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夏如晴这般说，景少凌脸色稍霁，淡淡说了句是吗。
夏如晴面上不显，心中不知诅骂他多少遍。可还不能不腆着笑脸，违心而道：“是的，必须是的，我哪会不喜欢孩子。”
她在心中腹诽，反正孩子我也生不出来，有的是人不让我生，你又能如何？
总之你将来不缺孩子呗。
夏如晴心不在焉的模样，倒刺了景少凌不少，他微微蹙眉，似是晓得她在想什么，便弯下身子，重新拥佳人入怀。
他轻轻地说：“夏瑶，我们会有的。”
怀里的人嗯嗯一声，并不作答。其实她真的无所谓，有没有孩子他一人说了不算。
他手下的那些人，还有他的家族……
算了，不想了，他们现在还不适合谈这个深刻的话题。夏如晴摇了摇头。也许是两人有肌肤之亲，她的心态慢慢也产生了变化，对他不再产生抗拒，身子也愈发想贴近他，纤瘦的手臂慢慢环着他的腰身。
就这样吧，美男在侧，她也不算亏，当做炮，友算了。
夏如晴眯着眼稍作小憩，偏某人的手不安分，几乎想要弄醒她。
“又要干吗？”她掀起眼皮问。
景少凌轻轻一笑，大掌抚上她的脸颊，“别贪睡了，不用午膳吗？”
夏如晴凉凉觑他一眼，“你才知道我没用膳啊？告诉你，我连早膳也没吃好吧!”
某人认错态度良好，姿态放低，嗯的一声，“娘子说的极是，是为夫的不是。”
“那、那为夫伺候娘子梳妆？”景少凌轻轻试探。
夏如晴抬起下颚，斜斜地睨他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说，你还在这干啥，还不速速就归！
两人收拾一番后，帐外的银环和红叶便端着温好的食盒走了进来。
夏如晴淡淡瞥了她们一眼，待摆好菜盘，她挥了挥手，银环和红叶会意，默默退了下去。
景少凌坐在夏如晴身侧，为她盛了一碗素菜汤，“怎么，她们用着不顺手？”
夏如晴一顿，接过他递过来的汤碗，执着汤匙抿了一口，才堪堪道：“倒不是，我还是习惯金桔和雪柳的伺候。”
“是吗？”他淡淡说了句，又道：“用着吧，往后你会用得上的。”
“哦。”她立马翻了白眼，又忍不住想呛他，“为了监督我？”
景少凌手中的食箸微顿，他目光凉凉地看过去。夏如晴立马捂着唇，干笑一声，“说错了，吃饭，先吃饭。”
夏如晴埋头干饭。没一会儿，她便想到了夏芊和那个面首，也不知结果如何了，连忙问景少凌。
“那个人，怎么样了？他招了吗？”夏如晴放下了碗箸。
景少凌端着茶盏，视线一直在夏如晴身上，“没有，他自尽了。”
“啊——”夏如晴蓦然叫了一声，“不可能吧？你们明明看守得紧，他怎么会自尽？”
“我觉得不可能。”她喃喃嘀咕了句。
这话被景少凌听到，他眉峰上挑，颇为好奇问：“为何这般觉得？”
夏如晴紧抿着唇，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几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节点，可偏偏想不起来。
想了想，她决定去见一见夏芊，打探下情况。说不定夏芊知道些什么。
“他是怎么死的？”她突然问了一句。
景少凌眼底的兴致更浓，他忽然觉得眼前之人有点儿意思，想了想，遂问，“怎么，你还打算做仵作？要不给娘子安排下，验验尸。”
夏如晴瞪他一眼，“怎么，问问都不行了吗？”
景少凌笑了一声，无奈摇摇头。少顷，他正色而道：“他是咬舌自尽。”
闻言，夏如晴默然，不再言语。
虽然线索断了，但逝者为大，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和景少凌换了话题。
“我可以去看看夏芊吗？”
“尚可。”
未时，夏芊的营帐。
夏如晴瞥到门帐帘前立着两个侍卫。那侍卫见到她便行了礼，随后便放她进去了。
夏如晴越过精致的楠木屏风，夏芊正坐在梳妆台面前细细描眉，黛墨色的眉笔在眉尾轻轻一捺，不一会儿，眉形显现，便有“眉色如望群山”的风韵。
夏如晴目光淡淡落在夏芊身上，她不了解夏芊，接触甚少，并不清楚此时的她在想什么。
“皇姐，臣妹的眉好看吗？”蓦然，夏芊开腔问道。
夏如晴望着铜镜上的夏芊，她重重颔首，诚恳地说：“很好看的，五妹手艺不错。”
夏芊娇嗔一笑，转过身子看向夏如晴，“皇姐还是这般，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皇姐毫不在意。”
“臣妹问皇姐好不好，皇姐亦只是顺着说好。”夏芊轻轻说道，“便如同那人，无论我让他做什么，说什么，他也只是说好。”
“皇姐，您说，他在意过我吗？”夏芊突然一问。
夏如晴一愣，待反应过来夏芊说的是谁，有点不知如何回答。
她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故事。
她想了想，几番斟酌言辞，说道：“皇姐想，他应该是在乎的。”
闻言，夏芊微微一笑，“是吗？”
“皇姐找我何事？”夏芊转移了话题，缓缓站起身子。
夏如晴目光复杂，终还是上前一步，望着夏芊的眼睛轻轻地说：“五妹，那个人没了。”
哪知，夏芊颔首，说：“我知道。”
“父皇已派人过来一趟了，孙公公同我说过，他咬舌自尽。”夏芊垂着眼帘。
夏如晴一听，赶忙问：“那五妹，你知道他为何要那样做？或者，他是什么人？”
夏芊深深凝望夏如晴一眼，微摇头，“我不知他那般做。”
“至于他是什么人，他从前便说过。”夏芊缓缓而道，“他说，他是前朝子民。”
夏如晴大惊，乍然说不出话来。
前朝子民？
那、那一定和景少凌有关，一定是的！
骤然夏如晴脑中灵光闪过，她好似想起了什么。
难怪他那晚没有回来，说不定是去处理那件事了，前朝的人，他们的身份，是万万不能暴露在她父皇面前。
“我知道了，谢谢五妹告知。”夏如晴笑着说道。
“五妹，眼下你要保重身子，只要不犯大错，父皇是不会对你如何的。”夏如晴郑重说道。
夏芊一怔，随即露出艳丽的笑容，“好，谢皇姐，我明白。”
夏如晴嗯嗯一声，“那我回去了，你在这好好的，很快咱们就回洛安了。”
夏芊送夏如晴离开，少顷，她返回来，仍旧坐在梳妆台前。
良久，她掌心敞开，上面静静横陈一张薄薄素笺。
“公主，望珍重之，早日动身去封地，远离洛安。”
写的人已经不在了，但他的字却早早藏留在她的枕下。
夏芊轻轻一笑，取起妆奁上的蓖子，轻轻地梳着长长墨发，边梳边歌：“春山烟欲收，天淡星稀小…………语已多，情未了……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夏芊双手慢慢抚上腹部，声音颤抖不已，“我知道，我知道，我会走，会走。”
“孩子，孩子，你会陪我对不对？你会和我一起走对不对？”她动作轻柔抚摸着肚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