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直至月上树梢,李鹤珣才携着一身凉意回了房。

    此时沈观衣已经喝完药睡下了,李鹤珣动静很轻,轻到沈观衣一觉醒来,都不曾记得李鹤珣昨夜是否有回过房。

    屋外声音嘈杂,隐约能听见探春在下人们面前炫耀的声音。

    沈观衣撑着床榻起身,乌发从肩头垂落,她唤道:“探春。”

    木门吱呀一声从外打开,探春抱着一团雪白走了进来,兴致盎然的道:“小姐,您醒啦。”

    沈观衣看向她怀中巴掌大的兔子,“李鹤珣送来的?”

    探春连连点头,高兴的手舞足蹈,“归言说这是小姐让姑爷帮忙猎来的,还活着呢,真可爱。”

    “奴婢虽不会射箭却也知晓想要猎到一只活物比死物还要难上一些,小姐对奴婢真好。”

    末了,探春又喜滋滋的道:“姑爷对小姐也好。”

    沈观衣知晓归言那番话是将功劳给了她,归言自然不会自作主张,所以应当是李鹤珣吩咐的。

    见探春还在叽叽喳喳,沈观衣看了眼天色,打断道:“好了,让阿莺过来,我要梳洗。”

    近日身子越来越懒倦,浑身的骨头软绵绵的令她不想动弹。

    可那马奴还不曾找到,她不能白白的被人算计了,李鹤珣的伤也不能莫名受了。

    接下来几日,沈观衣几乎每日一封书信送往公主府,催着孟清然找人。

    孟清然虽只是公主,但她身边的人与寻常皇家公主的亲卫不同,孟清然受先皇喜爱,除了当朝圣上,谁也不知先皇当年给了她一股什么样的势力。

    不过从她年少时无法无天的作为来看,若不是有所依仗,也不会嚣张至此。

    倘若孟清然是男儿身,太子之位也轮不到孟朝来坐。

    公主府静息几日后终于传来了消息。

    沈观衣带着探春与阿莺去到了长公主府,府中宫人繁多,因孟清然先有交代,所以沈观衣不似上次那般被拦在门外。

    穿过回廊假山,在靠近主院儿之时,歌舞笙箫络绎不绝。

    月亮门后的院儿中搭了个戏台子,台下就坐着孟清然一人,她侧卧在软榻上,身边十来个模样清隽的男子或是捏肩捶腰,或是打扇喂吃食,宛如勾栏楚倌,只是其中享受之人,变成了女子罢了。

    府中下人似乎见怪不怪,面色淡然的去孟清然身边耳语了几句。

    原本懒洋洋的人赫然精神了起来,转头似笑非笑的对沈观衣招了招手。

    若是寻常女子瞧见这等场面早就面红耳赤,羞愤不已了,但沈观衣不同,前世她位高权重之时也想过养几个面首试试的,可李鹤珣与宁长愠看的太紧,几次三番被他们二人察觉阻止,一来二去她便烦了,也消了心思。

    下人在孟清然身边又置放了一张与她如出一辙的软榻供沈观衣歇息,孟清然见她自然大方的坐下,对身边为她捏肩的男子挥了挥手,男子懂事乖巧的走向沈观衣。

    这时他才看清来公主府的客人长什么模样。

    柳眉淡如秋水,双眸弯弯,虽梳着妇人髻,可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却犹如皎月,让人自惭形秽,高不可攀。

    能伺候长公主的,大多都很知趣儿,这是宋淮第一次失了差错,双眼直勾勾的望着贵人。

    孟清然瞧了他一眼,打趣道:“你这张脸还真是害人不浅,这才多久,便将我府上的小宠勾的魂儿都没了。”

    宋淮闻言,脸色一变,连忙跪下道:“求殿下、夫人恕罪。”

    孟清然咬住男子递来的蜜饯,看都不曾看一眼。

    “起来吧。”

    清凉柔和的嗓音令宋淮耳垂红了红,他犹豫着起身,不敢再抬眼。

    沈观衣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瞧上去年纪与她一般大小,唇红齿白,倒是生的一副好相貌。

    前世她与孟清然算不得熟稔,但后来也听说过搜罗诸多男子的长公主最终遣散了府中所有面首,连她最喜爱的宋淮也同样没能逃过被丢弃的下场。

    不知为何,从前她吵着闹着要学男子一般享齐人之福,可真正到了跟前,她却没了兴致。

    于是在宋淮近身之时,她百无聊赖的开口,止住了他探向她肩膀的手,“我不需要,去伺候你家殿下吧。”

    宋淮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的看着她,“是奴才哪儿做的不好吗?”

    他长得很耐看,眉宇之间有一种淡若清风的温润,身上的书卷气令她想起了一个人。

    与那人骨子里的清雅比起来,宋淮着实有些不够看了。

    “沈观衣,我家宋淮哪儿入不得你的眼了。”孟清然掀起眼皮,略显不悦的看向她。

    沈观衣没有理会,而是直接问起了秋猎当日的马奴一事。

    孟清然啧了一声,“你好没意思。”

    随即挥手,让众人都退下,只剩下台上唱曲儿的男子还在咿咿呀呀。

    “宋淮。”

    走在最后的男子回头,握住孟清然伸来的纤纤玉手,听她安抚道:“今夜在房中等我。”

    宋淮细如蚊蝇的声音回了一声是,待人都走光后,孟清然才款款起身,行至沈观衣的软榻上,与她并肩而坐。

    “你想知道马奴的事儿?”她笑意盈盈捏住沈观衣的下巴,迫使她转头看向她,在察觉她眼中并未有寻常贵女那般的不齿后,嘴角的笑意大了几分。

    沈观衣轻轻推开孟清然的手,略微不满的将方才被孟清然捏过的地方擦拭一二,“殿下莫不是还好女色?”

    孟清然轻哼一声,回过头,“胡想什么呢。”

    她收起嬉笑之意,正经危坐,“本宫的人传信说,那马奴已经死了,就死在城外十里的山林中。”

    沈观衣眯了眯眼,“谁下的手?”

    孟清然神色略微复杂:“二皇子,孟央。”

    沈观衣骤然记起先前在茶坊门前一事,莫不是孟央为了报复,才指使马奴对她下手?

    只听孟清然继续道:“本宫以为,他或许是为了乐安。”

    乐安……

    沈观衣觉着这名讳似乎有些耳熟。

    见沈观衣一筹莫展,满脸疑惑,孟清然不由得带了丝看好戏的心思。

    “你莫不是没听过乐安那小丫头与你家大人的事?”

    沈观衣想起来了,乐安郡主爱慕痴缠李鹤珣多年,甚至为了嫁给他,做了诸多离经叛道之事,最终逼得圣上给她与李鹤珣赐婚。

    只是,这与二皇子有何干系?

    孟清然道:“这事不便与你多说,你只需要知晓孟央是受了乐安那丫头的蛊惑才对你下的手,冤有头债有主,让李鹤珣莫找错人了。”

    沈观衣看向她,“殿下倒是会为二皇子开脱。”

    “既如此,为何你一开始不直言背后之人是乐安郡主,反而要将二皇子拉扯进来,毕竟殿下若不道明二皇子,我也不会知晓,不是吗?”

    “你当就本宫一人在查?”孟清然颇为头疼,“本宫便是不告诉你,你信不信不出三日,李鹤珣与太子那边也都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孟清然长叹一声,“本宫之所以明白的告诉你,便是想求你一件事。”

    “让李大人莫要和孟央那个疯子一般计较,你与李大人的损失,本宫承担。”

    按理来说,孟清然与孟央并不是同母所出,平日关系也算不得熟络,应当没有几分情分让孟清然为他说情,还不惜帮他承担罪责。

    沈观衣好奇,所以问道:“二皇子哪里值得殿下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他自是不值得。”孟清然冷笑一声,随即想起什么,眸光黯淡了几分。

    “沈观衣,本宫在上京并无知心之人,唯独将你视为亲友姊妹,你……可否帮本宫一回?”

    向来在上京城说一不二的长公主,此时言词诚恳,做小伏低的看着她。

    在孟清然心中,沈观衣并未出事,李鹤珣也只是轻伤罢了,她放下身段恳求,沈观衣没有不应的道理。

    沈观衣眼眸含笑,“好啊,那殿下将我当日所遭的罪原封不动的让乐安郡主也尝一回,我便作罢,如何?”

    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善人,若她势微,寻不得仇便也罢了,可眼下她是李家少夫人,她嫁入李家为的是什么,女子千辛万苦要替自己谋一门好婚事为的又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站在高处,当有人欺她之时,能有足够的力气还回去。

    孟清然也是个从不吃亏的主儿,所以当沈观衣提出这般要求之时,她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若本宫应下,你可有把握说服李大人?”

    “没有。”沈观衣理所当然的道:“殿下应的只是替我报惊吓之仇,但我家夫君因此受了伤,他要如何做,我自然不能干涉。”

    还真是不吃半点亏。

    孟清然无言一晌后,看沈观衣颇有看从前的自己一样的心情,她兀自咽下气恼,想着法子。

    沈观衣现在油盐不进,那是她没有把柄在自己手上。

    但凡有点什么,她都不信此事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是,此事是本宫考虑不周,眼下天色不早了,本宫府上新来了两个厨子,不若留下来尝尝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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