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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夜深,月影移向树梢,在花前撒下一片清影。

    屋内的灯火映照在纱窗上,窗前凉风习习,窗内却空无一人。

    从窗外向屋内看去,烛火在花罩中跳跃,一抹亮色映在双耳曲瓶上。屏风后人影起伏,光线里是说不清的藕断丝连。

    言语不能承载的恨意,多少狠厉残忍,动作间解释得明明白白。江夕月沉默地任他发泄,求饶的话一句也不说。

    许久,树宁风息,呼吸复归平静。

    神志还没从余韵中恢复过来,背后的人就已然转身离去。

    双剪红烛前,陆承渊高大的影子在她脸上投下阴影,眸中寒意如料峭寒风,冷得夕月身上一阵阵发寒。“喝吧。”他把碗端到她面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夕月讶然,看着碗中晃动的黑色药汁,动作有短暂的停滞,心口好似有冷风浇灌。

    “怎么?还想怀我的孩子不成?”他冷冷地催问,急切如风雨骤来,仿佛这念头在脑海中多存留一刻,都让人十分不可接受。

    她闭上眼,扶着腰慢慢地爬起身来。

    这样的药喝多了,平常都有些尝不出苦味了,可今夜这一碗却不知为何,尤其地苦涩难咽。她的气还没喘平,他催得不留情面,她差点呛咳到,他也全当没看见。

    侯府的消息不过翻几座高墙,早上东府的事一出,夕月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不怕他生气,却不料短短一天,就被他们传得这么难听。都是自作自受,她没什么好解释的,他说什么她照办就是。

    刚放下药碗,他又坐在椅子里道:“走吧。”

    她听着便愣了。

    走?走去哪?

    这般想着,可他冰冷的目光催促着,她只能光着脚下了床,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去。

    “回来!”

    走到一半却又被叫住,她懵然无辜地转过头来。不知又要发作什么,看他一眼就防备地低下头去。

    刚被疼过的身子,肌肤似洗尽铅华般粉白,纵横的痕迹遍布全身,令人眼红到心神颤动。很想把她拉回去再教训一顿,忍住了没动手,她得寸进尺得厉害,不惩罚便不知深浅。

    他冷冷地看着她:“穿上衣服再走。”

    “……哦。”好像傻了似的,动作也呆呆笨笨的。衣裳七扭八歪地套在身上,受了委屈般从他身边踱走了。终究是忘了穿鞋,云雁锦缎的鞋子缩在帘后静默。

    夕月光着脚走出承恩院,两侧下人纷纷投来复杂的目光,她却无暇顾及,只管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走过清凉月色下的石子路,走过香气馥郁的小花园,路上不知踩到了什么,扎得脚底出血的生疼。

    可再疼却也比不过身上疼。

    她一推开门,翠袖就惊呆了。

    这副被蹂/躏得失魂落魄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姐这是怎么了?”翠袖眼都红了,连忙跑过去,小心地把她扶到床边躺下。

    夕月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没事,去拿跌打损伤的药来。”靠在床沿,小心地褪去身上衣裳。

    翠袖拿着药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猛吸一口冷气,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夕月低头看了看,自嘲地轻笑了一下。

    这身上红痕,全是陆承渊发狠的罪证。可也是经过这样一回,才知道平日里他动作多轻,是因为当心地呵护着,所以她才能享受到快乐。

    他是想告诉自己,如果不是他替她遮挡着,她一点好日子都没得过。

    屋内油灯摇晃,夕月俯趴着喘息不止。腰间红痕一碰便是一痛,翠袖一边擦药一边抹眼泪:“二爷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这样对姐姐啊……”语气竟也有了怨恨。

    连翠袖也不能忍受这样忽冷忽热的对待,又何况是自己。幸而并没有一时糊涂答应了他,多受些皮肉之苦又有何妨。

    “他是主子,没有什么不能的。”

    夕月闭上了眼睛,听到她这样解释给自己听。

    ***

    是夜,过了宵禁,西城区一条偏僻的街道,街上除了巡逻的卫兵,没有一个行走的路人。店铺全都关了门,在黑暗中安静沉睡着,但在街道的尽头,一间老旧酒庐的灯光却仍旧亮着。

    酒旗在凉风中抖动,店门口撑起一张方桌,桌旁坐着几个中年男子,皆是面孔严肃神色消沉。

    店家将烫好的酒倒进酒壶,吩咐小二给门口的几个人端过去。店小二把酒和下酒菜都放在桌子上,回身坐在门口的长凳上看了许久,也不见这几人拿起筷子。

    这地方是韩庸常来的地方,他有时不喜欢太过沉闷的论政,就把下属叫到酒庐里议事。对着洗得发白的酒帘,吃着热酒和熟牛肉,一边议事一边还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酒香,连政事也显得不那么棘手难办了。

    自从他当了阁老,这地方就变成了清流党聚头的要址。平日里大家在此喝酒议论,虽然偶有冲突,但也别有乐趣。可今夜虽然夜色清朗,花好月圆,酒庐外坐着的这些人却全都气闷沉郁,一点也没有欣赏美好夜景的心情。

    过了很久,韩庸才叹了一口气,怅然地摇了摇头:“好一出一箭三雕。”

    陆承渊这一招虽然抢了账本,最终却把账赖在草寇头上,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而且他敢把账本呈递给皇上,不管账本里有多少人跟他相关,皇上都会信任他的清白。

    而他们苦心经营了两年的局,不仅没能动摇他的根基,反被他泼尽脏水。今日复核的帖子送上去,皇上已经批红了,一些人的死局就这么定了,已经是覆水难收了。

    想到大牢里那些将死的同僚,他们一身清白,却要被害得身首异处,韩庸一反常态地沉重,竟然有些苦口难言了。

    白日里他们一起去大牢探监,戴吉跟他想的是相同的事情,可他却没有半分沉重,只觉得心火灼烧义愤难挡。听到韩庸说话,他就突然握拳冷笑:“回过头来,他做的全是好事,咱们全都是犯错的!”押运不顺,察管不力,连都察院也被责怪了,皇上说他们监察有漏,这么大的问题竟没一人上报。

    而在所有人中,只有国子监祭酒傅文政拿起酒壶,热热地倒了一碗烫好的酒,慢慢地喝下一口,有些无可奈何地劝:“戴大人你也别生气,皇上向来是一出事就怪罪下面,也不想想多少奏折经过司礼监,根本就到不了御前。”

    陆承渊在司礼监的人手不少,有些消息知道得甚至比皇上还早,单是这次这件事他里外动了多少手脚,根本是他们拦也拦不住的。

    韩庸却又叹了口气:“最可惜的就是左大人了。”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沉默。

    他们在淮南动手脚,最怕的就是陆承渊派人干扰。左析就是他们在这次案件中,用来牵制陆承渊手脚的棋子。倘若边境行刺可以伤到陆承渊,那么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处理赵自诚的案子。

    可没想到这一步棋的结果却不尽人意,不仅没伤到陆承渊分毫,还被缓过神来的恶虎立刻反扑,左家这么一个有力的援助也就此葬送了。

    事已至此,清流党完全不能说在这次案件中取得了胜利,他们的连番操作下来,不仅被皇上狠狠责骂了,还失去了许多重要的力量。而这一招不成,他们接下来的布局也陷入被动,不但不能轻举妄动,还给了陆承渊警惕反击的可能。

    面对这样的朝局,众人的心情又怎么能好。

    明月高悬于天,清风吹动酒幡。傅文政在地上洒下一碗酒,说了几句哀悼的话。抬头却看众人依旧郁闷无言,他只好放下碗接着劝道:“韩大人节哀吧,陆承渊毕竟是不好对付的,谁能想到他用了这么一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呢。”

    可这话音刚落,礼部侍郎谢元明却一拍桌子,指着东边宁远侯府的方向大骂:“哼!你倒是去问问,他陆承渊有自损八百的概念吗!死多少人在他眼里算得了什么!”

    傅文政凝眉看向他,喃喃道:“谢大人……”

    谢元明直接站了起来,看着桌上几位同僚,双目因仇恨而通红:“被他害死的那些所谓流寇,都是受不了当地苛捐杂税,才被逼得上山当了土匪。十抽七的重税啊,也只有他陆承渊的下属干得出来!贫民百姓被逼上梁山,又被利用成为朝局牺牲品,山东按察使的奏折在司礼监压了整整半个月,就是送不到皇上面前!他陆承渊还在皇上面前巧舌如簧,颠倒黑白,真是不择手段,丧尽天良啊!”

    戴吉本来性子就冲,闻言心情更加激愤,站起身来对谢元明痛表心意:“此子如此惑乱朝纲为祸百姓,若真有机会将狗贼除去,我戴吉宁可与他同归于尽!”他仰头喝下一大碗酒,将酒碗狠狠掷碎在地。

    说着说着便群情激愤了,可愤怒终究解决不了问题。傅文政站起身来把戴吉和谢元明按回桌前:“哎呀两位大人要冷静啊,这局势越糟越得冷静啊,咱们又不是毛头小子了,晓得发一通火事情就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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