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锅子

    金色黄沙土上,覆盖了一层白茫茫的飞雪。

    人走在上面,时不时会发出来嘎吱作响的声音,当雪花飘落时分,恍如一幅浓墨重彩的精灵梦境。

    女子匆匆往前走去,不知寒冷还是匆忙,长长的睫毛随风轻轻抖动,凝结而成的结晶也缓缓飘落下来。

    景缡走着走着忽然停顿下来,一声不响的盯着前面,此时静谧的空气中传来一声声银铃般的声响。

    “叮铃…”“叮铃铃…”清脆又空洞,一行骆驼微眯起眼睛,在茫茫一片的孤烟中,缓慢的移动身影,宽厚的骆驼蹄踏进傲雪中,留下一排排或深或浅的脚印子。

    浩浩荡荡的骆驼队伍后方,有一匹棕色稍带金黄色毛的骆驼晃晃悠悠踏步在雪地上,俨然一副慵懒未睡醒的姿态,景缡高昂着脑袋,当看到骆驼背上驮着一单薄的男子身影,墨黑色的眸中突然一紧。

    荒漠中甚少能看到人的身影,金黄骆驼浅一脚深一脚急速冲到景缡眼前。骆驼颔首,对着她的声带中发出“哼哧哼哧”的声响,仿佛在呼唤景缡能够正视它和它驼峰上的男子。

    “喂。”景缡踮起脚尖试图和他搭话。

    但风传给她的依旧是扑朔而来的沙土。

    “喂,你还活着吗?”景缡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开始低低地呼喊他。

    依旧无声。

    景缡走近,直到看到男子金盔铁甲之下的斑斑血迹,以及被箭刺穿的胸口还在源源不竭地流着血水,男子脸上肿胀不堪连五官都瞧不出,全身上下唯一能分辨他身份的便是他别在腰间的四瓣云朵形玉珩,上面赫赫纂刻“洲”一字。玉珩洁白无瑕,景缡虽不认识样式,但瞧着应是价值不菲。

    金色骆驼没了性子,朝她连跺两脚,景缡连连后退两步,但不知怎的,在内心不安的驱使下她又重新踱到身形高大的金色骆驼面前,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了触它驼峰上男子。

    景缡紧张地问道:“如果你还活着,你就……动一动。”

    景缡原先以为男子压根不会回应她,不知过了多久,久的连景缡都差点失去了耐心,男子阖了阖干燥到几近崩裂的双唇,“救……”

    倏忽间,男子张开双眼,火红火红的双眸如猛兽一般直直倪向景缡。

    景缡被男子眸中的凶狠吓得浑身抖了一个激灵,左脚踩右脚直直朝后面倒去——

    *

    万隆十年。

    冬风瑟瑟,阵阵狂风拍打在窗棂之上直发出“哐哐”的声响,顷刻间乌云密布,骇人的雨点随之席卷而来。昏暗的寝宫中浅浅露出一抹光亮,可当一阵风从夹缝中吹过,案上唯一一束微光也逐渐摇曳起来。

    内殿庭院,飞翘而起的飞檐威严肃杀,在雨水冲刷下更显清雅华净。

    支着手肘仍在思索的少女大约十五六岁,梳着精致飞仙髻,只见她樱唇粉腮,容颜娇媚,刚打完盹的眼眸中如雾一般,氤氲着流光。少女全身上下肌肤金莹如玉,虽里头仅着一件半透明撒花烟罗裙,外罩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分明是十分寻常的衣饰,却穿起来格外雅丽不凡。

    原本窟窿斗大的风往窗户眼里灌,景缡起身用火夹将炉内的炭火搅动,又拿起肉串放入沸水中慢煮,殿中烟雾袅袅,奕让湿冷的室内温暖了些。

    景缡知道自己刚才又入梦了,只不过前几次男子都没能和自己搭上话,今夜这算是又近了一步吗?他刚才是想让自己救他?

    景缡是一个月前从现代穿越过来的,犹记得第一次入梦的时候,还是她穿过来的当天。与一般穿越不同的是——景缡只是在公司午睡了那么一下,就突然来到了这个古色古香的世界,直到现在景缡依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且她刚穿过来,原主的身子她用着还不太习惯,记忆这一块也未完全恢复,一个月过去,原主记忆才恢复了三成,其中一成还是无忧郡主隔几日便和她唠叨而来。

    根据拼拼凑凑的记忆她依稀知晓她现在的身份是当今丞相的嫡亲女儿,双亲疼爱,更有一个身为皇后的姑姑替自己撑腰。半月前,圣上非要自己进宫来竞选太子妃,她心中腹诽,也算是托“情敌”乔晚晚的福,再禁足两日应该便要将她遣送回家了。

    想到这儿,景缡眸中的幽暗倏忽间又闪亮起了光芒。

    至于还有两成记忆则来自——

    她至今未摸清出现规则的系统君。

    景缡不抱希望地呼叫:【系统君,在吗?】

    系统打着哈欠悄然出现,:【什么事?】

    景缡第一千零一遍发问:【那男人是谁?】

    系统君第一千零一遍回应:【谁?不清楚。】

    系统君进不了她的梦境,是以他是真不清楚。

    景缡:【……】

    系统:【有人来了。】

    只听“吱呀”一声,贴身丫鬟素袅急匆匆的从外面推门而入,素袅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端起茶杯急急呷了一口,“渴死我了。”

    景缡对着素袅浅浅一笑,脸上飞扬起两个深深的小酒窝,“慢些喝,又没人催你。”

    她探着身子瞧了瞧素袅身后,“让你请无忧郡主过来,她人呢?”

    “主子,无忧小姐刚与我说她有事走不开,不过她给您备好轿辇在侧门外,守门的侍卫她也解决了,你跟着轿辇便能去将军府。”

    一场冬雨过后,院中的腊梅花稀数落下,余留阵阵清香。

    毓清宫呈四进长方形,两侧有六间配殿,东西各三间,且最东墙与各皇子读书的上书房相通。

    景缡禁足后便住在最东墙的配殿内,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高墙。此时她正目光炯炯地趴在围墙之上,定定的观察附近会不会再有侍卫和太监出没。

    怔怔地望了一刻钟,终于确定无人再次经过后,她让素袅扔给自己一长截用衣物系好的布梯,她将布梯一头系在树上,又顺着布梯缓缓爬下去。

    待落地后,才忽见一狗洞,景缡弯腰用布梯堵住。

    系统:【爬狗洞出来不是更好?】

    景缡:【……】她能说她压根不知道这儿有狗洞嘛,但她依旧嘴硬,【我只是想上来呼吸下新鲜空气。】

    系统:【那感想如何?】

    景缡攥紧拳头,【需要我给你写五百字小作文来述说一下感想?】

    系统:【也不是不可以。】

    景缡:【您就闭嘴吧。】

    景缡与系统掐完架抬头,

    “呦,缡妹妹你不是在关禁闭嘛,怎么还有好心情此处……玩耍?”站定在景缡眼前的是太师的嫡亲孙女乔晚晚,她左手拢着一个汤婆子,右手拿着手绢嫌弃地捂紧口鼻,故意提起嗓音呲声道,

    “呀?乔姐姐你莫不是从狗洞里钻出来的?我道只有那些畜牲玩意才从这边出没呢。”

    景缡危险的眯眼,这又是风又是雨的,她来做什么?

    系统悠悠发话:【危——】

    景缡翻了翻白眼:【我现在躲还来得及?】

    系统:【要躲吗?可是她骂你是畜牲哎。】

    其实前两日叶丞相和皇后知道自己被禁足,早就想好了对策将景缡捞出去,到时候再寻个错处装在乔晚晚身上,只不过被景缡拒绝了。为什么被禁足她心中门清,只是她压根不想将证据拿出来而已。

    更何况她的本意就是早日回丞相府吃香的喝辣的,早日回去继承那么大园子的财产,早日成为偶尔能翻身打个滚的咸鱼,至于其他的,比如当上太子妃这件事,她想都没想过。

    一番内心争斗下来,景缡实在有些不服气,她浅勾了下唇,笑意浓浓,

    “乔姐姐我看您眼神似乎不太好呐,要不要找御医瞧瞧?且不说这太子宫中一砖一瓦皆是宝贝,哪怕是个洞……您这意思莫不是也在骂太子殿下?另外……现如今有些畜牲也比某些人强,至少它不会跑到别人住处狂吠呢。”

    景缡上辈子在工作中便是唯唯诺诺,所以经常被人穿小鞋。自打再获新生以后,她便想通了,善待坏人,就是惩罚自己,之前竞选太子妃的时候原身和她就杠上了,之前乔晚晚曾三番两次陷害原身,加上这次又陷她禁足,她早就忍够了。

    “你!你骂谁呢!”乔晚晚怎么也想不到之前一向唯唯诺诺的人竟开始反抗她,一时缄口,娇俏的脸蛋逐渐涨的通红。

    偶然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乔晚晚回过神来,一边漫不经心的搓着手中的汤婆子,一边用手绢掩唇对着景缡阴恻恻笑了两声,显然没将景缡刚才讽刺她的话放在眼中,

    “啧,缡妹妹你不是要违抗圣意,逃跑吧?”

    景缡本意是不想与乔晚晚计较的,但是她现在被乔晚晚堵住走也不好走,回也不好回。她抬头看着月色淡淡说道:“我只是在此处赏月赏星星,难道乔姐姐连我在自家门前赏月也要管一管了?”

    当今圣令,虽禁足但只要不出东配殿管辖范围内,都不算违抗命令,景缡现在所踏的一亩三分地,还确确实实在东配殿管辖。

    乔晚晚被堵得哑口无言,不过烂人自有烂人的法子,她瞧着景缡今晚怕是有行动,她就偏不让景缡得逞,她心想只要景缡一动,便让跟在她身边的琥珀去寻人过来,来个瓮中捉鳖!

    景缡懒得搭理她,也知此刻是走不了了,是以回头对素袅扬了扬手,说道:

    “素袅,我们回去吃热锅子,免得有些人去告黑状。”

    景缡心想,这乔晚晚分明是将她当成假想敌了,来吃锅子是假,来讽刺她被禁了足顺道来探查探查她的行踪再去太后面前告状才是真。

    现在竟还赖着不走了,她觉着得赶紧把这脑残粉打发走了才行,还有两日就要被领回相府,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乔晚晚一时语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思忖一瞬忽然茶言茶语道:

    “缡妹妹说笑了,哪个胆大滔天的敢告您的黑状呀,姐姐我方才只是闻着香味来了,我瞧着你院里点着灯,便不请自来想蹭你个热锅子吃。”

    又停顿半刻嘴上说道,“太子哥哥也最喜热锅子,要不请他过来?”
新书推荐: 华夏历史最弱?我来挑选参战人物 特警力量:开局融合战神赵云 成神,从击杀哥布林开始 直播爆火资产过亿,被重点关注了 她假死归来后,渣男跪下叫婶婶 海贼直播:路飞五皇被曝光了 村野孽乱 绑定公司:激活薪资系统 开局系统噶了!噶了!噶了! 覆手为凰:这王爷我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