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所谓厌胜,也叫压胜,指的是古代方士所用的一种巫术。

    通俗来讲,就是通过一些术法诅咒手段来压制对方。

    厌胜本身并无善恶之分,全看用术者的目的。

    其实民间自古流传至今的很多小习俗都是厌胜的一种,比如在门前悬挂一面镜子用来辟邪,又比如最常见的过年贴桃符、端午插艾草等等。

    只不过厌胜的目标是邪物,所以大家反而觉得吉祥。

    阮丹遇到的肯定不是上述情况,更像扎小人之类影响对方运势的厌胜术。

    “扎小人只需要对方相关的事物就能实施,八字、头发之类都行。但这种窃命之术限制更大,只能作用在亲近之人身上,也因此威力更强。”

    “简单来说,就是对方窃取了你的气运,健康、财富、学业……这些都是其中一部分。而人一生的气运早有定数,被偷了当然就变少。”

    听完解释的阮丹神色怔怔,一边难以相信科学时代还有这种玄学存在,一边又想起自己最近几个月的经历,更是心乱如麻。

    她攥着桌上那杯冰拿铁,只觉自己的手比咖啡还要凉。

    这时,妈妈的消息也回过来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学校要用钱?妈妈晚点转你吧。】

    过了一会儿,又发过来一条——

    【丹丹,最近家里超市确实遇到点麻烦,不过你不用操心,好好上学就行】

    阮丹家里开连锁超市几十年,历经两代人,运营经验丰富,还是第一次听妈妈说这样的话。

    她猛地抬头,眼里再没一丝迟疑,愤怒地说:“齐骏居然敢这样对我!我要找他算账!”

    “没有证据他怎么会承认。”白静星略加思索,“你要是打算暴力解决,那这个我帮不上什么忙,我不会打架。”

    “……”阮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在嘲讽自己,总之稍微冷静了一点,“那我……报警?”

    “难道和警察说你被诅咒了么?”白静星摇摇头,“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坏,你就得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也是,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会相信什么窃命之术?只怕更会把她当成疯子吧?

    阮丹看向白静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希望,神色诚恳:“那你还有办法吗?只要你能帮我,我马上付钱,我给你两万!”

    情况要是真能好转,两万块钱根本不算什么。

    “我说好收一万。”白静星没应,转而说,“凡厌胜之术,不会无中生有,既然已经生效,那必定是通过某种媒介在作祟,你仔细想想,齐骏送过你什么东西?”

    其实省略媒介直接下咒的情况也不是不存在,只不过难度非常大,她不认为丰台市有人在玄学上造诣这么高。

    毕竟谈过一年恋爱,齐骏送的东西零零总总还是不少的,只不过都是些小物件,一下子要她全部回忆起来也很难。

    阮丹为难地抓抓头发:“我想想啊……”

    “告白的时候送了一束玫瑰。”

    “国庆旅游送了我一条裙子……”

    现在还是她衣柜里最便宜的一条。

    “100天纪念日送了一枚银戒指……”

    一两百块钱,她当时还感动得掉眼泪,真够傻的。

    阮丹忍住吐槽的欲望,人一旦从厚重的滤镜中剥离出来,再看以前所认为的美好桥段就显得有些尴尬平庸。

    白静星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就随手从玻璃罐里拿出一块咖啡用的方糖,在相对的两个面做上不同记号。

    然后垫了张纸,把方糖扔几次,简单地得出一个卦象:“卦象落在乾宫,是为金;又落在巽宫,是为木。”

    阮丹迷茫:“??什么意思。”

    “就是指金木之物。”

    白静星用纸裹住方糖,扔进垃圾桶里,说:“乾巽合一是为天风姤,天下有风,而大风无孔不入,吹拂大地、与万物相遇,即为邂逅之意。”

    “合起来就是指,你与齐骏相遇时的某件东西,而且有金又有木。”

    卜到这个份上,阮丹再想不起来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她猛地一拍脑门,惊道:“那个小葫芦吊坠!”

    “你真是神了!齐骏追我的时候真的送过我一条金项链,挂着一个特别小的木葫芦!”阮丹咬牙切齿地说,“他还说这是他传家宝!葫芦谐音福禄,是好兆头!”

    如果有了解玄学的人在场,就会知道白静星这看似简单的几句卜算蕴含了怎样的难度。

    要知道随手起卦还能达到一定准确率的人,对卜术的精通程度都能算得上半个神仙了!

    知道了厌胜物是什么,阮丹气得把咖啡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咬牙说道:“那岂不是说我们在一起之前他就打算对我下手了?什么一见钟情!都是狗屁!”

    葫芦代表福禄倒一直有这个说法,不过葫芦为木,五行上被金所克制,所以一般不会配金项链。

    齐骏这是目标明确,早就想找个条件好的女孩窃命了。

    白静星说:“东西拿给我看看。”

    阮丹一时半会儿气都消不下去,拧着眉说:“我没戴,应该在宿舍,我回去拿?”

    她衣服配饰多如牛毛,每天的穿搭都有讲究,何况那葫芦金项链也不好看,她戴得少。

    白静星摇摇头,指了下她随身携带的新款小包。

    阮丹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是说,在、在包里?”

    她屏住呼吸,飞快地打开包包,里面只有口红、小镜子、气垫之类补妆用的东西。

    刚要松一口气时,手指忽然触到包的内侧有一块不规则的凸起。

    那个夹层她平常只用来放身份证银行卡各种卡,从来不放别的东西的!

    她手指颤抖地打开夹层……

    一条光泽暗淡的葫芦项链赫然挤在银行卡之间!

    阮丹瞳孔一缩,整个人像是落入深不见底的冰冷湖水里,呼吸急促,感受到难以言说的恐惧。

    “怎么会在这里?”她崩溃地道,“这个包我前几天才买的,这几天我都没碰过这条项链!”

    刚刚都是白静星单方面讲述,她都觉得害怕了,更别说现在亲眼看见。

    没人能在第一次直面玄学诡异事件时还保持平常心,

    也就是阮丹经常来这家咖啡厅,员工认识她,不然现在估计已经被提醒素质了。

    白静星拿过项链,主要是观察那只小葫芦。

    葫芦在道家是非常常见的法器,民间有俗语这么形容它——装酒装药装天下、收妖收鬼收人心。

    主打一个多功能多用途。

    换而言之,有人拿葫芦作为厌胜之物,倒也不算离谱。

    这只葫芦大概只有手指两个关节那么大,通体呈黄褐色,表面刻画着游蛇一般诡异而繁复的纹路。

    白静星不由轻声道:“葫芦虽小藏天地,伴我云云万里身。收起鬼神窥不见,用时能与物为春。”

    阮丹虽然听不懂,但现在已经是无比信任她,崇拜地说:“听起来好厉害,这是什么施法口诀吗?”

    白静星:“不是,陆游的诗。”

    阮丹:“……”

    白静星把葫芦放在桌上:“葫芦上刻画的是道家符文,翻译过来是‘苦仙在此’,说明其中住着一位苦仙。”

    “苦仙?神仙?神仙为什么要帮齐骏害我?”阮丹不解。

    至少在大众的印象里,神仙都是好的!哪有助纣为虐的!

    “自称苦仙,未必就是神仙,哪里来的山妖野鬼也说不定。”白静星解释。

    阮丹看着那小葫芦,想到里面有鬼她还留了足足一年,只觉一阵恶寒!

    她自认为胆子算大的,什么重恐密室逃脱、鬼屋冒险根本不在话下,但现在真的怕死了!!

    她害怕得都换了敬语,欲哭无泪道:“大师您看事情还有转机吗?”

    “有。”就好像平时看着室友递过来的作业难题一样,白静星分析说,“这个最好是分步骤解决,首先由我在葫芦上另加一道入印决,封住苦仙,再把葫芦送到道观之中镇压,久而久之其中邪物就会消散。”

    “其次你现在气运太差,需要随身佩戴护身符,还有叔叔阿姨,最好家里也贴几张,免得被趁虚而入。”

    阮丹听得直点头,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和昨晚简直大相径庭。

    白静星想了想,当着她的面从背包里掏出一本概率论。

    那课本夹了好多彩色便签条,记了不少知识点,一看就吃得非常透。

    等等…………概率论??

    概率论不是大二的必修课吗,不是后天才开课吗??

    阮丹傻眼了,主要她也是数学专业的啊,所以对进度当然很了解。

    真不愧是专业第一啊……

    大众刻板印象总是认为女性理性逻辑方面不如男性,殊不知在学霸云集的丰台数学系,现在就是白静星稳坐第一。

    不管后面几名打得多凶,她的排名就从来没动过,学神之名实至名归。

    不过阮丹还是不太懂,对方这个时候拿本概率论出来干什么。

    只见白静星翻找到书的某一页,抽出几张明黄色的符篆。

    那符篆上用赤红的朱砂绘制着常人难以读懂的咒文,同样蜿蜒曲折,却比葫芦多出几分正义之感。

    阮丹:“……”

    谁家大师把符篆夹在概率论里面!

    白静星把几张符篆递给她:“这三张是护身符,你和叔叔阿姨一人一张,这两张是镇宅符,贴在家里最重要的两道门上。”

    阮丹捧在手里,闻到黄纸和朱砂混合的淡淡味道,并不算好闻,却令人没由来的心安。

    她迫不及待地问:“那什么时候能做法封住苦仙?要不等下就做?你需要什么我马上去准备!”

    白静星看了眼时间,已经两点半,过了午休时间了:“我三点得去行政楼那边,太阳落山后也不适合,明天中午吧,有事随时找我。”

    她还有年级委的工作,新学期刚开始,她得去行政楼找辅导员。

    “好吧。”阮丹失望地说,又看眼桌上的小葫芦。

    白静星似乎知道她在害怕,随手收进背包的侧袋里:“东西就先放我这儿。”

    阮丹这才松口气,感谢地说:“真的太谢谢你了!没有你我估计还蒙在鼓里!”

    “不过……”她咬牙切齿地说,“可惜只能封印苦仙让它不再作祟,要能把齐骏也一起教训一顿就好了!”

    她最咽不下的还是这口气!

    白静星收拾书包起身,闻言笑了下:“齐骏逆天行恶,自有天罚。”

    “走了,明天见。”

    阮丹看着女孩背包离去的背影,清瘦纤细,宛如一柄出水的莲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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