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治你吧

    剑宗的演剑台上弟子们互相切磋着,准备在不日的名士会上大显身手。翮钰刚退下场不久,他从父亲的武库里拿了把好剑,轻松就赢下了比试。

    不少新晋的弟子上前恭贺,他看也不看,直接把剑丢给了侍从,在场上兜了几圈,没有如愿看见陈元诜,拔腿又向外走,想找点其他乐子。

    百般无聊下行至主峰,路过青霓宫时,身上的长命锁忽然亮起来,这是感应到了附近有从芰荷宗传出的咒令符法。

    翮钰马上便记起了遥辞身上的规戒镯,继而想到些香艳之事,又暗骂了几句陈元诜的好命。

    周身幽林深晦,四下无人,翮钰身上燥热,不由起了邪念。遥辞的好姿容是不可否认的,此等艳遇又岂能辜负?要怪便怪她生错了地方,没能生在女儿国,况且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能跟了他这等才俊反而是便宜她!

    约摸过了半柱香时,遥辞终于自红叶林现身,转过了八角亭,踩着乱石款款而来。她简单盘起了发髻,发尖还滴着水,落到素色的衣摆,像被谁人染指上了尘泥。

    这模样不大像风尘中人,反倒像个处子。

    翮钰看得口干舌燥,连忙夹紧了腿,迎面向她走去,笑道:“师妹。”

    遥辞也客气道:“师兄。”语毕抬脚要走,不料翮钰跟着横跨出一步,用力扣住了她的肩膀。

    “陈元诜做得,我做不得?我哪点比不上他?”翮钰用目光剥着几层衣服,语气凶狠,“你身子如此单薄,不若改行修炼——性命双修,内外一道。我可以帮你!”

    遥辞未曾想到二人力量上的差距能这样大,她暗中较力,竟然还一点都动弹不得。

    水滴随着挣扎落在侧颈,沿着曲线没入衣襟,翮钰的视线毫不掩饰地向里探究,那张脸越靠越近,遥辞忽作恍然状:“师兄想要我?”

    “废话什么?!给我过来!”翮钰憋得脸都红了,匆忙拖着她往亭子里去。春宵一刻值千金!这浪蹄子和他在这装什么贞洁烈女!

    薄衣被扯开不小的口子,遥辞用尽全力也无法撼动他的手臂,眼见那双手愈发得寸进尺,遥辞强忍反胃,狠厉地唤道:“呼卢!”

    脚下紧跟着传出异响,一道迅影破土而出,翮钰只觉脖颈处忽的刺痛,反手摸上去,赫然血流如注。他猛然甩开遥辞,捂着伤口倒退几步,目露凶光:“不识好歹!……”

    然而话未说完,两腿一软,先跪倒在了地上,口鼻中不住地淌出混浊的黄水。

    毒蝎还伏在他胸前,附肢紧紧攀着衣襟,收起了两条尖锐的尾刺。

    “……你千不该万不该,把算盘打在我身上。”遥辞抓紧胸口,缓缓蹲到翮钰身前。毒发作得极快,他脸面手足逐渐浮肿,身体呈出灰白色,遥辞温柔地伸出手把呼卢接回到手掌:“今日只是小施惩戒,再见到我,你要管好这张嘴。你体内的毒只有我能解,每隔半月来找我取药,七轮过后余毒自会消解。”

    喉咙处只能发出溺水般的声音,翮钰痛得满地打滚。遥辞平静地看着他,陈述道:“别想回丹宗求解药,你大可试试,是毒发得快,还是解药来得快。我既然要你死,就能让你死得无声无息。”

    说完,她活动了一下肩膀,只觉得酸痛无比,面上波澜不惊,可心头不由一沉。若她没有呼卢,仅凭蛮力,很难与寻常修士抗衡,今日必然会受到伤害。

    方才满口胡诌出取解药,也只是担心报复,先用了缓兵之计,她还不尽知晓如何制出解药。

    呼卢乖巧地蹭着手心讨赏,遥辞将它妥善收拢,见翮钰倒地抽搐快没了声响,只得取出剩余的解毒丸,放到他嘴边。

    “只此一颗,到时日了我会再给你。”她伸手拍了拍翮钰的脸,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只觉得无比厌烦。

    不过也多亏了他,才能这般早试到毒。

    遥辞起身走远了一些,回头看到翮钰伸着脖子舔药,对他勾了勾手,指引他慢慢抬起头来,晃晃腕子道:“把这镯子摘下来,还到丹宗。还有,那副画……你还留着吧?”

    *

    画卷由犀轴卷起,卷面发黄泛皱,看不清人像,只能认出是位半大的少女。卷面一侧提了字,但被水渍洇开,也已经辨认不出了。

    遥辞将画放进书架暗格里,心想若是贸然还回,许会被认定为翮钰的同党。况且画面也已受损,不如先在手中拿着,等改日领取到什么修复画卷的道具后,再挑合适的时机还给陈元诜。

    亥时三刻,有了白日的遭遇,她便横下心继续炼化仪式,并且要流更多的血,化更多的毒。眼下当务之急,是有足够的实力自保。

    这一次痛感相对弱了一些,可让她昏睡的时间更久。

    天亮了以后,系统把音量调到最大,还是没能叫醒她。

    遥辞能听到系统在讲话,但连在一起却听不太懂它说了什么。她一时无法进行思考,只能凭借本能行动,身体又饥又渴,汗湿后的衣物紧贴在身,裹挟着肢体,让她感觉难受异常。

    屋外有冷兵器出鞘声,已经到了弟子们晨练的时间,玉阶上脚步声纷沓,杂乱的话声跟着高涨起来。

    遥辞睁开眼后大口喘气,挣扎着撑起身体向前爬出一段距离,所过之处撞翻了无数器物,抓到几案后她借力慢慢站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

    系统的碎嘴子还在喋喋不休,她用力晃晃头,又找回一些知觉,恍然间看到一道阴影斜上门扉,紧接着便有人轻轻叩响了门。

    遥辞肩头瑟缩了一下,犹豫不决地动了动腿脚。许久她才记起自己是在弟子居,于是快速跑出几步,手指悬在边条上,透过门纸谨慎看着那抹影子。

    脚步声停在门后,陈元诜知道她醒了。今早御剑下山取送松石,花费了不少时间,不及再去买食物。恰好返回途中看到有小贩吆喝卖着杂色糖,纵然心里几分恼她,却还是按耐着买了一些,本想着当作没有送饭的补偿。

    他悄然将糖包放在门外裙板正下方,转身走出几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猛地将那包糖撞到陈元诜脚后,砰声落地。他皱起眉回身,抬眼看去时,遥辞又匆忙地将门闭上了。

    陈元诜弯下腰,气恼地捡起糖包,想想遥辞平日里娇蛮挑剔的性格,自然不肯吃这些,反倒是他自作多情,一厢情愿。陈元诜自嘲地笑笑,抬腿将糖包放回到原位,转身加快脚步离开。

    门扉再度被推开,这次遥辞换到了另一扇,她抓着边框探出身子,一步跨出了门槛,跌跌撞撞地追着陈元诜的背影走下了台阶。

    “陈元诜。”遥辞走出两步便坐到了阶上,她仔细看清来人,知道是可以托付信任的,这才敢追上来。

    在屋中提前存放的水一夜之间蒸发殆尽,第二次的炼化已经牵动了周身灵气,此时她根本无法独自走到水井处,而身体已经极度渴水,每走一步便头痛难忍,再动作恐怕会再度昏阙。

    她枯坐在阶上,将头枕在膝间,头脑还有些混乱,全身心都被原始的欲望拉扯,只想痛饮饱餐一顿。

    若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想冒险求助。

    连串的脚步声去而复返,陈元诜回到她身前,默不作声地蹲下身,看了良久,问道:“你怎么了?”

    “水。”遥辞道,“我要水。”

    陈元诜见她面色苍白,孤零零蹲在这里,像块扔丢了的小石头。

    从她身上不时传来寒气,露出的肌肤无一处不是微潮,发尾凝着血痂。曙光照来,给脖颈下的两个美人骨覆了一层白霜,血色褪去,似在慢慢凋零。

    “小子,你师姐身上带着奇毒,你可不要贸然靠近。”东方岐沉声道,“不过她经脉不振,五脏受损,若是挺不过去,便也就一命呜呼了。”

    陈元诜沉思片刻,手掌握紧又松开,最后还是无法坐视不管,豁然站起身来,欲进屋取水。遥辞只能赶紧伸出手抓紧他袍角,有气无力地收着手心,渴求地唤道:“陈元诜。”

    “我去拿水,你先放开我。”陈元诜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子。”

    “臭小子,你若是心软了,就先把你师姐带回屋子里去,她如今这幅模样,怪让人心疼的。”东方岐从荷包里探出半个头看着,津津有味道。

    陈元诜闻言一把扯过荷包,把铜板重新摁回去,手忙脚乱地收到袖子里面。

    “臭小子!你不看还不让老夫看!不!看!就!不!看!”东方岐气得翻了个面,冷冰冰地躺下了。

    门楼外,弟子们操练的声音齐齐响起。

    遥辞拉着他的袍角不肯放手,陈元诜只得再退回来,知晓自己已然误了集合的时辰,也只能叹出一口愁气。思忖再三,他走到最后一层梯,伸手从她腿弯间穿过去:“得罪了。”

    遥辞尤未反应到,突然被他轻易地抱了起来。弟子居前的玉阶不长,她意识到这点,安心放松下来,许是因为知晓他是主角,便觉得依偎着的这个胸膛是可靠的。

    于是她得空伸出手晃了两下,指向门口的纸包。

    “你总吃两口就扔,等一会儿只给你拿两块就是了。”

    陈元诜的声音有一丝局促,从他胸脯传来是闷闷的,遥辞把耳朵贴近,听到了稳健的心跳。本还想再听闷闷的声音,但他忽然间闭口不言,起伏的胸口只留下规律的心跳。

    遥辞的房间不大,并非一派之长亲传弟子该有的规格,但好在冬暖夏凉,距离主峰不远,步行十箭地就能到达青霓宫。

    遥辞像是刚从饥灾里逃出生天,接到水后便一饮而尽,边把杂色糖塞进嘴里,本能地快速咀嚼,两个腮帮子都吃得鼓了起来。

    陈元诜神色复杂地看着,不知她怎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快意的感觉并没有占据高地,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丝怅然。

    他向后退了一步。姜师姐同样嗜甜,可不似她这般任意妄为地吃。杂色糖本买了两份,奈何她如此饥饿,都留下也未尝不可。

    想着,从怀里掏出另一包糖,捂得有些热了,便放在通风的桌上吹凉。

    遥辞囫囵吞咽起来,为了确保身体快速恢复,塞得有些干呕。一包糖吃净,她抑制不住地咳嗽,咳到眼含泪水,这才抹了抹嘴停手。

    她撑身在床头,喘息道:“你不想问些什么吗。”

    “我问你,你就会说实话吗。”陈元诜依旧拘束地站在那里,不敢再直视她,缓缓垂下了眼帘,“你也没有问过我那日你晕倒在静修室后发生了什么。”

    “因为我对别人的私事并不好奇……今天还要多谢师弟出手相救。”遥辞淡道。她知道在陈元诜心里自己有多么差劲,但哪怕对她印象差到这种程度,都还能慷慨相助,不愧是善道的天选之子。

    听着系统在脑中播报陈元诜依旧为负数的好感,再考虑到近日任务进展不顺,她可以确定是与陈元诜好感度太低,触发了意外行为有关。

    她在书中剧情已经边缘化,可因为任务还需要在几个关键人物之间周旋,也许间接影响到了主角的行为。

    遥辞道:“师弟慷慨相助,但看得出并不情愿,可是对我从前的作为有所介怀?我可以解……”

    “够了,师姐。”陈元诜打断她,抗拒地闭眼,“你不需要和我说这些。”

    今日换成任意一个陌生人、换成翮钰,他同样会救,一定会救。曾经的欺凌和羞辱,他都可以不在乎,因为无人能够阻拦他,无人配以亏欠他。

    今日所受之苦,带予他苦难之人,他来日必将一一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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