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收拾，姑姑带着她来一个小屋，说，“跪下磕头。”

    温温看着前面的贡案，插着刚刚点燃的五根香，墙上挂着维图画，画头是威严地神像，下面是一个大大的表格，仿佛有小小蚂蚁，香燃烧着，烟气袅袅上挪，看不清是什么，还有贡盘，摆着饼干，水果，饺子…

    她乖乖跪下磕头，黑色裤子膝盖处有浅浅灰尘印。

    “好了。”姑姑去忙。

    温温留下来，凑近了去看，原来表格里是一个个字，黑笔写成，字很整齐，从上到下是树状表格。

    孔建国，孔建军……孔思学……孔科仁 孔科德

    看见最下面一排孔科礼，旁边表格画着常氏，两个名字中间，有着小小的×符号。

    她看懂了，手指摸了摸，有些凉，有些涩，触感滑滑的。

    出去之后姑姑正在天地前烧着金纸银纸，元宝，棍子拨拉着火苗，让她们燃烧成灰。

    还被风吹到半空中，天变黑，各家吃完饭不再放鞭炮，开始放烟花。

    有的如蛇一般，随着闪鸣的声音，在空中就没了，有的升天很安静，在空中爆开，像花一样四散，发出耀眼的光，哗啦啦燃烧，色彩渐渐没有。

    这时候她真的感觉到过年的氛围。

    姑姑看她无聊，说，“你去找乐乐她们玩吧。”

    她在这没发小，跟着小孩儿玩？也行的，小孩子的热闹也是春节不可少的气息。

    巷子是黑暗的，路并不平，温温开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走着，这时候并不怕。

    家家户户门前大灯笼挂起，院子里，门檐下灯泡都亮着，走在门口还能听见里面热闹的声音。

    而且巷子尽头就是大马路，路灯亮着，还能看见彩色小旗子摇晃，听见小孩放鞭炮的吵闹声。

    温温转了一下，找到乐乐那一群伙伴，都是女孩子。

    一群小孩，温温害怕自己会让他们感到拘束，也不好意思凑过去。

    乐乐看到了，小手挥舞喊着姑姑，温温笑呵呵踱步过去。

    走进了听见乐乐说，“这些仙女棒就是姑姑买的。”

    “姑姑，我们一起玩。”其他小姑娘塞了一把给她。

    他们装备齐全，还拿了打火机，凑到一起点着了挥舞着。

    玩尽兴了就要拍照，有小朋友拿着家长淘汰的旧手机当工具，乐乐指挥着大家围在一起拍合照，然后单人拍。

    拍照时还专业地纠正动作，仙女棒摆在脸旁边，照出半边脸；仙女棒在正前方，低头看。

    温温看着兴致勃勃，小姑娘已经爱美了。

    “这个动作好看，保持住，特别有氛围感。”

    温温旁边坐着，借他们打火机点着之后也拍一张，想要氛围感。

    欢喜的打开相册看，这烟火棒的烟雾都要把脸遮住了，高糊。

    是有氛围感，聊斋里半夜山林里女主出现的氛围感。

    温温删了照片，她不如中学生，还是专心地沐浴月光。

    小姑娘拍完之后要发朋友圈，纷纷要那个有手机的小朋友给自己发过去，等自己能登录□□了，再编辑。

    乐乐感觉小姑姑干坐着很孤单，跑过来说，“姑姑，我来给你拍照吧，你化了这么好看的妆，不拍照多可惜，拍的好看，你还能给以后的男朋友看。”

    乐乐觉得姑姑现在没男朋友，因为有男朋友的话，就不会自己出来，而是像别的姐姐一样打电话或者去看电影。

    乐乐俨然是小姑娘中的大家大，剩下也有小姑娘围上来，发表自己看法。

    小姑娘摆弄了她半小时，站得她脚酸了，手也没知觉，出口打断这一群跟玩洋娃娃似的小姑娘。

    看到照片，温温不禁感慨，年龄白长他们10岁，这拍照技术强她10倍。

    有些好奇，温温开口问，“乐乐，你是怎么拍出这么好看照片的。”

    三人行，必有我师。她谦虚好问，准备听乐乐的心得，哪怕听到多拍拍就拍好看了，她也真心赞同。

    “就按中间这个，咔嚓一声就好了，很简单的。”乐乐有些疑惑，姑姑这么大了，没拍过照片吗。

    “哈哈，是挺简单的。”可能乐乐美商很高，天生的。

    在外面呆多半小时，她感觉寒冷已经渗透到她皮肤了，问乐乐回去吗。

    结果他们不回去，说要去放别的地方烟火。

    她一听距离将近一千米了，不大乐意他们去，想打个电话问问嫂嫂。

    “姑姑，你回去吧，不然奶奶该担心了，我跟我妈说了，有雅雅哥哥带着我们，没事的。”乐乐朝她摆摆手，带着小伙伴去会师。

    温温听着这话，觉得自己跟小孩子，他跟大人似的。

    不过来回两千米，也阻挡不了这群小孩满心的期待。

    路上人不如都市繁荣，来来往往，但街道也不至于冷清，都是熟人，还有人带着，应该很安全。

    温温原路返回，家里热闹多了，刚走进院门就听到姑姑的大嗓音。

    “……那家闺女就跟着这个单身汉出去了，……碰，你放回去……”

    去客厅，暖融融的，6个婶婶还是嫂嫂围在小方桌前发麻将，饮料果汁瓜子在旁边凳子那摆着，伸伸手或张张嘴就能够到。

    看见自己，有人说，“这是你兄弟那个二闺女吧。”

    “快坐，长这么大了，没认出来，小时候你姑姑去上班，我还抱过你呢。”

    “长得真好看，有没有对象，我给你介绍个。”

    大家很热情，面对好多生面孔，温温坐在姑姑旁，笑着回应，这都是客气话，听听就好。

    姑姑接上话，“你有没有好的男的，得上过学的，有稳定工作的，这样有话说，你还是她姑呢，留意着啊。”

    “你说的这不缺媳妇，”温温想，这姑估计没想到一句客气话还被当真了。

    “我们闺女也不缺，上了985大学，长得还好看，”姑姑说的可自豪了，“有好的你可得留着跟我说，咱们一家人的。”

    温温看着姑姑跟所有人谈的风生水起，打麻将一阵一阵笑得时候还穿插这八卦，东家的鸡到西家的闺女，场子就没有冷的时候。

    她嗑瓜子停不下来，要不是她不会打麻将，肯定做替补去搓两盘。

    也终于听到刚刚的那个八卦，当时这个小姑娘没名没份跟着去了南方，孩子生了，给了人家，现在一个人回来了，23岁年纪不小了，要找人结婚。

    23岁毕业一年的温温，觉得胸口中了一刀，名为岁月。

    听到11点，乐乐刚刚神采奕奕地回来，去里屋，估计睡了，看姑姑婶婶们一点不困，八卦库看样子还充足得很，她跟姑姑说一下先撤了。

    躺在被窝里，她编辑新年祝福，一大段祝福，虎虎生威，虎年吉祥巴拉巴拉，开头加上名字，复制粘贴，一人一人的发。

    给自己发祝福的肯定发，还有她大学的老师，工作的同事，同学发小，姐姐还有杨医生都发一遍。

    想到沈曜，犹豫一会，想到曾经聊天页面，自己的红包和谢谢，人家只收了红包。

    还是放弃了，没有搜名字，他估计不喜欢自己，站在他的角度想，很可能觉得这姑娘像包子，没脾气，不对胃口，那自己就不去贴冷屁股了。

    杨绍白坐在板凳上回复手机的信息，每一条都点开细细看来，细致的回复。

    沈曜坐在他对面，雕花玻璃杯倒着酒浆，大口喝着，手机在桌子上放着，层出不穷，也不去管。

    杨绍白回复完每一个信息，发了一个祝福的朋友圈，配图是现场拍的照片。

    往上滑朋友圈时，看见温温的朋友圈，一个人在黑暗的背景下，拿着燃着小小火苗的铁丝，侧脸看着前方，没有戴眼镜，显得眼睛大了一圈，显得成熟，微微笑着，唇角有好看的弧度。

    配图只有新年快乐?

    接着看下面大家呼朋引伴，豪华大餐，盛放烟花，宽广邮轮等等照片。

    温温最特别，很静，生生有看闲云落花的感觉，希望又伤感。

    他们一圈十几个人，一起来到海边跨年。

    爱冒险的拉着几十万买的烟花在海边放，空中蘑菇状，花瓣状烟火一场场绽放，繁复闪耀。

    照亮海滩一次次，趁此，拍照、接吻络绎不绝。

    或者在海边烧烤，饮酒，跳舞。

    你能想到的，都能够实现。

    杨绍白喜欢安静，见沈曜干坐着，没事可做。

    心血来潮给她看温温的朋友圈，“她给你发新年祝福了吗，看照片，温温过年不是一个人，有伴。”

    他们都知道这姑娘身世，触动了同情心也有好奇心。

    沈曜看了两眼才认出来，终于不是小学生的打扮了，“谁还能没有亲戚呢，去亲戚家过年了吧。”

    况且她招人喜欢，一个人住院都有人喂她喝粥，不至于一个可怜兮兮的过年。

    “是，但终究不是自己家。”

    沈曜顿了顿，接着喝酒。

    “你不去玩吗？干坐着不无聊？”杨绍白问他，他不是挺喜欢刺激的东西，怎么和自己一样找清净。

    “走了。”他本来觉得无聊，现在拽着杨绍白一起往海边走，“一起去放，别老看手机，医生还不注意健康，多伤眼。”

    “欸，我觉得坐着挺有意思。”

    他们过来，收到两个半腰高的烟花，远程操控，按下按钮，看着爆出个蘑菇云，瀑布般落下。

    铛铛几下，按下按钮，就有盛世美景。

    有人更追求刺激，将烟花放如车中，远程操控，车子内部爆炸一样暗响一声，燃烧开来。

    百万车如烟火般一现。

    始作俑者欢呼，还脱掉衣服扔进活力，居然还带动了旁边几个人。

    沈曜听到动静走过来，面色不逾。

    “曜哥，怎么这个表情，心疼啊，辞旧迎新嘛，等来年找我爸新买一辆，你要不要来一个。”

    沈曜将他正在拍照的手机也扔进火里，“行，明年我送你一个新手机。”

    他烧车的行为印证了名字，一个大傻×。

    “诶，真是老古董。”李泊杀说。

    看他们开车走了，他还找东西打算烧。

    “哥，咱们怎么回家。”

    羽绒服没了，手机没了，车没了，李泊杀跑着追车“曜哥，捎我们一段啊。”

    明显是跟不过去，海风一吹，冻得发冷。

    “手机给我，让我妈来接我。”

    几个人外套都没了，抱团取暖，把他围在中间，等着妈妈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