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再多的污秽，罪恶……”

    “月光都会平等地洒在每一个人身上。”

    “被侵犯的夜晚，眼睛也坏了，抬眼看只有白茫茫的窗，以及上下耸动的人影。”

    藤席上，身着红白花立领和服的百合子娓娓道来。

    她的眼神哀婉又美丽，像稍纵即逝的流星。

    “我摸到他手上的戒指，在我意料之处有细微的刻痕。那一瞬间，我便知道了他是谁。”

    ……

    “本以为会永远留在黑暗中，但许多日后，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便不清不楚地来到了这里。”

    一连几日的雨天，朝雾楼门可罗雀，雨天人们出行通常赤脚穿木屐，但走在路上会发出响亮的声音，而草履走在路上会粘合在一起，亦不方便。

    恰逢休息日，多数花魁还是愿意冒着大雨出去。

    我帮凉子挽起和服袖子，拜托她帮我带一些和果子，便径直去了百合子的房间。

    这几日，我按嬷嬷吩咐，每到深夜，便往百合子所在的和室送一碗安神汤。

    白天出现在和室的我，让百合子略微有些吃惊，但惊讶归惊讶，下一秒，她又是一种平静如死水的眼神。

    也许是相似的脸带来的信任，她慢慢讲述她来这里的经过。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们一同向和室门口望去。

    嬷嬷仍然板着脸，神情仍然是一副不满的样子。

    对于轻生的花魁，除了深夜要服用安神汤，防止在大家懈怠的时候出事，每天还要听嬷嬷的教导。

    “身体是花魁谋生的工具，如果不爱惜，吃苦受罪的是你自己。”

    嬷嬷一脸云淡风轻。

    “花魁的工作虽然艰辛，但偿还完你的债务之后，你便可以离开这里，恢复自由。”

    “所以，日复一日的努力，直至赎身的那一天到来。这就是你的命运。”

    百合子低头称是，双手平举向嬷嬷行礼。

    嬷嬷瞄了一眼我，示意我跟她一起出去。

    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随着嬷嬷离开和室。

    通过别馆长长的走廊走向主馆的路上，此刻我的心情已然和刚入住朝雾楼的心情不同。朝雾楼的一切仿佛有着神秘的面纱，而我看到的仅仅是面纱的一角。

    主馆的作用是茶室和接待处。

    “千代子，”

    嬷嬷猛然叫住我。

    “和你无关的事情，闭上嘴，什么也不用说。”

    “放手，让我进去。”

    茶室里传来男人厌恶的声音。

    “哎呀，尾崎先生，这里没有你说的那个野宫百合子。”

    这是老板娘气急败坏的声音。

    嬷嬷把绣有吉祥花纹的帘子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整齐身姿挺拔的男人，透过他的框架眼镜我都能感受到他眼神里的震惊之意。

    “怎会……如此相似。”

    他怜悯的眼神让我堕入一种无名的悲哀之中。

    骨节分明的手，在触及我脸颊的那一瞬间，像是碰到什么厌恶的东西般缩回。

    “百合子……你在哪里……我该去哪里才能找到你……”

    面前的这个男人爆发出极大的悲痛，我微张嘴唇，甚至想告诉他，百合子就在这里，你找的百合子，就在别馆三楼。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花魁照片不过是李代桃僵。

    那是我的照片，但名字是百合子的名字，有人寻过来的时候，我就会作为百合子出现。

    可嬷嬷眼神的警告之意，以及主馆外看守我们的小厮，让我明白，即使我冒险说出了百合子的位置，他们也会找到第二个与百合子相似的千代子，来打发所有试图寻找百合子的人。

    “尾崎家的独生子一向最厌恶花街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秀雄君一路追到朝雾楼。又或者，秀雄君既然见到百合子，不如留下了照顾照顾我们朝雾楼的生意。”

    老板娘一边笑眯眯地说着，一边扳着我的双肩，和服的领子在拉扯间滑到手臂上部，露出大片颈部洁白的肌肤。

    而面前的男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冷哼一声便离开了茶室。

    “可惜。”

    老板娘嘲讽道。

    “与白田家的婚事看来还没让他焦头烂额，还有心思来花街。”

    “不过……”

    老板娘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要做好接客的准备咯，千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