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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行至傍晚时分,他们到了下一个镇。

    此镇名绿柳,蜿蜒的小溪流过,青翠的杨柳栽满整个村庄。

    还没进村子,荣永安便与叶兴言盘算,“此处是没有庙的,可东口那间废弃的屋子倒也不错,今夜我们便宿在那里吧。”

    不等叶兴言发话,柳滢便道:“三师伯请我们吃牛肉,算是迎我的,那我初来乍到,也该请大家吃点什么。不过牛肉已吃,再吃牛肉实在奢侈。不然这样,今夜,我请大家宿客栈。”

    “好耶!”荣永安拧着的眉终于放开,高兴道:“我们再也不用风餐露宿了。”

    叶兴言却满脸愁容,“你没钱,却说要请我们住客栈,莫不是要敲我的钱?”

    “敲你的钱?”柳滢震惊道,“你个夜里宁愿摔死也不点火折子的人,我能敲你什么钱?走吧,干活去了!”

    “我不去。”叶兴言梗着脖子,“是你答应他们要请客的,凭什么我去干活?”

    “好,那我就请他们,不请你。”柳滢道,“你就快些去找个合适的破庙,住下吧。”

    “你就小气吧!”叶兴言指着柳滢远去的背影道,“我自己也能想出办法的。”

    这边,柳滢开始在路上找寻愿意买她的符咒者。

    画符咒是门高深的学问。学符咒者,总是学会了画符咒的所有步骤,知道符咒的每一笔怎么画,可出来的符咒效果还是千差万别。

    柳滢是其中的佼佼者,她画的符咒,千金难求。

    她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符咒卖给买得起的人。正好,她才进镇子,便见到了好几个衣着华丽的人。

    兜售符咒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不过她想卖一个好价钱,是以在路边观望良久,才找到一个合适的买家。

    买家是位女子,身穿华服,身边还跟着好几个小厮。

    柳滢阔步走上前去,对女子笑道:“姑娘,上等的符咒,可要一张?”

    女子看着柳滢脸色苍白的模样,有些害怕地摆摆手,“我不要,谢谢。”

    “姑娘要不要先不说,我与姑娘有缘,不如姑娘先看看符咒,再做打算。”柳滢说着,便将符咒递到了女子手中。

    “我法器很多,不用——”女子本还在嫌弃地推辞,却在看见符咒上纹路的那一刻,愣住了。

    她接过符咒,仔细看了之后,叹道:“我自认懂得千门符咒,可你这符咒,画的实在清奇。”

    柳滢笑道:“符咒虽是清奇,可该有的效果一样不少。”

    “哦,是么?”女子将符咒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没有看出其中的诀窍。

    “这符咒符咒看着像是引风符,可却怎么横添了一笔?”她问道,“这样难道不会被反噬么?”

    “不会被反噬的,这叫御风符,御来八方之风,供自己驱策。有时,还能唤云成雨。”

    “唤云成雨?”女子惊叹到,“那不是罗浮山尊者司辰才会的术法么,用符咒也可以完成?”

    柳滢接过符咒,耐心解释道:“符咒能做的,自然是比不过罗浮山尊者。我这符咒,不过能唤八方之风,成为坐骑,遨游近百里。”

    女子两眼冒光,“能御风遨游百里已是很厉害的了。世人都说御物者不如修习术法者,我是始终不同意的。昔日云台山尊者琉隐,虽术法是顶顶了得的,可符咒亦是十分厉害。她的符咒,九州之中没几个人能破。此符咒虽不能杀人,却能御风百里,用来逃跑也是顶顶好用的。绿意,快拿纸笔来,我要把这符咒的名字与作用,与我相遇的时间,一一记下来。”

    柳滢见女子如此兴奋,便知道这桩生意十有八九是要成的。女子有自己的著书爱好,柳滢就在一旁安静地等着,等女子高高兴兴地写完,才道:“买东西总有一个试用的过程。姑娘第一次听说这符咒,想必对这符咒的使用,使用后的的形态都不大清楚。这样,今日你我有缘,我送你一张符咒,带你去镇外,试试这御风符。”

    女子高兴眉开眼笑,“此话当真?”

    “做生意嘛,讲究个缘分,且我须得先与你说清楚,这符咒难画,我画的也不多,卖得是有些贵的。”

    “要……多少钱?”女子小心翼翼问道。

    柳滢伸出右手,比了一个五。女子登时瞪大眼睛,“五百金?!”

    柳滢摇摇头,“没那么贵,五十金。”

    女子长舒一口气,道:“这么好的东西,真的只要五十金?”

    “只要五十金,还买一送一。”柳滢笑道。

    “好,那我们去镇外试试这御风符。”说罢,女子拉着柳滢的手,高高兴兴往镇外奔去。

    *

    这边,叶兴言一行到了客栈,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等柳滢来给住店的钱。

    坐了一会儿,荀飞尘起身,道:“她是晚辈,让晚辈给钱实在是不好,还是我去付钱吧。”

    叶兴言与荣永安忙按住荀飞尘。

    “正因为她是晚辈,才该让她出钱。”荣永安道。

    “你不让她出钱,她会难过的。”叶兴言道。

    荀飞尘本都要跟着两人回到座位上了,可不知是哪一根筋翻不过来,又起身道:“还是我去吧。”

    这一起身,便撞到了一位衣衫华贵的男子。

    男子手里的东西应声摔在地上,男子身后的人将荀飞尘团团围住。

    郁怀亦、荣永安、叶兴言见自己的大师兄被人围住,齐齐起身,将人群扒开,与荀飞尘站在一处。

    叶兴言捡起地上的盒子,递给男子。男子望着空空如也的盒子,怒声道:“贱种,你将我的蛐蛐放跑了!”

    荣永安一掌拍在男子脸上,咬牙笑道:“小朋友,怎么那么不会说话呢?”

    “你敢打我?”男子话音刚落,他身边的人便齐齐摆起阵法来。

    叶兴言忙从行囊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男子道:“我有蛐蛐,是天下第一厉害的蛐蛐,拿给你赔罪可好?相逢即是缘分,还望少爷看在这缘分上,不要与我等一般见识。”

    男子接过蟋蟀,嘲讽道:“你这蛐蛐又老又瘸,怎能与我的大王相比?”

    叶兴言却道:“你别看它又老又瘸,它可是蟋蟀王呢,从来没有打输过。”

    “是么?”男子将盒子丢给叶兴言,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很想跟你比一比了。阿峰,将我的蟋蟀大军请出来。”

    男子身边的一位小厮,往后一招手,便见七个抱着箱子的人走到男子跟前。

    七个箱子次第打开,每个箱子里还有七个小盒子。又有人上前将七个小盒子打开,这一下,男子便有了四十九只蛐蛐。

    男子高傲地炫耀着自己的宝物,道:“我这里的,全都是精品蛐蛐儿,你那只老蛐蛐若是能赢一只,那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叶兴言满脸堆笑道:“好说好说。”

    男子身后的小厮十分娴熟地将两张饭桌拼在一处,而后将斗蛐蛐的碗拿了出来。

    先是男子将自己选好的蛐蛐放进碗里。

    男子选的蛐蛐又肥又壮,双眼都炯炯有神。

    叶兴言拿着老蛐蛐,往蛐蛐身上吹了一口气,又动了动嘴,便将老蛐蛐放进碗中。

    强壮的蛐蛐见到老蛐蛐,便飞跃过来咬老蛐蛐的腿。

    可老蛐蛐也不是吃素的,脚一蹬,便躲过了强壮的蛐蛐。这样几个来回下来,强壮的蛐蛐是什么便宜也没占到,还累的气喘吁吁。

    这下,换老蛐蛐进攻了。它瞅准时机,上前便咬住强壮蛐蛐的脑袋,强壮蛐蛐没挣扎几个来回,便去往西天极乐了。

    男子愣住了,久久无法接受这个结局。

    他咬牙道:“再来!”于是他放出第二只蛐蛐,然后第二只蛐蛐也被咬死了。

    他还不死心,又道:“再来!”第三只蛐蛐也战死了。

    然后是第四只,第五只……直到,第七七四十九只蛐蛐也战死了,他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这蛐蛐好厉害!”他感叹道。

    “还行。”叶兴言笑着收起蛐蛐,放进行囊里。

    “不如卖给我吧。”男子道。

    “嗯……”叶兴言想了一下,道:“这蛐蛐跟了我很多年,不卖。”

    “不卖,可你刚刚说给我的。”

    “刚刚是刚刚。刚刚之后,你说我的蛐蛐能斗赢你的蛐蛐,这件事就过去了。”

    男子哑口无言,却又气红了脸。他找不到叶兴言的错处,便瞪着自己身边的小厮。

    小厮也是个反应快的,当即站出来说道:“公子斗蛐蛐儿倒是有一套。可我家公子从小对玩精通,什么都会玩,别的玩意儿,工资一定玩不过我家公子。”

    “哦,是么?”叶兴言笑道。

    “那是自然,公子若是敢赌,那我们可以来比比掷骰子。”

    “我拿蛐蛐做赌注,你们拿什么做赌注呢?”叶兴言问道。

    男子拿出十金,放在桌上,“这样够不够?”

    荣永安眼睛都瞪直了,好久没见这么多钱了。他忙将钱收进怀中,道:“够了够了。”

    “哎,你做什么,你们还没赢呢!”男子不满道。

    荣永安却不放手,“公子你有所不知,我这师弟也是样样精通的。不信你打开他的行囊看看,什么骰子、双陆、九连环;华容道、蹴鞠,他包里都有。

    “真的么,那可是棋逢对手了。”男子也高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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