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似乎四十多岁，但妆容精致，衣服显然是搭配过的。中长波浪卷披散在肩膀上，颇有80年代港风美女的韵味。
“小美女你好呀。”她自我介绍起来，还拉起穆艾梨的手，“我是社工，我姓倪。是专门负责慰问独居老人的。”
文昌爷爷笑眯眯点点头，比了个大拇指：“小倪人好，热心。多亏有她，我每天都很开心。”
每天？现在的社工跑得好勤快啊。居委会也都那么卷了吗？
穆艾梨想到老爸、苏溪还有王阿姨，觉得挺合理。
这才放下戒心：“你好，倪阿姨。叫我小穆就好。”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先走了。”
同她告别后，穆艾梨扶着文昌爷爷回到二楼的家里。一进门就闻到记忆里的味道，一股独有的木头味道。
老房子潮湿，那去不掉的霉味却装了不少回忆。
屋子的格局变化不大，只是曾经放零食的壁橱里如今塞满了形形色色的药瓶和罐子。
文昌爷爷见她的视线停留在壁橱上，拍拍她的手：“年纪大了，零件不行了，大大小小的毛病不打紧。”
“您身体不好，怎么还住这儿啊？”穆艾梨环顾四周，虽然家里看着挺整洁的，可犄角旮旯一定藏着不少脏东西。
这环境并不适合老年人居住。
“我不住这儿了，你回来找谁去？”
“文昌爷爷……”
和文昌爷爷一起感慨感慨如今的生活，回忆回忆过去，欣赏欣赏他的曾孙女，批评批评忙得鲜少来探望的子女，时间飞一般过去。
穆艾梨甚至忘了刚才遭遇了多么糟糕的事情。可依旧被莫名的难受压着。
“就过年前，22号的那个李老太也走了，哎，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文昌爷爷笑着，可眼中稍许的模糊都被看在眼里。
“别瞎说，您还要看我结婚生孩子呢！”穆艾梨悄悄拭去眼角的晶莹，“我以后下班有时间就来看您。”
“以后白天来。”文昌爷爷看了看墙上的老式猫头鹰挂钟，“这边人员复杂，女孩子家家，出入时要当心点。”
“没事的。”穆艾梨笑笑，户川的治安还是不错的。
“别不当回事。”文昌爷爷叮嘱，“听说有小姑娘走夜路，就失踪了，过了好几天在河边找到尸体的。就在附近。”
完了还补了句“就居委会说的”。
“那么吓人？！”穆艾梨故作紧张，这里好歹是市中心，到处都是摄像头，歹徒不至于这么嚣张。
见她还是不放在心上，文昌爷爷直接赶人：“九点多了，快走快走。”
“再坐一会儿，就再坐一会儿！”
也就磨蹭了五分钟，约定下次再来后，穆艾梨便在文昌爷爷殷切地目光中离开了。
一走出门洞，穆艾梨一愣。
似乎是因为夜色渐深，周边的办公楼也暗了灯，弄堂里显得比刚才更黑一些。
隔了好几米才有光源，路灯的灯罩破了大半，只剩下灯泡裸.露，或明或暗。再加上初春夜晚的寒风，让湿冷的弄堂显得更加阴森。
弄堂门口有一个长长的黑影，不像柱子也不像建筑物，似乎还会颤动。
或许……是一个人？
穆艾梨打了个寒战，搓了搓自己的肩膀。
都怪文昌爷爷说得那么吓人，以前也没少走夜路从来没怕过。就算是人，人家在门口抽根烟乘个凉不是很正常吗？
呸，大冷天乘什么凉。
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穆艾梨低下头，脚步不由得快起来。她离得越近越发确定那门口站的就是个人，而且是个高大的男人。
她屏住呼吸，小跑起来。眼睛死死盯着被路灯拉长的影子，生怕它有任何形变。
“别动别动别动别动。”
穆艾梨在心里默念。
她双手合十抵在胸前，数着拍子、闭着眼睛从那人影旁边掠过。
1、2、3
过了！没有被搭话，也没有被拉住！
所以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谁敢啊。
恩？这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不管了。
咦？
然而，刚松了口气，就看见有一个长条型的东西从那笔直的影子里分离出来，朝她越来越近。
“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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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沃寻刚离开会议室，就听见里面乒铃乓啷砸东西的声音。
看来，江酉渡气得不轻。
他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头痛。之前总想着先慢慢观察，维持体面，可终究还是不得不和江酉渡撕破了脸。
不过，他并不后悔。
凌瑞问题重重，即便不是今天，也有可能是明天、后天。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江沃寻又拿出手机，穆艾梨更新了微博后就没有动态了，大家的留言她也并没有回复。
作为“W”的他，也无法突兀地安慰她。只好发了个开心的表情包，打探打探她心情如何。
只是消息还没发出去，就听见一声“谢谢”的打卡声。穆艾梨咻地一下从前台穿过，打完卡立刻离开了公司。
虽然只是一瞬间，江沃寻还是捕捉到了不少信息。
眼眶红红的，眼角还亮晶晶的，低着头风尘仆仆的样子，不就跟之前冲进厕所时一样吗？
只一眼，他便确定，她又哭过了。而且，还特别难过，一股劲往外冲的样子像极了某些要做傻事的人。
联想到田一娜姗姗来迟，答案不言自喻。
江沃寻紧紧捏住手机，脚步不自觉动了起来。
错过了电梯，他就走楼梯下去。走出楼梯间时，恰巧看见她离开大门，朝平时回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要不要跟上去？
他出了门才发现自己连外套都没穿上，穿着单薄的白衬衫走在路上显得格外突兀。
直到人影即将消失在视线尽头，他不再犹豫，小跑着跟了上去。
又是坐公交又是走小路。她一路上都低着头，表情呆呆地望着前方。
所以即便是公交上的乘客都感觉到了异常，穆艾梨本人却毫无察觉，一个穿着白衬衫、身材高挑的帅哥，眼巴巴地望了她一路。
直到跟到小弄堂里，听到她与别人的交谈声，江沃寻才稍许放心下来。
“十分钟了。”
他看了看手机，又朝门洞里望去，已经进去有些时候了，看样子还要聊一会儿。
再又一次外卖小哥异样的目光中，江沃寻决定去门口等一下。刚才里面出来的女人就警惕地看过自己，再不走可能要被当作跟踪狂了。
“啊啾——”
冷风中，江沃寻抖了抖身体。
过了将近一小时，穆艾梨还是没有出来。期间，他没有离开，生怕错过她。当然，他也没闲着，叮嘱虞宴把车开到附近停车场、规划一下接下来带她去哪里吃饭。
甚至根据待会儿她出现时可能流露出的情绪做了PLAN B 和PLAN C。
只是唯独忘记告诉她，我就是W。
就在第三次喷嚏后，望眼欲穿的他终于在昏暗的灯光中看到期盼已久的身影。
上一秒还全身发冷，此刻身体激动起来，暖意渐渐流淌向指尖。
她依旧低着头，步伐很快。
抵在胸前的双手不住地颤抖，可见她依旧压抑着情绪，这个地方没能消解那些负面情绪。
呼——
原来的计划用不上了，直接施行PLAN C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不过是整理衣袖的功夫，穆艾梨咻一下，就小跑着从他身前窜了过去。
她一定是没有认出自己。
好在她即使小跑也比不上他的步幅，他快走两步就跟了上去。
“等等。穆……”
！？
“啊！！！！！”
还没等他自报家门，只觉得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身上。
江沃寻吃痛，下意识用手去挡。
然而，这个动作似乎激怒了她，用包砸，用脚踹，手肘攻击，一招一式毫无章法，但都是朝着要害攻击的。
“死变态！看招！”
“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
“法网恢恢！”
“去死吧！”
其实，她的力气并不算大。只是江沃寻被打懵了，光顾着挡住要害，无奈节节败退。
再回过神时，穆艾梨已经如旋风般逃跑了。
只剩下一个棕熊挂件，孤零零躺在地上，外层的毛衣还脱了线。
虞宴一边拿着冰块帮江沃寻敷着眉骨，一边听了事情的经过，差点笑抽过去了。
除了眉骨上方的淤青之外，手臂还有不少被硬质皮包划伤的痕迹。
“明明是去当护花使者的，反而被当作了变态跟踪狂。你想笑死我吗？”
“嘶——痛。”
江沃寻瞪了他一眼，苦于手上还在处理伤口，只能任他摆布。
虞宴摆摆手指：“没煮熟的青蛙是会咬人的。”
“我走后，江酉渡什么反应？”江沃寻忍了忍，选择无视他的揶揄。
虞宴哼了一声：“还能怎样？急匆匆走了。难道眼睁睁让凌江接手。”
“恩，通知法务那边尽快吧。”
“洛霞在，你放心。”虞宴一只手举累了，换了另一只手帮他冰敷，“那你周末还约她吗？”
虞宴用下巴指了指江沃寻的手机，W先生的邀约已经委婉发出去了，只是迟迟没有等到穆艾梨的正面回复。
“算了，下周吧。”
江沃寻并不知道，此刻的穆艾梨正化悲愤为力量，将所有负面情绪化作了动力。
说实话，刚才她也不确定那人是不是跟踪狂，她只知道一通胡乱攻击后心情舒畅了不少，甚至还激发了斗志，誓与诈骗犯斗争到底。
如此，W先生的邀约来的正是时候。
她当然明白W先生字里行间透漏着满满的“来约会吧”，也准备答应了。
没想到就上个厕所的功夫对方竟然说这周末有事出不来了，直接导致满腔热情无处释放。
于是，周末两天，穆艾梨宅家埋头苦干，愣是日更了两篇公众号文章，全都是针对老年人的诈骗案件。
创作不易，没出门的周末竟比平时要累得多。
周一早上，她顶着黑眼圈垂着僵硬的脖子坐到自己的电脑前，感觉随时随地都有睡过去的风险。
“小艾梨，早呀。”
穆艾梨忽然清醒，她呆呆看着惠语橙，总觉得自己看错了。
从来都是踩点上班的人，今天怎么那么早？
“哎呀呀呀呀，你这黑眼圈怎么回事。”惠语橙只看了她一眼，赶忙从包里掏出化妆包，“再难受你也不能摧残自己啊。”
穆艾梨接过她递来的遮瑕粉饼，对着桌上的小镜子捣腾起来。
“没自我摧残，帮我爸干了点活。”
“那也得好好打扮。”慧语橙又从抽屉里拿出个超大的梳子，绕着办公桌走了半圈，来到她身后，“别让害你的人看了笑话。”
穆艾梨轻笑：“我才……”
嗯？
“怎么了？”惠语橙见她转头愣愣看向自己，问道。
穆艾梨蹙眉，她很确定，上周五她只和田一娜提过这事。
“语橙姐姐，谁告诉你有人要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