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京城凌州西南边有一条淟水河,是当年凌州建城发迹的地方,也是京城人在郊外戏水游玩常去的小河。

    河畔沿岸修着连绵的店铺酒肆,供城里人游玩后落脚歇息。一对男女正在河边,一坐一站,黄昏时分的夕阳火红光线照在他们的素白锦衣上,空气里还留着夏日午后的余热,透着市井人家的恬淡闲适。

    但这一对男女却不是市井人家的夫妻,正是褚继尧和韩晗。

    为了掩饰身份,褚继尧扮做普通商人的模样,而韩晗则笼罩着长长的帷帽,从头到脚罩得严实,看不出是个大腹便便的孕妇。

    韩晗透过帷帽,歪头仔细打量夕阳下的褚继尧,发现他身体好起来后,整个人都高大了许多,站在她身旁,帮她挡住了全部的光线。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褚继尧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低声问道。

    “无论是郑潇还是褚继尧,都没见过你这幅打扮,像是个宜室宜家的公子。”

    褚继尧愣住又笑了,宜室宜家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吧。他用折扇轻轻替韩晗扇风,驱散午后余下的暑气。

    “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是刑部那边进展不顺让你困扰了吗?”

    “不完全是。”褚继尧边扇扇子边说话:“除了刑部和兵部在审理姚留敏的案子,我还在找黑市和太皇太后有关联的证据。如果有了这一道证据,那么就可以用姚留敏一案将太皇太后拉下来,之前的所有安排才算没有白费。”

    韩晗点点头:“没有进展?”

    褚继尧摇摇头。

    “那就明天继续努力。”韩晗轻轻拍了下褚继尧摇扇子的手背。“今天是七月半,是祭司祖宗、回忆故人的时候。看看我准备的河灯。”

    说着,从身旁的篮子里拿出了两盏精美的河灯,莲瓣造型充满了南昭的特色。

    “七月半是从南方传来的习俗,北方不像南方那么重视,但也愿意趁着这个由头怀念故人。这河灯还是从南昭逃难来宜州的老兵教我的,看我做得怎么样?”韩晗举起来河灯,想让褚继尧看得更清楚。

    原本站着的褚继尧蹲下,认真看着韩晗的河灯:“很精致,很用心呢。”

    “我想放给郑潇。”韩晗低头道:“我知道你是他,但你也不是他。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的他峡江对岸跟我说再见,我留不住他。我爱新的你,我也爱曾经的你。让我和曾经的你告别吧,在我的少年时代曾陪伴过我的那个人。”

    褚继尧抬手掀开帽纱,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

    韩晗静静地感觉着,从他手上传来的温度是温暖而踏实的。

    她拿起河灯,用从岸边酒肆借来的笔,在灯瓣上写上祝语:“人逝情长在,故心爱莲身。”

    “郑潇,我永远爱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说完,便将河灯放入缓缓流淌的河水中。

    褚继尧看着,心中翻涌,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有旧身份的惆怅,也有新身份的安慰,但最后都归结于幸福,她是爱他的,爱的旧模样,也爱他的新皮囊。

    在此刻,他没有打扰她,或许她作别的不仅是郑潇,是昔日的爱人,更是昔日的少年岁月和少年的自己。

    他拿起另一盏河灯,没有多落笔,只写了一个“统”字,刚劲有力,那是他对父亲承诺,他会为父亲和祖父完成心愿,收回南昭,实现统一。随后,也将小灯放入河中。

    此刻夕阳已经落下,黄昏转入夜晚,光线昏沉,只有陆陆续续放入河中的河灯的小小微光在河面上摇曳。

    褚继尧扶着略显劳累的韩晗,撩起头纱静静看着她,河灯星星点点的光散落在河里,也散落在她的眼睛里。

    “那些河灯上都承载着活着的人对逝去的人心愿与话语,随着河水漂流,会不会漂到阴阳分割的忘川河?”韩晗问道。

    “若得同心人,阴阳不两隔。”褚继尧说着,将她环进自己的怀抱中:“我在这里,我会继续陪着你。”

    韩晗靠在他的胸口,里面是有力的心跳声,爱人能重活一次,真好!她伸出双手,紧紧回抱他。

    在河灯烛光的照耀下,很多河灯上的字都能看清楚,二人站在河畔,静静地看着那些河灯缓缓前进,也看着上面真诚的心愿。一簇又一簇的河灯漂过,看得她的心异常柔软。

    忽然,有一盏灯上的字让她瞪大了双眼,她猝然松手迈步上前,想要把上面的字看得更清楚,几乎要踩到河里。

    褚继尧一把抓住她的左臂,嗔道:“看到什么了,这么毛躁?差点掉河里。”

    “你看那盏灯!”韩晗指着一盏不远处漂着向前的河灯,急切地说:“那盏灯上写了泐文文字。”

    褚继尧顺着她的指尖望去,确实有一盏灯的灯壁上,图案隐约像是一个泐文文字。“是看错了吗?还是有南昭的暗人在?”褚继尧心中立刻升起一团警惕。

    未等他出言安慰韩晗,忽然,从河畔拥挤的人群中,闪现出一队普通市井装扮的人,从四面八方向二人涌来。

    “是杀手!”韩晗和褚继尧同声道,同时向对方示警。

    话音未落,一柄长刀向褚继尧拉着韩晗的手砍过来。

    褚继尧放手转身,躲过了这一刀。他伏身抬眼,只见之前一直潜伏在二人四周便衣保护的暗卫正迅速围拢,阻挡杀手们的近一步近身。

    褚继尧的身体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却从来没有练过功夫,无法反抗杀手们的围攻,只能在暗卫们的身后承受保护。

    但是对面的韩晗似乎并不满足于躲在侍卫们身后,但臃肿的腰身让她行动不便,即使有侍卫们的保护,看起来也脱身艰难。

    “去保护夫人。”褚继尧边躲闪杀手的进攻边向身边的暗卫道。

    那暗卫也是个高手,明显看出了此次杀手们的进攻重点不在褚继尧身上,似乎目标更像是有孕的夫人。

    暗卫们向来训练有素,听到主人吩咐,和同袍对视间便完成了排兵布阵,分出更多人手去保护夫人。

    可是韩晗这边情况太过危险,她站在河边,退无可退。七个多月的孕肚让她躲闪艰难。暗卫们前后两拨夹击围攻韩晗的杀手,暂时护她安全。

    侍卫长拉起韩晗准备在同袍的掩护下逃出包围,就在这时,忽然在他们都没注意到的地方,河中水下传来异动。未等到二人回神,骤然从水中窜出的手臂猛地将韩晗拉入中,溅起半人高的水花,一时遮蔽了岸上人的视线。

    下一瞬间,褚继尧已经跃入水中,暗卫们也纷纷跳河,水中的杀手和暗卫们的刀剑相击之声、溅起的水花之声和岸上放河灯的人群的恐慌喧哗之声混杂在一起,淹没了褚继尧呼喊韩晗的声音。

    韩晗落水之后,杀手们的攻势瞬间低落。“他们要撤退,别让他们跑了!”侍卫长向手下人喊道,他回头看了一眼被拉上岸的摄政王,又补充道:“留活口以便问询。全力寻找夫人。”

    侍卫长见证了自家主子在夫人来之后的变化,此刻这位王爷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周身萦绕着一种来自地狱恶鬼的阴鸷与狠厉。

    褚继尧被扶起坐在岸边,身上的衣衫都已湿透,哒哒滴水,在炎热夏季的夜晚,他却止不住的颤抖。

    他亲眼看到韩晗落水不见,侍卫们一部分仍在追杀剩余的杀手,另一部分在沿河寻找线索。

    是谁会故意绑走韩晗?褚继尧的心思运转,韩晗现在最引人瞩目的身份是摄政王的宠妾,这一切行动都是针对他来的。

    “姚蓉!”褚继尧咬牙切齿地叫出这个名字,仿佛唇齿间就能将她撕个粉碎。

    “备车,去皇宫。”褚继尧起身,向侍卫长命令道。

    “诺。”侍卫长抬头看了眼自己主子,对面那双因盛满怒火而赤红双眼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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