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啊？”黎窈转过头。
江淮安正敛眉看着她：“看你好像突然走神。”
黎窈浅浅笑了下：“就是觉得包厢里空气可能有点闷，我出去走走，顺便再买点吃的进来。”
“我和你去吧。”
黎窈拿着手机起身：“不用啦师兄，你才刚来，先玩着，我楼下走走就回来。”
黎窈坐电梯到楼下，沿着路边的林荫道走着，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挂在深蓝色的夜幕中，像一块精雕细琢的圆玉。黎窈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树影下月亮的照片，戳了戳顾津亭的微信头像，发给他。
对方隔了一会儿回道：“在外面呢？”
“嗯，今天终于把作品交上去了，和朋友们出来庆祝一下。哥哥你活动结束了吗？”
“进行到一半。哪个朋友？”
“就若榆啊，还有团里其他一些朋友。”
黎窈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又接上一句：“对了，淮安师兄也过来了。”
手机那边好一会儿没有回复。
估计是在忙吧。
黎窈有些沮丧地撅了撅嘴，在内心嘲笑自己这种小心翼翼试探的行为。因为听到那首歌想到他和前女友的过往，就试图在他面前提起其他男人，试探他会不会也跟自己一样觉得难受，是不是也是在乎自己的。
这样是挺蠢的。
黎窈在楼下随意转了几圈就打算回包厢，这时方若榆的电话刚好打过来：“窈窈！你上哪去啦？”
“我楼下买点东西。”
方若榆的声音听着像喝了酒：“哦！那快点上来哦，你一个人在楼下……不安全……诶？等等，江淮安说要下去接你……”
“啊？”黎窈愣了下，忙道，“不用啦，我已经准备要上去了。”
方若榆：“他已经下去了。”她抱着酒瓶嘿嘿笑，“我早说他对你不一般嘛。”
“……”
黎窈走到旋转玻璃门口，刚好看到出来找她的江淮安，他朝她走过来，眉眼温润：“怎么下去这么久？”
黎窈提了提手里的超市袋子：“我去多买了一点零食，刚刚方晴她们说想要芒果汁和鱿鱼丝，我看KTV的菜单里没有，就一起买了。”
江淮安接过她手里的袋子，顺便按下电梯按钮。走进电梯后，江淮安的目光落在电梯间镜子上，上面倒映出了站在他侧旁黎窈的身影，女孩面如白瓷，狐狸眼妩媚却显得剔透干净，一头长发乌黑发亮，像是画扇中走出的古典美人。在舞台上一起搭档表演时，彼此一心想的只是如何以最完美的姿态完成舞蹈动作，纵使隔着单薄的舞蹈服有肢体接触，也不会有太多绮思，而在此时此刻只有两个人的密闭空间内，看着身旁安静乖巧的女生，江淮安的心骤然一动，他侧头对她开口：“你……”
话音未落，电梯门已经打开，黎窈疑惑道：“师兄，你刚刚说什么？”
江淮安笑了笑：“没什么，先回包厢吧。”
黎窈回到包厢，发现方若榆正坐在沙发上和人玩骰子，满脸酡红看起来像是喝了不少。
黎窈走到她身旁，不大放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若榆，你少喝一点呀。”
方若榆：“没事！我的酒量喝不醉！”却眼神迷糊地抱住另一个女生的肩膀蹭，“窈窈我太高兴了今天，你这次一定能竞选成功！”
黎窈哭笑不得，她将方若榆扶到了包厢角落的位置，这里相对没那么吵，黎窈拿了件外套给方若榆披上，拿出手机，想着要不要叫辆车先送她回去。这时手机刚好也响了起来，黎窈低头一看发现是陈立轩打来的，他这几天请假回康城老家了，所以今晚没有一起过来。
黎窈将手机接起来，那边陈立轩的声音有些着急：“黎窈，若瑜在你旁边吗？”
“在呢。”
“那麻烦你帮我把手机递给她，我打她的手机她一直不接。”
黎窈将手机递给方若瑜：“若榆，陈立轩找你。”
方若榆打了个酒嗝，挥手道：“不听！”
黎窈大概知道两人最近在闹矛盾，但因为什么原因她具体也不清楚，听陈立轩刚刚的语气似乎真的挺着急的，她将手机塞到方若榆手里，哄道：“你先听一下他说什么嘛。”
方若榆将手机贴到耳边，大着舌头喊了声：“ 你还找我干嘛？”
电话那端不知说了什么，方若榆的眼眶越来越红，她突然打断道：“你不用……解释这些……反正康城你想回就回……大不了……一拍两散！”说罢她将手机拿下来，毫不犹豫地摁下关机键，又扫过一旁的啤酒瓶，对着嘴猛喝起来。
黎窈忙上前拽下她的酒瓶，她揽住方若榆的肩：“若榆你喝多了，我先陪你回去好不好？”
方若榆不说话，只是一脑袋扎在她怀里哭。
包厢里面音乐声震耳欲聋，其他人并没怎么注意到角落这边的动静，黎窈正准备拿手机叫车，江淮安走了过来：“若榆喝醉了？我帮忙送她回去吧。”
黎窈想到附近估计不好打车，便点头道：“那麻烦师兄了。”
她将手机扔进包里，一手搀起醉醺醺的方若榆，跟包厢里的人说了一声，便搀着方若榆走了出去。
经过前台的时候，黎窈想着先买单，江淮安走在她前面直接点开付款码把单买了，黎窈十分不好意思：“师兄我等下把钱转给你。”
江淮安随手收起手机：“不用。”
江淮安先进地下停车场把车开出来，然后帮着黎窈把方若榆扶进车后座，黎窈也一并坐进去，一路上方若榆一会儿嚷嚷着继续喝，一会儿又捂着嘴巴说想吐，闹腾个不停，黎窈尽力安抚着她，一路手忙脚乱。
车开到方若榆公寓楼下，黎窈一边帮方若榆解安全带一边对江淮安道：“师兄，我先把若榆送上去，等下我自己回去就行，今天麻烦你了。”
江淮安没说什么，只是下车帮她们打开车门，黎窈把方若榆从车厢里搀出来，将她送上楼扶入房间，又进厕所拧了条热毛巾给她擦手擦脸，方若榆脸上还有眼泪未干的痕迹，黎窈轻轻叹了口气，又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蜂蜜水放在她床头柜上，这才起身走人。
到了楼下她发现江淮安的车依然停在那里，她怔了怔，走到车窗旁低头问：“师兄？”
江淮安：“时间太晚了，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一起送你回家吧。”
他都在楼下等了这么久，黎窈也没再好意思拒绝，便打开车门上了车。
上车后黎窈跟江淮安报了地址，便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看到黑色的屏幕她才记起来手机之前被方若榆按关机了。黎窈一边摁下开机键一边抬头对江淮安道：“师兄，今天唱K的钱我还是转给你吧。”
江淮安抬眼看向车内后视镜里她的身影，笑容有些淡：“怎么跟我这么客气？”
“今天本来就说好了我请客的。”黎窈说着点开支付宝，将今晚的费用转过去。切回主页她才发现通讯页面显示有七八个未接来电，来电对象都显示“哥哥”，黎窈愣了下，赶紧回拨过去。
铃声响没几声就被接起来。
“在哪？”男人的声音低沉，细听之下有些紧绷。
黎窈莫名觉得他有点生气了，她攥了攥挎包肩带，回道：“我在……回家路上。”
“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刚刚不小心被朋友摁关机了……”
“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你甚至不知道看一眼手机吗？我差点以为……”男人似乎刻意压制了一下情绪，几秒之后，他声音恢复平静，“你现在是一个人？打的车吗？车牌号码报给我。”
黎窈看了江淮安一眼，小声道：“不是，我在淮安师兄车上呢，他顺便送我回家。”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才道：“行，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小区门口？他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吗？黎窈脸上浮现出一丝可以见到他的雀跃，还未开口再说句什么，那边已经“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
“哥哥？”此时，驾驶座上的江淮安隔着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是之前来舞剧团门口接你的那个朋友的哥哥吗？”
黎窈：“嗯。”
江淮安直接问：“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啊？”黎窈抬头看向他。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过于直接，江淮安敛了敛眸道：“抱歉，不方便回答的话就算了。”
黎窈想了想，缓慢又认真地道：“他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
黎窈远远地便看到顾津亭站在小区门口，他站在树影之下，低着头，姿态散漫，指尖夹着猩红的一点烟。因为是刚在外市参加活动回来，身上依然穿着正装，整个人的气质像是揉杂了成熟与颓废。
黎窈下了车，冲他喊了声：“哥哥。”
顾津亭抬头朝她的方向看过去，目光却是越过黎窈，与车窗内的江淮安四目相对。
江淮安的眼神不闪不躲，顾津亭看了他几秒，薄唇淡扯，发出“呵”地一声冷笑，他将手中的烟按灭，扯过走至面前的黎窈的手腕，单手托住她的下巴，低下头鼻尖凑近，贴着她的侧颊嗅至她的脖颈：“喝酒了？”
黎窈紧张地摇头：“没有喝……”
“那怎么有那么重的酒味？”他说话的时候呼吸就贴着她的皮肤，语调低靡，仿佛审问一般，“都学会骗哥哥，偷跑出去和男人喝酒了？”
“没有骗人……”
在他们身后不远，发动机的声音响起，江淮安沉着眉眼将车掉头离去。
“是若榆喝醉了，师兄刚刚帮我把她送回家……”
“师兄？”顾津亭在舌尖琢磨了一下这个称呼，语气低沉，“一下子是师兄，一下又是哥哥，我们幺幺是不是对谁，都喜欢这么撒娇？”
黎窈愣住，看向他的眼眶逐渐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