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羽点名了一家她和卫芝之前去吃过，两人一致认为非常完美的粤菜，纪云驰对于毫无异议。
不过……
这顿饭最终还是没能吃下去。
小五看着默默扒拉着盒饭的闻羽，无语地摇摇头：“你这不是咎由自取吗？自己干得好事？”
闻羽没说话。
“你告诉我你们刚刚到底干什么了？我为什么被屏蔽了？”小五第无数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闻羽依旧回以沉默，但思绪却飘到了半个小时前。
两人在确定了地点后，向地下车库的方向走去。
可能是节目组打过招呼的原因，今天这里的大多数员工都在配合他们，现在的地下车库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极致的安静下，就显得两人的脚步声乃至呼吸声都变得无比明显。
一呼一吸。
闻羽耳边无比清晰地传来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视线落向斜侧，在车库昏暗的灯光的映衬下，纪云驰身上的‘陌生感’早已不知何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闻羽刚刚一直没有开口，在纪云驰为她拉开了车门的时候按住车把手，同时覆在了他的指关节之上。
纪云驰一下愣住，手指不自觉地屈伸了一瞬，又因为怕闻羽感觉到而快速松开。
闻羽定定地看着纪云驰的眼睛，精准的从里面捕捉到了一丝慌乱，瞬间就让她幻视到了小云的样子。
猫猫一脸无措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毛发微微炸起，尾巴控制不住地微微甩动。
“你想被发现吗？”
闻羽的声音响起在纪云驰耳边。
纪云驰这时才发现自己和闻羽的距离有多近，近到她的呼吸能吹拂到自己领口，近到一低头就能……
下一秒，纪云驰微微睁大了眼睛。
由领带传来的压力十分轻微，但在他心里却强烈到不可忽视。
“闻羽？闻羽？出事了，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你在干什么？！”
小五的声音响起在闻羽耳边，但她早已无暇顾及。
猫都亲了那么多遍了，换成人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嘛……
这是此时此刻闻羽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哒。”
刚被拉开的车门由于压力轻轻合上，发出了在这寂静的车库里堪称响亮的声音，但丝毫没有惊扰到前面的两个人。
纪云驰放任自己贴在了车门上，感受来自前方的压力，十分配合地低头。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缩短为几毫秒的长度。
闻羽缓缓松开拉着领带的手，想要仰头后退，却由于忽然被施于腰部的力量，只离开了不到两厘米。
这个距离……
视线还处于虚焦的范围之内，给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添上了一抹朦胧的色彩。
近到她能感觉到下巴处微微的气流，来自眼前的这个人。
“你想被发现吗？”
闻羽再次问出了刚刚那个问题，但由于现在的距离，相较于刚刚给这个问题填上了更加浓烈的情绪与色彩。
“想。”纪云驰微微向前，彻底结束了这两厘米的空隙。
……
“嗡嗡嗡……”
手机永远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响起，似乎成了一个定律。
“你得电话。”闻羽抬手，强制性隔开两人的距离，开口道。
纪云驰呼吸声格外的明显，在闻羽坚定的目光下还想继续刚刚的动作。
闻羽再次隔开，然后在下一秒就从眼前人的脸上读出了一丝丝委屈。
再次幻视小云……
不行！
闻羽艰难地平复自己的呼吸，再这样下去等待她的唯一结果就是下午的节目失去录制的可能。
闻羽觉得自己现在就需要一些物理手段的降温来让自己的嘴巴消肿。
漫长的僵持后，闻羽亲自帮纪云驰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看到来电人所写的父亲两个字，闻羽也惊了一瞬。
“你爸打来的。”
闻羽努力后仰，同时捂住纪云驰的嘴开口道。
纪云驰：“……”
他终于还是接过了电话。
漫长地沉默后。
“……好的，我知道了。”
纪云驰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对闻羽的桎梏，随后仰靠在了已经关闭的车门上。
“我让纪竹雨和你一起吃吧，有点重要的事情……”
纪云驰开口解释道。
闻羽点点头，再次发出了灵魂拷问：“真的想被发现？”
“想。”
纪云驰再一次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具体怎么体现的？给我寄这个东西过来？你知道我在录节目吧。”
闻羽的语气看似严肃，但嘴角确实不受控制地勾起来的。
纪云驰拉下闻羽依旧覆在自己唇上的手，轻轻握住。
“还有今天过来也是。”
闻羽非常满意的点点头，顺应着纪云驰的动作将他扯过来，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持续了十分钟的行为。
“乖小云……”
声音逐渐被其他更细微的动静淹没。
————
闻羽痛苦地扶住脑袋，面对小五的追问，依旧沉默的扒拉着自己的盒饭。
其实剧组的盒饭挺好吃的，郑导是个好人，在拉到了投资之后也没有亏待自己手下的员工，给所有人的衣食住行都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但是闻羽现在就是觉得手里的东西没味道。
一点味道都没有！！！
因为刚刚的‘意外’以及在纪云驰挂断电话后的另一个‘小意外’，闻羽果断拒绝了纪云驰口中的喊纪竹雨陪同吃饭这件事。
然后在工作人员疑惑的目光下点了所有选项中最辣的两道菜，在嘱咐变态辣之后还嫌不够，给自己加了满满一勺辣椒酱。
用来掩饰刚刚得……罪行。
“好辣……”
闻羽面无表情地咀嚼，面无表情地感叹，面无表情地再吃了满满一大口。
小五：“？？？”
疯了？？？
它要不要准备准备，提前跑路啊？
现在先联系一下主系统？就说我的宿主出现了一些不可控的问题，且系统因为未知原因被强行屏蔽了半小时。
“闻羽……闻羽……你告诉我好不好，刚刚我们为什么失联了？我真的什么也看不到，视野一片漆黑啊！”小五决定开始软磨硬泡，直觉告诉她，闻羽绝对知道什么东西，不然在它说出两人失联的时候，她就会着急地和自己寻找问题出现的原因了！
“闻羽……刚刚到底怎么了？我平时主动和你切断联系，还是有几束光陪着我的，而且和主系统之间的联系也畅通无阻，但是刚刚我和主系统的联系都断掉了！真的！全世界都变成了黑色！有一种马上世界末日的既视感！”
听着小五夸张的表述，闻羽依旧回以沉默。
小五：“……哼。”
“你现在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屁孩，每天不干正事，只想着捣乱那种。”闻羽无情吐槽道。
而且越来越像个人了……
后半句闻羽没有说出来，也控制住自己没有在心中表达出来。
和小五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闻羽已经隐隐摸清了小五听到她心声的逻辑，只有她明确地在心里默念出来或者有强烈的情绪波动，小五才能精准地捕捉到她的意思。
否则，小五能听到的只有胡乱的类似于呓语一样的声音，理解不了其中具体的含义。
小五：“！！！”
小五终于闭嘴了，咋咋呼呼的声音在耳边消失，闻羽的注意力被完完全全吸引到了刚刚那半个小时之中。
闻羽：“……”
好像还不如让小五说话，还能分散一点自己的注意力。
闻羽暗道。
半小时后，她终于吃完了中午饭，一边感慨自己口味的跳跃程度，一边满办公室找水喝。
“诶，闻羽，你在这啊？”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闻羽茫然抬头，迎上了从门口走进来的卫芝的视线。
“他们安排的休息的地方有点多，我在找纪竹雨来着，没想到找到你了……”卫芝自言自语着看向闻羽，随后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你……”
闻羽：“？？？”
“你……”
闻羽依旧：“？？？”
“你……”
闻羽终于不耐烦地站起身来，开口道：“到底怎么了？我在找水，导演不是说每个休息间都有吗？”
“可能被拿了没有及时补充……”卫芝条件反射地回应，随后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将话题拉了回来，“不是，你嘴怎么了？这么肿？！”
闻羽理所当然地指向了桌子上还没来得及倒掉的中午饭，再次为自己的聪明机智点赞。
卫芝看向了那一片花花绿绿的辣椒，感觉自己的眼睛遭受了一些不可名状的攻击。
这时她在后知后觉地闻到了空气中呛人的辣味，在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在嗓子里闷声咳嗽了几声。
“说真的……”
卫芝伸手摸了摸自己被呛出来的泪花，一脸赞叹道：
“说真的，吃辣椒把自己嘴巴吃出血这种事，我这辈子第一次遇见。”
闻羽：“……”
闻羽：“……”
闻羽：“……”
如果我说，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会，信……
靠……
闻羽抿了抿唇，然后被自己痛到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一会要录节目啊！！！”
整个楼层大概都听到了来自一个陌生女声的怒吼。
闻羽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然后挤出一个笑容感叹道：“你现在越来越有小助理的样子了，说不定真的还能吃上这碗饭……”
“闻羽？！”又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闻羽：“…………”
好想死，好想死……啊……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纪竹雨的视线落在了卫芝身上，然后理所当然地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你看吧，我就说刚刚的声音肯定是卫芝，就在隔壁，那么近我不可能听错的。”
闻羽和跟着纪竹雨走进来的戎修大眼瞪小眼。
“你俩怎么在一块？就你们俩在隔壁？”
只要闻羽先发制人地够快，问题的关键就落不到她的头上。
闻羽深谙这个道理。
“啊？当然不是啊，隔壁就是他们建好的临时演播室，我们在和郑导聊天。”纪竹雨理所当然地回复道。
闻羽：“……”好的，注意力转移大失败。
“你为什么在这？刚刚不是和我哥走了吗？”纪竹雨敏锐捕捉重点并开口道。
卫芝紧跟着附和：“对啊对啊，是啊是啊，你不是离开了吗？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冷酷的背影。”
戎修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依旧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口附和：“是啊是啊。”
闻羽：“……我……其实……”
“你爸把你哥叫走了，他又把我送回来了。”
闻羽微笑的看着纪竹雨，然后扯到了嘴角的伤口，强忍住自己的表情，没有变得龇牙咧嘴的。
“我爸？”纪竹雨有些疑惑，但是也没说什么，“所以呢，你嘴怎么了？”
“吃辣椒吃的。”卫芝终于可以毒害其他两个人了。
纪竹雨和戎修将视线顺着卫芝的指引，落在了桌子上那一片红红绿绿上面，然后默契地同时移开视线，吞了吞口水。
“这……这样啊……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吃辣椒把嘴巴吃出血的，挺难的。”纪竹雨发出了和卫芝如出一辙的感叹。
闻羽沉默。
“以后还是少吃点。”戎修挑挑眉，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然后一脸看热闹地建议道。
闻羽觉得自己今天的抓马程度已经足以和来到这个小世界的几个月加起来相较量。
她舔了舔出血的唇角，在品尝到铁锈的味道后，暗暗捏紧了手机上的毛绒挂件。
猫猫的牙齿真的很尖。
很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