态度，是不一的。
会不会那天在教室，他就认出了她，甚至知道情书是她拿走的。
所以才在办公室里说，也许吧。
她知道这种只能偷偷试探对方心意的喜欢，是累的，但又不想众人皆知。
奈何少女的这点心思，想藏，却好像怎么也藏不住。
- -
一个整天的课快结束，夏淮栀多少有些不适应，中午和庄淑仪吃了个午饭，被她八卦了一个中午，跟她说她不小心将自己的英语必修3落在了原来的课桌里，导致差点臭的事，结果她关注点是沈榆真热心帮助同学。
她也只关心沈榆是不是超帅，沈榆是不是在英语课上写物理的那种大神。
还说下午要回乡下给她太奶奶百岁生日，请了假，一顿炫耀，搞得夏淮栀心情变得格外消沉。
整个下午的课间除了叶欣来找夏淮栀上了个厕所，就再也没人来跟她说话了。
令她意外的是旁边的沈榆，除了第一节物理，剩下的数学和化学一节课没听，趴在那睡觉，老师既然也没有管。
反倒是前面的潘右禾一打瞌睡就被点名站起来，搞得他一下课就趴着睡觉，更没人搭理她了。
在最后一节化学课下课前十分钟，夏淮栀看向一旁脸朝她这边趴着的人，只能看到半张脸，剩下的被藏在枕着的臂弯下，浓密的睫毛在脸颊是盖上一层淡淡的阴影，他睡觉的表情倒是比平常看着平易近人些。
夏淮栀看得出神，直到沈榆突然睁眼，她被吓得一激灵，握住书边缘的手一紧，书皮都皱了起来，眼神游离不知道该看哪，抿了抿唇，僵硬地将头朝黑板方向移去。
“砰砰砰......”
夏淮栀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眼睛看着黑板，耳朵听不见老师在讲些什么，只有那变得毫无规律的心跳声。
真该死，她不是说还喜不喜欢他要再考虑考虑吗？
她这会紧张个什么劲？
沈榆缓缓直起身，手有点麻了，薅了薅有些微微凌乱的头发，拿起桌面的保温瓶，倒了一杯盖，喝了一口，瞥了眼墙上没电了的挂钟，朝旁边淡声问道：“几点了？”
嗯？
夏淮栀看前面的潘右禾还在趴在立着课本的里睡觉，确定这话只能是对她说的以后，看了看手中的表，强装镇定回：“还有2分钟下课。”
对方喝完水盖上盖子，说了句：“谢谢。”
夏淮栀：“不客气。”
两人没再说话，他们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怪，夏淮栀只觉得这两分钟有够煎熬。
好不容易是熬到了放学，教室的学生一轰而起，个个像脱缰的野马似的，老师都还没走出教室，已经没了一半的学生。
整个下午昏昏欲睡的潘右禾终于是清醒了过来，拿起书包转头就嬉皮笑脸问夏淮栀，“小栀栀，今天什么作业啊？”
小栀栀？
咦惹，夏淮栀觉得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但还是扯着抹干笑，“今天只有早上丽姐发的那张英文试卷和下午那张理综卷，其他的都是预习。”
潘右禾一阵窒息：“我靠，理综卷？”
夏淮栀边收书包边点头。
“沈哥~”潘右禾一脸讨好地转向在拉书包拉链的沈榆，“靠你了哈，好好做，兄弟明天给你带早餐。”
沈榆没理他，准备站起来，结果潘右禾瞥见桌面一堆书旁的两颗棒棒糖，伸手就要去拿，沈榆手疾眼快，直接让他扑了个空。
“诶，就拿颗糖，这么小气干嘛？话说你不是很少吃糖的吗？”潘右禾纳闷。
夏淮栀听闻，快速往旁边瞥了眼，看见沈榆手里拿着的两颗橙色的糖，不确定地又看了一下，她眼中满是愕然，拿书的手停了下来，这下是看清楚了。
是两颗棒棒糖，橙子味的。
原本就没让对方还那颗糖，还有当时沈榆那欠欠的样子把她哽住了，回来以后俩人又很有默契没提，她也就忘记了。
她朝拿着糖的人望过去，对方一贯平和地神色间，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他平常那副漠然的模样，不自然地说了句：“最近低血糖。”
只是不知道说给夏淮栀听的还是前面的潘右禾。
“？”
“你什么时候低血糖了，别笑死人了，叶欣那丫头低血糖我都不信，别说......”潘右禾肆无忌惮说着话时，刚好对上了沈榆那看起来像要把他吃掉的眼神，停了下来，“你，你真低血糖？”
“别废话，拿着书包快滚。”
沈榆竟有些不耐烦了，站起来就要走。
就走了？
糖不是给她的吗？
“行行行，那晚点还打球不，叫上你那学弟一起？”潘右禾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很识相地转移话题。
沈榆把凳子推进桌子，“我等会问问他。”
“小栀栀，你家在哪，一起走吗？”潘右禾边背起书包边问。
夏淮栀还沉浸在那两颗糖的事情里，有些愣神，“啊？我家在城北。”
“诶，我和沈榆都是城北的，就说有缘嘛。”潘右禾说着，想起什么，朝还在前面收拾的叶欣喊：“你好了没，就不能提前收啊，每次都等你！”
有缘？无分呗。夏淮栀心想。
“好了，真不知道你们男生急什么，生小孩都没你们着急！”
叶欣背着书包走了过来，笑着冲夏淮栀说：“你也城北的啊？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们？
对啊，他们，他们一直都是一起的。
“你呢，也住城北？”夏淮栀问。
“我之前是和沈榆住一起的。”叶欣看了看沈榆，笑着说。
住一起？你们不就是一个小区吗？
什么时候变成同居了？
不知为何，在此时的夏淮栀听来，叶欣的语气净是炫耀之意，她看向沈榆，发现对方既然默认似的没说话？！
“你们同居？”好吧，夏淮栀承认，她是故意的。
“哈哈哈，不是，他俩之前是一个小区。”潘右禾心直口快，非常热心地帮忙解释。
夏淮栀笑，“噢，之前？”
“对，后来搬家了。”叶欣语调明显比刚刚低很多。
夏淮栀说：“你们先走吧，我爸待会来接我，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吧。”
沈榆在一旁，眉头微蹙地看着夏淮栀，此刻还停留在刚刚那句“你们同居”的话里。
不懂这家伙怎么会有这种离谱的想法，他右手插进兜，摸到刚刚那两颗原本想给出去的糖，心情好像异常烦躁了些，丢下句：“我先走了。”
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后门走去。
“那我们先走了，明天见。”潘右禾追上去和沈榆搭肩走着，“走了走了。”
“再见。”叶欣摆了摆手，也追了上去，“喂，你们俩等等我！”
夏淮栀笑着摆手，“拜拜。”
颓然，世界安静了。
夏淮栀收起笑容，垂下眼眸，低头默默地继续收她的课本，把拉链拉好，看见前面莫晓晓的座位，鼻子突然就有点酸酸的。
大家都有一起的同学，她没有。
她有点想莫晓晓了。
其实哪怕夏爸爸不来接她，夏淮栀觉得也不会和他们一起走吧，她这个刚来这班一天的人，总有一种插足了他们三人关系的意思。
夏淮栀一直都是一个心思比较敏感的人，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基础来支撑一段关系的话，她不敢轻易让自己彻底放下防备。
而这最重要的是，只有沈榆，她最在意的那个人，没开口问她。
也没有否定掉那明显听起来就会让误会的话。
直到夏爸爸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夏淮栀才背好书包，将椅子收进了课桌下。
走到一半，回头看了眼她和沈榆如出一撤的座位，像是赌气般，又跑回去她把放好的椅子拉了出来。
才不要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