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瞳孔渐渐睁大，面上露出错愕。
“是不是你家里人也逼你联姻了？”
“啊？”黎窈顿了下，胡乱点头：“对……”
顾津亭微敛起眉：“你年纪还小，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跟你父母商量……”
他说：“结婚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事。”
“我知道。”黎窈垂下头，她当然知道，可是她喜欢了他整整八年，她追逐了他这么久，一直以为只要她长大，总有一天她就可以站在他身边，可是她怕来不及了……他就要去联姻了，如果不抓住这一次机会，她就要永远失去他了。
“就算你只是想随便抓个人应付你父母，我也不是好的选择。”顾津亭说到这里语气微顿，“我不会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女孩子期待的那些我都没办法给……”
“我有喜欢的人了！”黎窈突然打断她，女孩子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攥紧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颤抖，她太怕听到他的拒绝，“所以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
顾津亭怔了怔，似想到什么，他眼睛里带上一丝不可思议：“所以你打算把哥哥当作你搪塞父母的工具，婚后掩护你继续喜欢另一个男人？”
“反正你也恰好需要一个联姻对象，黎式和顾氏集团联姻，对顾氏以后的发展也会很有助益，也能帮你在顾氏站稳地位……”黎窈拇指将食指掐得生痛：“而且结婚后我会努力对你好，对你……很好很好的……”
顾津亭笑了，眼睛有点沉：“听起来确实是一场划算的买卖。”
黎窈被他无所谓的语气刺得眼睛酸疼，她低下头，眨了眨眼，一颗眼泪从眼眶滑落，掉入阴影里。
车里的冷气有点大，黎窈摸了摸手臂上细细的鸡皮疙瘩，她望着前方那个开车的侧影，轻声问道：“哥哥，海市的项目，解决得顺利吗？”
“问题不大，都解决了。”
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下，顾津亭回头看了看她，见她上半身微蜷，意识到什么，伸手将冷气调低了点。
“肚子饿吗？要不要带你去吃点东西？”
“不饿，你不是累了吗？我们回家吧。”黎窈说出“家”这个字的时候，声音变轻了一些，她不确定他认不认同那个地方是他的家。
那是顾津亭名下的一套房子，是一套坐落在在市中心的湖景房，装修好就一直闲置着，当时他们婚结的仓促，这套房子就勉强当作他们的婚房。
领证那天，顾津亭开着车将她送到那个房子，就赶去机场了，所以他还没在里面住过。
车开到小区地下停车场，顾津亭从车后箱拿出行李，两人走到电梯口。黎窈拿出门禁卡刷了下感应，等待电梯下行的过程中，两人站在电梯门前一直没有说话，黎窈低头拽着棉布裙腰上的系带，像个有些无措的小孩。
顾津亭透过电梯门镜面看到她的动作，笑了下：“怎么结个婚，反倒和哥哥陌生了？”
黎窈手一顿，抬头：“不是……”此时电梯门正好“叮”地一声打开，顾津亭提着行李箱走进去，将她的小声嘟囔落在后边——
“不是你先不说话的吗？”
顾津亭伸手挡住电梯门，等她走进来，才问：“什么？”
黎窈摇头，有些泄气：“没什么……”
房子是一个两百平方的大平层，每周会让钟点工来打扫一次，所以屋里还算整洁干净。
黎窈先进卧室放包包，顾津亭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到保鲜层里放了好几排豆奶，他表情稍愣，才从里面拿了一瓶出来。
顾津亭喝着豆奶，姿态闲适地走到主卧门口，倚在门框边往里看。
短短两个月，卧室里已经堆满了女生的东西，窗帘换成了抹茶绿色的，床品也是抹茶冰淇淋的图案，窗边摆了一个多肉植物架，上面摆满了生机勃勃的多肉盆栽，床头边上立着一只复古钓鱼灯，床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被子胡乱掀开，一半垂落到地面，被角遮挡的阴影里隐约露出一样藕粉色的东西……
黎窈从衣帽间换好衣服出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深吸一口气，忙跑过去迅速将那东西捡起来，团成一团往枕头底下塞进去。转头对上顾津亭似笑非笑的目光，她红着脸解释道：“我平时一个人住，没太注意这些……”
她将卧室大概收拾了下，转头看向顾津亭，有些迟疑地问道：“哥哥，你的行李箱呢？用不用我帮你整理一下？”
他的东西还没有搬过来，这个房子说是婚房，其实只有她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行李箱里就几件衣服，不用怎么整理。”
黎窈的眼神暗淡下去，又在他下一句话里变得鲜亮起来——“明天我让司机把我的生活用品送过来，你什么时候在家？”
“我晚上六点后都在的！”
“嗯，我明晚可能会晚点回来。”顾津亭微微挑眉，目光带笑，“那就麻烦我们窈窈先帮忙整理下了。”
黎窈洗完澡出来，看到书房的灯亮着，顾津亭正坐在桌前处理着工作。
黎窈怕打扰到他，便转身回到卧室，从床头柜抽屉里拿了筋膜枪出来放松腿上的肌肉。
这时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叶高霏打过来的。
黎窈接通电话放在耳边，一边继续按摩。
叶高霏听着那“嗡嗡嗡”的振动声，好半晌，才吞了吞口水问道：“你们……在干嘛？我应该没打扰到你们吧？”
黎窈一开始还有点懵，反应过来后捂住脸低嚷道：“霏霏你在说什么啊？是筋膜枪！我是在按摩放松！”
“哦……”叶高霏有些失望，“我哥呢？现在在你旁边？”
“没，他好忙的，在书房处理工作呢。”
叶高霏着急：“我哥他是不是不行啊！你们结婚到现在两个月，他就出差了两个月，都说小别胜新婚，你们这又是小别又是新婚，不搞点刺激的，反而在家里加起了班？”
什……什么刺激啊？
黎窈被她说得耳根发热，刚好这时房门外传来敲门声，她吓了一跳，有些心虚地跑下床，门打开，顾津亭站在门外，他应是刚洗过了澡，身上换了一件深灰色的家居服。
他举起手，朝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充电器，说道：“数据线坏了，你这里有吗？”
黎窈忙不迭点头：“有……有的，在书房抽屉里。”说着就要跑过去找，顾津亭拦住她，瞥了眼她赤着的白嫩脚丫道，“地上凉，别跑了，你告诉我在哪个抽屉就行。”
“在书桌下面左数第二还是第三个抽屉里，你大概翻一下。”
“行。”
黎窈回到床上，叶高霏的通话还没挂断，黎窈将手机拿起来，就听到她在那边调笑道：“地上凉，别跑了，呦呦呦，我哥还挺体贴~”
黎窈脸上也甜丝丝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十个脚趾头粉粉嫩嫩的，她想着要不要改天让方若榆也帮她染一染脚趾甲？会不会看起来更好看些？
叶高霏接着道：“都这么晚了，他还没忙完啊。”
黎窈有点心疼：“顾董事长身体不好，顾氏集团的重担现在几乎压在他一个人身上，我看他真的挺累的。”
“就是太累了，回家才要早点休息嘛。”叶高霏给她出主意：“要不你主动一点？你领证结婚那天，我不是给你送了一个结婚礼物吗？你今天有换上它吗？”
“啊……”黎窈脸上表情有点迷茫，“你送了什么啊？”那天收到的礼物不少，她第一天搬过来的时候，家里的宋嫂过来帮忙收拾，问起这些礼物放哪里，她就让宋嫂一起放进书房抽屉里了。
叶高霏的语气变得暧昧：“一件性感睡裙啊……还有两盒……嘿嘿，你放心，超薄的，还是你喜欢的桃子味！”
黎窈瞳孔猛地放大，忙不迭滚下床，匆匆往书房跑去。她推开书房门，刚好看到顾津亭从书桌前转过身来，手里拿着的正好是叶高霏所说的那个超薄……桃子味……
“……”黎窈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偏偏顾津亭还拿着手里的盒子晃了晃，桃花眼微眯，笑得意味深长，“这是你买的？”
“不……不是的……”黎窈磕磕绊绊解释，“是霏霏，霏霏她结婚那天送的……”
顾津亭看了她一会儿，缓缓问：“按摩放松完了？”
“嗯……”
顾津亭阖上电脑，一声轻笑：“那就回房间……睡觉？”
黎窈手指捏着睡裤柔软的布料，微微点头：“好……”
她像个机器人一样，手脚僵硬地往卧室走去。
顾津亭插兜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走进卧室门口，黎窈转身，紧张地抬眸，见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屋里的光线很亮，他的头发还没干，额前的碎发湿润地贴着眉骨，有水珠顺着他流畅的侧脸线条滑落，划过颈部那颗褐色小痣，最后没入锁骨。
黎窈的眼神有点晕，摇摇晃晃不知该往哪里放。
随着他一步步走近，黎窈闻到空气中有柚子味的清香，是她买的沐浴露的味道……黎窈开始胡思乱想，明明自己洗澡的时候闻着没什么感觉，为什么这味道在他身上就莫名地惑人心神…
转眼间那人已经走到眼前：“要睡了吗？”
黎窈思绪混沌，只能胡乱点头。
卧室窗帘灌满了风，将玻璃窗拍打的“咣咣”作响，顾津亭朝她靠过来，黎窈像是被钉在原地，男人身上与她相似的气味揉杂着荷尔蒙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他伸出手，指尖略过她发红发烫的耳朵时顿了顿，然后将一缕散落在她颊边的碎发撩起，勾至她耳后。期间他并没有触碰到她的肌肤，但那种若即若离萦萦绕绕的感觉却让她忍不住心跳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