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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忘了她,我什么都帮你做。你受伤的时候,我也为你哭,好不好?”

    陆承渊停下脚步,仰头看着月光如水,然后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真会说话啊,这丫头。

    ***

    江夕月一直睡到第二天正午才醒,醒了头疼得要命,揉着头哼哼地爬起来,翠袖从外头走进来,笑得红光满面:“姐姐醒啦?”她端了茶水过来,江夕月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二爷早上来看过,姐姐睡得可真沉。”

    江夕月喝完茶又被呛着了,翠袖给她抚背顺气,她抬起头问:“二爷过来做什么?”

    翠袖笑嘻嘻的:“姐姐忘了?你昨晚喝醉了,闹了二爷好久。”

    嗯……

    江夕月想起来了,她被杨芷溪灌醉了。可醉了以后发生了什么,江夕月却完全想不起来了。

    翠袖就把昨夜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

    江夕月确实后怕,听到翠袖扯谎那段,情不自禁地抓住她的胳膊,连连赞赏:“好妹妹,干得漂亮!”要是玄青被牵连了,她可真是要着急了。

    翠袖笑了起来,却免不了叮嘱:“姐姐下次可别再这样了,不然几条命都不够玩的。”

    江夕月就撇嘴,披着衣裳起来穿鞋:“只是大意了,下次不会了。”想到杨芷溪那笑意惑人,倒是很会算计,竟能让她栽倒。

    翠袖一听就知道她没学乖,撅着嘴挡在她身前:“是不会喝醉了,还是不会跑去见人了?”

    江夕月撸起袖子,兜头给她一个栗子:“胆子大了,敢教训我了?”

    翠袖不依不饶,拉着她的袖子不让她走:“不行,你必须告诉我,那个玄青到底是什么人?”

    江夕月实在拗不过她,究竟她喝醉是给翠袖惹了麻烦,只好道出实情,也是模棱两可:“也没什么嘛……就是……之前在凉城逃跑时碰上的……”

    翠袖却瞠目,揪住葫芦扯出藤:“逃跑?什么逃跑?”

    江夕月语塞。

    翠袖拿着鸡毛掸子过来,佯装发怒:“老实交代。”

    翠袖是江夕月手把手带出来的,这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她还真不好糊弄。好容易从坦白到求饶把她对付住了,翠袖听了就气哄哄的:“哼,肯定还有别的没告诉我!”

    江夕月不想多说,抬眼环视了一圈屋子,才发现怪怪的。床帐纱帘桌椅,虽然位置摆设没变,可怎么都不是原来的了?就连用的茶碗都变了。原来就是普通的黑瓷,这怎么都换成金边白瓷彩绘的了?

    “这……”江夕月结巴了,“这怎么回事?”她用手揪住帐幔看了一眼,怎么都变成绣花销金帐了?

    翠袖看她后知后觉,笑得合不拢嘴:“这都是二爷吩咐的,今早才换的。”

    江夕月发懵:“……他做什么要吩咐这些?”这屋子原先清雅简朴,现在一下就变得富丽堂皇了,简直跟陆承渊自己住那院子不差多少了。

    翠袖就笑:“还不止呢。”从外头叫了两个梳着丫髻的丫头进来,两个丫头行了礼喊了姑娘,翠袖就道,“这是二爷吩咐的,让她们两个伺候姐姐。”

    江夕月凌乱了。这是什么设置?她本身就是婢女,这两个又是婢女的婢女,该是什么身份?她却忘了云凝烟也是婢女,却是有人伺候的,陆承渊若是喜欢,就算她是下人也能把她宠成主子。

    那两个丫头道:“姑娘要洗脸么,我们来伺候姑娘吧。”

    江夕月都跳起来了:“不用不用!”情绪根本就连接不上,这怎么一觉醒来天翻地覆了。

    翠袖就把那两个丫头叫出去了,回过头来对她说昨晚陆承渊怎么喂她喝汤,怎么哄她睡觉,江夕月听着心里震惊至极,坐在床边回不了神。

    “我出去一下。”愣愣地洗了脸盘好发髻,江夕月换了衣裳就出了门。翠袖知道她是要往承恩院去,还在心里窃笑。特地给她挑了件衬肤色的湖绿色衣裳,江夕月也不及注意,匆匆地就走了。

    陆承渊不在院子里,问过说是在书房见客。江夕月又赶过去,这地方她也不怎么来,院外站着卫兵,院子里种着高大的枫香,里头静悄悄的,很庄重严肃的感觉。

    江夕月叫一个卫兵进去帮她通报一声,过了一会里面就走出来几个男子,应该都是陆承渊的下属,走到门口看到她都愣了一下,江夕月垂头行礼,其中一人对她点了点头,她就进去了。

    书房里还残留着一种默然沉静的气息,有淡淡的书墨清香氤氲其中。陆承渊坐在西侧的花隔断后面,东侧放的兵器有些肃杀之气。江夕月低头走进去,脚步放得很轻。他坐在太师椅里,拿着一本兵书。

    “给二爷请安。”她走过去,屈身行礼。

    陆承渊放下书,看她一眼,湖蓝色衬得她肌肤更白,清新出尘的气质一如往常:“有事?”

    江夕月抿着唇,再次行礼:“奴婢是来请罪的,昨日回来喝了酒,扰了二爷清净,奴婢知罪。”

    陆承渊就点头:“嗯,免罪。”

    江夕月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都免罪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想了想还是要问,抬头看他一眼,他在看书,很沉稳。

    “二爷,奴婢房里那些东西……”她顿了顿,“二爷为何赏那些?”

    陆承渊却问:“昨夜的事你还记得吗?”

    江夕月摇头:“奴婢不记得多少了。”

    陆承渊不语。

    江夕月就揣测着道:“若是奴婢有冒犯之语,还望二爷莫要怪罪,醉酒之语,实属无心。”

    陆承渊却放下书看着她:“你不记得了,这就难办了。”看到她呆住,他就故意道,“你问我为何赏你东西,这不是你昨夜跟我要的吗?”

    江夕月张口结舌:“可是……可是……”她竟然跟陆承渊要东西了?她怎么就这么酒后失言呢?

    陆承渊就很为难地道:“既然忘了那就算了,将就用吧,总不好再换,折腾王隶。”

    江夕月也没辙,想想道:“那两个丫环却是可以回去的。”

    陆承渊问她:“你不想让人伺候?”

    江夕月道:“奴婢只知伺候二爷,不习惯被人伺候。”

    陆承渊就淡然:“好吧,那就让她们回去。”又看起了兵书。

    江夕月看他这样,想问的话问不出口,心里就打了退堂鼓。刚要行礼退下,他就放下书,看着她道:“对了,还有这个。”

    他从桌下取出一个锦盒,递给江夕月:“也是你昨夜跟我要的。”

    他那语气暗含戏谑,江夕月听得汗颜,心里暗自下誓,以后绝不能喝醉了。咬牙打开锦盒,看到里头的东西却愣住。

    是她在珍宝斋看到的那块香兰玉佩。

    手拿着锦盒,心里百般不是滋味。玉佩光泽莹润,触感生温,确实是她看上却没买的那块。有意跟他划开界线,他却把她喜欢的东西送到面前,珍重之感令人触动,瞬刻间激起千层波澜,万种柔情。

    她看着玉佩没有反应,陆承渊就道:“还不谢恩?”

    江夕月却心怀哽咽,按下不知所谓的感动和开心,慢慢抬头看向他:“二爷别唬人了,这不是我要的,我不会向二爷要这个。”她对自己还是很清楚的,就算她喝醉了,会跟他要感情要真心,却不会跟他要钱财,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

    陆承渊就轻笑:“你不记得昨晚的事,怎么知道不是你要的?”

    江夕月横声:“反正我就是不会。”语气非常笃定。

    陆承渊就道:“买都买了,你不能让我退回去吧。”

    江夕月就坚决地道:“退回去吧,奴婢当不起。”不退回去,她就欠着他的,那她该怎么走,都已经快走不开。

    陆承渊就叹气,他放下书,仔细地看她的面容。然后他就招手,让她把盒子拿过去。江夕月就走到他跟前,把锦盒放在桌子上。陆承渊拿起盒子,取出里面的玉佩,掀起她的衣角,轻巧地系在她的腰带上。

    玉佩垂下去的时候,江夕月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被拽下去了。

    流苏在腰间轻轻摇晃,玉佩迎着光,白璧无瑕。“戴着吧,”他低低地说,“很配你,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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