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线竞争

    隔壁家的张大娘终于缓过劲来,又重新张罗起她那馄饨铺子。

    没有宁不语同她竞争,生意仿佛又回到从前,偶尔还有些许热闹时候。

    可隔壁那新开张的饭馆是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张大娘心里格外不爽。

    隔壁饭馆每来一茬客,那不爽就加深几分。

    张大娘生着闷气,给摊上客人打馄饨汤的动作都重上几分,汤水四处往外溅着。

    刚将馄饨端过去,就听见那两位客人正谈论隔壁的饭馆。

    “诶,我最近总听人说啊,这馄饨摊子隔壁的饭馆不错,掌勺的居然还是个年轻小姑娘!你去她家尝过了吗?”

    “可不是嘛!老听人提起的,我倒是没去过,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下次咱俩一块儿去试试?”

    张大娘在一旁听着,脸都气歪了。

    如今就连自个儿馄饨摊子上的客人,张口闭口都是她宁记饭馆?

    待送走这两位客人,张大娘干脆收了今日的摊。

    她倒要看看,这小丫头片子的饭馆,究竟有哪里好?!

    宁记饭馆的后厨里,宁风第三次全神戒备地跑进来报信。

    宁不语笑问:“又有老熟人?今儿是哪位?”

    宁风紧着眉头:“馄饨张。”

    宁不语喔了一声,仍旧笑着:“隔壁开馄饨摊子的张大娘?不碍事,我且去瞧瞧。”

    一出去,就瞧见张大娘坐在靠门口的那桌前,还没点菜呢,就东挑西捡地评这评那,看着分明是来挑事儿的模样。

    进后厨前,谢小公子被宁不语交给她的管家小娘子,正被好为人师的小温姑娘教育金钱观念,原本脸色就不怎么好看,见着这向来跟宁不语不对付的张大娘,更是黑了一张脸。

    眼看着他就要上去赶客,宁不语连忙上前去拦住了他,还使了个眼色。

    宁不语摆出对食客一视同仁的标志微笑,上前同张大娘搭话。

    “您怎么有空来啦?真是让敝店蓬荜生辉!”宁不语从宁风手里拿过菜单,递过去,“您想吃些什么?”

    张大娘原本看见宁不语弯弯的一双笑眼就觉得来气,又听不懂她那文邹邹的一套话,只觉得阴阳怪气了些许,总之认定眼前这小姑娘是没安好心。

    瞟一眼漏刻,将近饭点的时候,路过饭馆子的人多了起来。

    张大娘转了转眼睛,勉强压下心里的邪火。

    “听说你们这店里,除了菜单上有的,还能单独提要求做别的?”

    她睨着宁不语,嗓门颇大:“小姑娘真是口气大!不知高低!”

    宁不语只当没听见后半句:“是。所以您想吃些什么呢?”

    张大娘眼珠子又是一翻,也不点菜,只继续喋喋不休:“知道玉春楼吗?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他家可是有道名菜,叫疏雨海棠的。我今儿若是要吃这个,你能做吗?”

    宁不语一听,乐了。这不是开业前她才去探过的店、吃过的菜吗?只可惜踩了雷。

    至于这道菜,她倒是能做,只不过形式大于内容的菜,多多少少跟她这小馆子不搭调。

    宁不语只笑着道:“做是能做。不过要求你提,菜价却得我来定。这疏雨海棠做法繁杂,食材本身价值也不菲。在我这儿,得这个数。”

    她比出两根手指。

    张大娘显然认为她信口开河:“你真能做?还收二百钱银子?你不如去抢咧!”

    宁不语摇摇头,纠正她:“是二两。”

    她不过照搬人家玉春楼的价钱。

    二两银子对于寻常百姓来讲,可不是比小数目,通常没人会平白花这么多钱在吃一道菜上,也就是那些做豪客生意的大酒楼,会格外用心地去弄些耗费银子的花样。

    她笃定张大娘不舍得花这钱。

    果然张大娘迟疑了,转瞬又换了一套说辞:“那人家玉春楼都不敢下妄言说食客想吃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你又凭什么敢狮子大开口?小丫头片子真是没深浅!”

    宁不语抱着胳膊笑着看这大娘闹腾,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

    她可不尴尬,跑来闹事却连单都不舍得点的人才尴尬。

    温宜宁反而看不下去了,账本子重重一放,从柜台后头绕出来。

    “这位大娘,时间就是金钱。你的是,我们的也是。若本不是来吃饭的话,不如回去看顾看顾你那馄饨摊子?”

    温宜宁话里是赶客的意思,偏偏她装乖巧的本事比宁不语还要强上三分,又点出这张大娘是隔壁开馄饨摊子的,仿佛在提醒周遭的看客:看,来人是嫉妒宁记生意好,上门闹事的呢!

    且温宜宁看上去就是一个文弱内秀的小姑娘,仿佛十分真心地替张大娘惋惜。

    她道:“啊,难道是生意不好?”

    张大娘看着眼前这生面孔的小姑娘一副做派,倏然间回想起某日在宁不语那儿吃的软钉子。

    一个德行,都是一个德行!

    她气急,一拍桌子,却见围观的众人已纷纷窃窃私语,看向她的目光不大友善。

    张大娘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这一闹,反而给宁不语店里带来许多人气儿。

    先前围在旁边看戏的人走进店里来,好奇问:“宁家姑娘,你连玉春楼的招牌菜都会做?”

    宁不语朝来客眨了眨眼,只开玩笑般道:“我唬她呢,你可别什么都信了!我不过就开个小饭馆,混口饭吃。”

    小饭馆?哪家小饭馆开业没几日就生意爆火,口碑还好得很,就没人说这宁记饭馆半句不好的。

    她这样似是而非地一说,众人反而愈发觉得深不可测了。

    同往常一样,宁风招呼起留下来的客,温宜宁在旁帮忙吆喝着,着来客们上柜台前领小串的冰糖葫芦先解解馋。

    宁不语领了订单,则是要钻进后厨做饭。

    门外却传来一道少年人的声音,只听见那少年人朗声问:“小娘子,听说你会做玉春楼的招牌菜?”

    宁不语闻声回头,见外头进来个打扮豪奢的年轻公子,身旁还跟了三俩侍从,头戴金玉的冠,就连一双靴子上都纹绣着金丝线,瞧着便是位贵客。

    宁不语却只感到稀奇:怎么今儿一个个都跟玉春楼杠上了?

    宁不语想着上一回自己探店踩雷的经历,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玉春楼那样不地道的商家,要不是背后有权贵撑着,也就是所谓的资本力捧,怕是早就过气了。

    不过人家明面儿上的堂堂京城第一大酒楼,生意如何也不关她这街边小馆的事儿,她贯是懒得操心的。

    要不是今日的来客接二连三提起,她都快要忘记玉春楼把一道好菜给做毁的乌龙事儿了。

    那打扮奢华阔气的年轻公子走进来,将她这小饭馆看上一遭,丝毫不遮掩面上的嫌弃。

    宁不语耸耸肩,她庙小容不下大佛,看不上换一家吃咯。

    没想到阔气公子却使了个眼色,身旁的随从就殷勤地取了帕子替他擦拭桌椅,随后他坐了下来,朝宁不语“喂”了一声。

    宁不语这才感到稀奇——她这小店开业至今虽然生意不错,但真真正正意义上的豪客,还是从来没有过呢;

    谢小公子那个吃饭不给饭资的不算,谢小公子已然算半个自己人,编外员工罢了。

    见宁不语对他的态度并不如往常见过的那些店家一样狗腿,这位阔气的公子似乎有些不满。

    而宁不语也没回答他进门前那句话,因而公子有些不耐地又问了一遍:“你,会做玉春楼的招牌菜?”

    宁不语斟酌应道:“会是会......”

    不等她说完那公子冷笑一声打断她:“行了,那疏雨海棠我吃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噱头罢了,我也不指望着你做得出来。我还听说,你这儿可以随客人心意点单?”

    这回宁不语应是应得轻快多了。

    那小公子挑挑眉问:“知道我是谁不?”

    宁不语自然摇头,腹诽:知道个鬼,不是她抽的卡,也不是什么支线剧情人物,看着反正不像善茬。

    公子得意一笑,不用他自个儿禀明身份,身旁的侍从已大声道:“我家公子可是京城响当当的少年郎君!淮安侯家的世子听说过吗?”

    宁不语恍若未闻,只兢兢业业地做生意,笑眼问道:“那您想吃些什么呢?”

    这小侯爷看她一副宠辱不惊的平静模样,心道这小老板娘真和别人不一样。

    平日里那些平头百姓知道了他的身份,多多少少会被唬住,谄媚者居多,如今见了宁不语这一番做派,还颇有几分意外。

    宋小侯爷又想了想,还是决定秉持最初的来意。

    “我想吃的,怎么也不能比玉春楼的差吧?”

    他作势扬了扬下巴,“我最近牙口不大好,最好这菜呢,要入口若无物,不需费力,但也不能太绵软;再者,我这个人比较挑剔外在,要色泽清爽有讲究,但又得颇有滋味。”

    顿了顿,似乎怕自己找茬太明显,他清了清嗓子,加了句:“再加三俩家常小菜吧,这些个你看着来。”

    哪怕后续给自个儿找了补,前头提要求时说得这样似是而非,明眼人都能听出来,这小侯爷只怕是故意来为难人的。

    宁不语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吐槽事儿还挺多;她算是看明白了,估摸着又是哪个看不惯她的在背后挑了事儿,这小侯爷是上门来踢馆的呢?

    果然今日在她这儿提起玉春楼的,都没安什么好心。

    脑海里的系统提示就在这时候蹦了出来。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您已触发支线任务:长线竞争】

    【请用正当手段,挤垮竞争对手玉春楼;进度(0/1)】

    宁不语:啊?

    槽点有点多,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吐槽哪个,且容她先捋一捋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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