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游霁对于他们……你们这些任务者恶意比较大。”
纪竹雨想了想，决定从游霁开始讲起。
闻羽轻笑了一声，那何止是恶意大，游霁恨不得他们都去死。
不过对于她自己的态度倒是有点微妙，闻羽捉摸不透，也不想琢磨。
总而言之对于她来说都没有区别。
“嗯，他什么情况，还有现在的立场。”
闻羽抬起手遮住头顶投射下来的灯光。
“他……”纪竹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怎么说？”闻羽疑惑地挑了挑眉，“就因为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一直把你当妹妹？”
“当然不是。”纪竹雨咬了咬唇，当时在实验室见到的画面她并没有忘记，“他只是比较极端，希望拥有动物形象的世界能够纯净，将动物形象视作神明之类的……”
“纪竹雨。”闻羽忽然正色并叫了纪竹雨的全名，在纪竹雨看向她的时候，开口，“这并不是他杀害这么多人的理由。”
“即使这些人在他眼里连人都算不上。”闻羽又补充了一句。
“嗯……我知道。”纪竹雨的神情有些低落，她想起了游霁永远喊着笑意的嘴角，以及陪着她玩，喊她妹妹的样子，“但是他在现在的情况下的立场还是可以保证的，他比谁都想要那些任务者离开。”
“这说得倒也没错。”闻羽点点头，她对于游霁也持有这样的想法，“竹雨，这件事我管不了，也没有立场管，所以选择权在你的手上。”
纪竹雨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在你们离开后，我会处理好一切。”
“我相信你。”闻羽忽然露出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
“接下来是……傅彦？他呢？他可是纪鹏逸的得意门生。”闻羽在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后开口。
“是，他是纪鹏逸的学生，也是纪鹏逸带领他走入了这个行业，成为动物形象研究所的一员，他对于纪鹏逸无比感激……”纪竹雨讲述起了她知道的一切。
“所以说傅彦不会参与了？”闻羽总结道。
“是的，他意识到纪鹏逸做的事情是不对的，也终于从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的挣扎中走出来了。”纪竹雨点点头，示意闻羽说的没错，“不过他想要我们把纪鹏逸的遗体交给他，他亲自为老师主持丧仪。”
闻羽视线再次落到了纪鹏逸‘病房’的屏幕上，一众医生围着他，时不时摇几下头，看起来情况十分严峻。
“23号怎么说？”闻羽问了一句。
“他没有管这个事情，他唯一的目标只是回家而已，还有带着他的朋友们回家。”纪竹雨摇摇头，“不过我哥同意了。”
“你哥？”
闻羽瞬间坐直了身体。
纪竹雨知道自己又说漏嘴了，但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了闻羽。
闻羽都要走了，总要知道她哥哥在背后做的事情吧。
不然纪云驰也太可怜了。
纪竹雨话音落下，闻羽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开始发呆。
原来，他这么长时间都是在忙这个啊。
有关于纪鹏逸的实验室，已经被他一手接管，动物形象研究所也已经暗暗归拢到了他的名下。
这里的东西，几乎快被纪云驰摸透了。
骗子猫猫。
就知道在她面前装乖。
“这些我也是前天才知道，我哥瞒得挺紧的。”纪竹雨补充了一句。
对于自己在纪云驰和闻羽这两人身边两边漏风毫无所觉。
闻羽哒哒地敲着手机屏幕，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给失联了十几个小时的纪云驰。
【想你了】
偷偷摸摸看过去的纪竹雨：“……”
她还以为要兴师问罪呢，白激动了！
“对了，游霁和傅彦没有问题，那左木呢？”闻羽忽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纪竹雨懵了片刻，看向闻羽的目光带着一点不可思议。
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左木现在在忙什么……你不知道吗？”
“啊？”闻羽的表情好像比纪竹雨还要茫然一点。
纪竹雨换了个问法，“我们整个纪家现在在忙什么你不知道吗？”
闻羽眉头微微蹙起，脸上的毫不作假的震惊。
纪竹雨：“……”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闻羽有点受不了这种打哑谜的氛围。
“那我说了哦？”纪竹雨的表情难得得小心谨慎又带着一点点的试探。
搞得闻羽更加不明所以了。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次直播……吸猫的事情。”纪竹雨好像对吸猫这个词不是很熟悉，回想起直播间闻羽对于这一行为的描述，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纪竹雨一句话落下，闻羽就有了打断她的冲动。
但是强烈的好奇心还是控制着她让纪竹雨继续说了下去。
她真的很好奇为什么纪家人现在在忙的事情和自己有关。
“你这几天都没看手机吗？都闹到尽人皆知的地步了你居然不知道？”
纪竹雨在确定了闻羽真的不知道自己造成了什么影响之后，有些不可思议的感叹道。
“我其实是打算今天晚上通网的，毕竟第二期节目播出……你又不是不知道网上骂我骂得又多狠……”闻羽好像有点委屈。
纪竹雨：“……你说得对。”
她想起来了，自己除了自己家的八卦，确确实实还看到了很多不美好的言论，全都是针对闻羽的。
“没事，今晚过去就会好起来的。”纪竹雨说完又发现不对，闻羽好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于是她非常同情地拍了拍闻羽的肩膀。
闻羽知道纪竹雨是什么意思，只得幽幽叹了口气。
“所以呢，能不能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闻羽真的很急。
纪竹雨终于正了正神色，在这个不是很合适的时机升起了无穷的讲故事的斗志，“简单来说，就是你那次直播造成的影响大到离谱，几乎全世界通网的人都看过你变态的视频。”
闻羽还真没预想到场面会不可控到这种地步。
“然后，在发酵了这么长时间后，就在昨天，有人写了分析贴，证明了你怀里的缅因是我们纪家的人，同时翻译为各国语言传阅全球。”
闻羽：“！！！！”
闻羽：“啊？！”
她一瞬间张大了嘴巴，身体也在那一刻僵硬住了。
传阅什么？
什么全球？
哪家的人？
被谁看出来了？
闻羽大脑差点因为运载过度而彻底宕机。
“你也知道我们家，老牌家族，说好听点就是享誉全球，说不好听的也是享誉全球。所以对于我们家的八卦大家的兴趣还是很大的，尤其是我哥还在很多个国家生活过，对于他的私生活……你懂。”
闻羽当然懂。
尤其是纪云驰还是纪家现在唯一的继承人。
“可你们不能在那些消息发出来之前拦截吗？封杀某些媒体杀鸡儆猴？”闻羽真诚地发出疑问。
以她阅网文多年的经验，大部分媒体都是不会冒着以后的活干不下去的风险来做这种事情的，摆明了和资本对着干，能有什么好结果？
“正所谓法不责众……”
纪竹雨的话没说完，但是闻羽动了。
闻羽：“……”
“还是这件事本身过于离谱也过于刺激了，狠狠震撼到了所有人，把人当宠物养，还对人做出如此可怕的行为，按理来说是要被告上法庭的。”纪竹雨语气带了点幸灾乐祸。
终于有人可以和她分享看到视频的震惊了，尤其还是和视频的正主分享。
看着闻羽此时此刻的表情，纪竹雨发现自己激荡了这么多天的内心忽然得到了一点诡异的满足。
“你现在知道我们在忙什么了吧，所以左木肯定是抽不开身的，在忙着……”
“停！”
闻羽打断了纪竹雨，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勇气接受这场磨难了。
“这就不行了？”纪竹雨在闻羽耳边幽幽开口，犹如恶魔一般说了下一句话，“你还记不记得……八点第二期节目开播啊……”
“你还记不记得……八点第二期节目开播啊……”
“你还记不记得……八点第二期节目开播啊……”
“……”
闻羽的耳边好像就剩下了这一句话。
闻羽：“……”啊啊啊啊啊啊啊你闭嘴啊！！！！
靠在椅子上缓了不知道多久，闻羽一拍扶手站了起来，“我觉得我今晚就离开简直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决定，感谢23号让我不用面对这种社死的场面！”
闻羽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关于自己的离开，能让她开心起来的事情。
两人看起来聊了很久，但是时间并没有想象中过得那么快。
其一是纪鹏逸明明只剩下几口气了，但还是艰难地或者，嘴唇呢喃着23的字样，医生们听到了，但是没有听懂，之后便不了了之。
其二是23号处理那个小猴子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闻羽尝试给他发了消息，也没有得到他的回复。
和纪竹雨又等了十分钟，闻羽终于坐不住了，带着纪竹雨锁好了监控室的门，便出发前往了刚刚小猴子在的房间。
希望不会有什么意外。
闻羽非常真诚，也很真心地祝愿着。
“闻羽。”
走到一半，纪竹雨忽然叫住了闻羽。
闻羽正在看着手机上与23号的聊天界面，因此并没有注意四周的情况，还是纪竹雨喊住她后，她才发现了异样。
“这个标志……”纪竹雨看向闻羽的视线带着一点点忧心。
“是。”闻羽肯定了纪竹雨的猜测。
“我们要不要陷进去看看。”是纪竹雨的提议。
闻羽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
这个标记闻羽无比的熟悉，纪竹雨在这么多天里也不知道看过多少次。
一个试管在向外倾倒液体，那滴被倒出来的液体是金色的。
散发着十分夺目的光芒。
闻羽深呼吸了片刻，刷卡后快速推开眼前的门。
23号刚刚就已经把权限卡给了她，闻羽在这一整个实验室都是畅通无阻的。
他们已经把那些任务者转移到了这个实验室里，换了一个地方继续他们惨无人道的提取能量过程。
入目是一片片的玻璃罐。
罐子里装着的是一个个的人。
无数花花绿绿的线将他们的身体遮盖，只露出一张紧闭着眼睛的脸。
闻羽闭了闭眼睛，掩盖掉眼底不易察觉的悲痛，带着纪竹雨走了进去。
纪竹雨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画面，之前的几次了解都仅限于文字，对于这些人现实的处境并没有真切的体会。
“他们都还……活着吗？”
闻羽察觉到了纪竹雨声音的颤抖，轻轻嗯了一声，“这里面有破碎装置，我当时亲眼看着游霁把一个还活着的人，变成了肉沫……提取了她血肉中的能量。”
闻羽有些刻意地说了这番话。
如果说她是想点醒纪竹雨，闻羽会摇头否认。
她只是想让纪竹雨知道而已，至于点不点醒的……
算了。
“小五？”闻羽在心中呼唤。
“怎么了？”小五应答得很快。
闻羽压下心底隐隐的担忧，开口道：“你要是有什么异常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发出一个音节也行，让我知道你出事了。”
小五：“……”
小五：“？？？”
“不是，好端端的你咒我？”小五的机械音带上了强烈的不可思议的味道。
闻羽默了默，扯着嘴角道：“不，我在关心你，希望你不会在我前面死掉。”
“我只是个数据，才不会死呢，而且我就算真的消失了，主系统也会救我的，它那么爱我。”
闻羽：“……好。”
纪竹雨敏锐地察觉到了闻羽神情忽然的低迷，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关切地开口：“没事吧？”
虽说现在看起来不太舒服的人是闻羽，但如果有面镜子放在两人面前的话，就能看到纪竹雨的脸色比闻羽还要苍白不知道多少倍。
闻羽闭了闭眼睛，指尖极其轻柔地抚摸了一下面前的管壁。
这里的人，比上次她看到游霁操作的时候，又少了七八个。
“走，去找23号。”
闻羽再次睁开眼，眼底带着一丝决绝。
“好。”纪竹雨离开前的视线不知道多少次停留在了那一个个玻璃罐上，又强迫自己移开，最后随着闻羽前进的步伐，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