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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舅舅!”

    宁姝媛瞥到陆承渊就双目放光,拎起裙裾就跑了过去,浓妆艳抹的脸上笑意灿然。实在不是这些少女轻薄,陆承渊的英名在外,连宁姝媛也是他的拥趸。若不是有亲戚身份,宁姝媛也会成为想嫁进侯府的群花之一。

    陆承渊穿着麒麟纹琥珀色直身,额上戴着两指宽的纱眼抹额,外面罩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玄色绫纱衣,站在人群里威慑沉默,当真不可逼视。

    群女只是看了一眼,纷纷羞涩地转身避嫌,心中感慨原来宁远侯爷是这般样貌,竟比传言中更令人倾慕几分。

    陆承渊大步走来,日光灼灼耀眼,晃人视线。他走到宁姝媛跟前道:“怎么跑这里来了,你们应该待在东府后院。”这些小姐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地方已经出了仪门范围,正经后院妇人是不能随便跑出来的。

    只是今日花会热闹,众女受了宁姝媛的鼓动,胆子大了些,才结伴跑了出来。苏荷则是伤心迷了路,倒是阴差阳错。

    宁姝媛很会找理由:“舅舅别生气,是我带她们出来赏花的,我平日里不常往这边走,有点迷路了。”

    陆承渊就叫了一个婆子过来,直截了当一句:“把她们都送回去。”

    婆子屈身应了,转身便道:“各位小姐请随老奴来。”

    话虽已经说了,众女却是不愿意离开的。她们久在内宅不见男子,今日能一睹陆侯爷真面目,都想多看几眼,回去好在内宅吹嘘。

    宁姝媛想跟陆承渊多说几句话,就清脆地问道:“晚上散席了,舅舅去东府用膳吗?我可以跟老夫人说一声。”

    陆承渊说:“我有事,就不去了。”就开始催她们,“回去吧。”

    宁姝媛只好点了点头。

    人群里却还有没转身避嫌的女子,就是方才拉着宁姝媛劝她走的那一个,长得是温柔美貌,穿着也温文尔雅,等宁姝媛说完了,她就走上前去跟陆承渊行礼:“小女见过陆侯爷。”

    陆承渊看了她一眼,道:“不必多礼。许久不见了,你父亲向来可好?”

    这女子便是长兴侯府的小姐,长兴侯夫人的小姑子顾盈。陆承渊一问,顾盈就浅浅笑了笑,举止很是得体:“多谢陆侯爷关怀,父亲安好。”又道,“陆侯爷公事闲时,也可往我家中去坐坐,父亲很希望您过去呢。”

    顾盈年纪虽小,辈分跟陆承渊却是一辈的,是以她在心态上跟在场的少女都不一样。顾夫人早就觉得,陆承渊若是挑夫人,怕不一定会喜欢太小的。又要家世出众,又要能跟他说得上话,京城女眷中估计没有比她这个小姑子最合适的了,因此在这件事上很是卖力。而顾盈也有高门贵女的本事,从小就学习诗词曲赋,琴棋书画,非是旁人可比。

    陆承渊就轻轻笑了一下,很和善地点了点头:“好。”

    顾盈心里顿时轻飘飘的。陆承渊平时看人,眼神都是冰冷无情的,因此众人看到他的第一感觉都是抬不起头来。他很少对着旁人露出这样温和的笑容,顾盈心里便很是受宠若惊。

    但是她不会让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脸上,仍是很体面地行了礼,说了一句:“那小女就先走了。”

    陆承渊闭了闭眼算是回礼,顾盈就压着心跳转身离开了。

    虽然舍不得走,但有婆子在前面催着,各家的仆人管着,少女们还是纷纷往东府的方向走去。

    苏荷全程呆愣愣的,看着顾盈大大方方跟陆承渊说话,似乎有点被惊到了,可能她从来没有想过,还能有女子跟陆承渊以如此平等的语气对话。

    等到众人都移动脚步时,她就乖乖低下头,从陆承渊旁边走过去。想到自己打碎的茶杯,心中五味陈杂。

    陆承渊却突然道:“站住。”

    苏荷一惊,前面几个听到声音的女子也回过头来,陆承渊却转过头来,看着人群的某一处,面目冷漠如冰:“你往哪去?”

    江夕月连头都没回,假装他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众人都回头去看,只有她硬着头皮往前走。走了两步走不动了,翠袖把她拉住,强行逼她转过了身。

    陆承渊隔着一丈远,沉默地看了看她,浑身上下更冷了,开口就是嘲讽:“你是什么身份,跟她们一起走?”

    江夕月的脸色唰然发白,不能再浑水摸鱼,只好抬头,咬着牙根瞪着他。

    婆子又在前面喊人,众人又都往外走了。还好奇江夕月为什么被叫住的,一步三回头地往这边看。但被假山挡住了视线,很快也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有苏荷一个人落在最后。她又没有丫鬟跟着,也没有人在乎她,她就慢吞吞地边走边看,却看到了让她更加大受震撼的一幕。

    陆承渊刚走到江夕月面前,翠袖就退到了一边。

    陆承渊用眼神打量她,江夕月就垂着视线,撑住了脸皮任他打量,一言不发。

    这是两人经过那一夜后第一次见面,江夕月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那天晚上两人做完,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发泄般的一场情/事,冷静下来终究不解决问题。江夕月缩在床里一动不动,陆承渊说了一句“就这样吧”,起身就走了。

    他要走了,江夕月就把他送到门口,关上门后却靠着门软跌在地上。

    为什么要做那样的梦,为什么当着他的面失态?

    江夕月不能接受这样的自我,她反复告诫自己她是要走的,不能被虚无缥缈的感情困住了脚步。

    于是她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两日也没去见他。总觉得见到就很别扭,也不想跟他说话,才浑水摸鱼地想偷偷溜掉。

    陆承渊看了一会,问她:“你跑什么?”

    江夕月攥了攥手,昂着头道:“奴婢没有跑,奴婢有事要做。”

    陆承渊一看她这样就有点来气,想到那晚在她屁股上狠狠打的那几巴掌,现在看来还不够解气,冷笑着说:“你不过来伺候我,有什么事可做?”

    江夕月就道:“奴婢的事是小事,伺候二爷是大事,奴婢做不来大事,做小事还是可行的。”

    陆承渊忍着气继续问:“你要做什么小事,哪个主子给你安排的?”

    江夕月一下就语塞住了。这侯府都是陆承渊的,大事小事都得主子吩咐了才能做,她的确没什么叫得出名号的事能做,因而突然就有些回答不上来。

    然后一道清亮的声音就从天外传了来,带着几分笑意几分揶揄,充满了浓浓的挑衅和调侃,挽救江夕月于水火之中:“我给她安排的,怎么样?”

    陆承渊巡声去看,脸色就更难看了。

    梁羽雁在假山上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地看着假山下的二人,倨傲而得意地对陆承渊挑了挑眉。

    江夕月听声回神,在心里一拍脑门,是了,还有这个主呢。

    梁羽雁在假山上笑眯眯地看了两人几眼,然后低下头,踩着一块凸出的石头,几步从假山上借力跳下来,砰一声落在陆承渊二人面前,马尾飘逸,英姿飒爽。“好久不见了,陆都督。”她抬起头来,明媚爽朗地笑着。

    梁羽雁跟陆承渊是针尖对麦芒,陆承渊一向是不乐意见到她的。梁羽雁反正有恃无恐,就喜欢破坏陆承渊的好事,时不时在他的禁区里跳几步,又抢在他生气之前鸣金收兵,这一套玩的是得心应手,乐在其中。

    她一来,陆承渊也不方便审问江夕月,转身垂眼看着她:“你怎么在这?”

    梁羽雁穿一身密褶圆领袍,束带结发,昂首反问:“老夫人办花会,旁人都能来我不能来?”

    陆承渊道:“老太太应该没请你吧。”

    梁羽雁就无所谓地摇头:“那你不如现在跟我去见老太太,看看她欢迎不欢迎我。”她故意地停顿一下,当着陆承渊的面,把手臂搭在江夕月的肩头。然后仰头看着空气,慢吞吞地啧了一下,又拉长音调嗯了一声,做作地用体贴语气道,“可是都督大人饭都没空吃,只怕没这个闲工夫呢。”

    陆承渊什么也没说,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

    梁羽雁心里轻笑,搂住江夕月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道:“美人儿我带走了,等你来解围等到猴年马月去。”

    江夕月脖子被勒住,舞动着双手咳嗽,身不由己地被拖走。梁羽雁边走边对她道:“你这个丫头有点脾气,我喜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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