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之以情

    景缡回忆起宫廷画师——

    白日确实去了自己所住的东配殿,她原以为只是正常走个流程而已,却不知原来是圣上给太子殿下准备的。

    该啊,为此她还特意让画师给她画的真实一些,甚至有几处她觉得过于古代磨皮术了,就叫画师生生改了过来,改完她还特意赏了画师几枚金锭子,然画师乐的屁颠屁颠,又给自己重著了一幅更为真实的,故此时的自己与画师所著应有九分相像……

    此刻她只想刷刷给自己几个嘴巴子。

    她怕的不是旁的,既然系统已经选择了她做太子妃,那便是既定事实了。她怕的是系统让自己攻略这个渣太子,要是头一回邂逅就没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后面她还怎么想法子撩他啊……

    磨墨途中,大脑忽的似短路片刻,景缡掌心推送的墨条“哐当”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半蹲身子,弯腰去捡,却发现墨条早已摔成了两半。

    她惶恐地瞪大眼球,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死就死吧,豁出去了,只要这渣太子不再注意地上的画册就行。

    她膝盖着地,一路跪着朝形相清癨的男人一步步接近,顾怀洲本人正目视卞福德出殿,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毛茸茸的物体离他越来越近,待他意识到的时候,景缡早已死死环住他的双膝,

    景缡扑过来的时候,她那摸了墨条导致黑黢黢的双手在脸上抹了又抹后,又全擦在了顾怀洲月牙白长衫上,紧接着小脸一皱,一脸哀怨的朝顾怀洲嚎啕大哭起来,

    “太子殿下,奴婢不是故意的呀,奴婢只是不小心的呀,您饶了奴婢吧。”

    顾怀洲朝后用力扯了下双膝,无奈连长衫都被女人拽的又紧又皱,愣是怎么也动不了。男人矜贵俊朗的面孔憋的通红,再也忍不住……

    继而含在嗓子眼的冰冷呼之欲出,“给孤滚开。”

    景缡将脏兮兮的爪子随意在脸上擦了一把,所落之处皆是满满的墨汁印子,鼻尖一点墨迹,倒也显得她似一只楚楚可怜的小斑鹿,景缡注视男人的目光之灿烈,以至于不曾发过善心的顾怀洲心中突发了一丝怜悯。

    当他正准备薄唇启开,如咒语般的谩骂声飘进耳中,

    【你让我滚就滚啊,你算老几?老娘才不怕你这只毛都没长齐的大老虎呢,哼。】

    景缡方才扣住顾怀洲的双膝上下偷摸一把,只觉男人薄薄衣衫下的肌肤光滑无比,似乎比好些女人身上还要嫩滑,故她猜想这个渣太子应是连腿毛都没有几根。

    之前在现代,每每到夏季时节,总能在大街上瞧见男人腿上黑黢黢的一团,是以她总以为所有的男人皆是如此。

    顾怀洲眯眼,难以置信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毛都没长齐?】

    忽的一丝怜悯也丝毫不剩,顾怀洲终是回到正常状态。

    索性继续端着一张冷面孔,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

    “方才是哪只手拽的孤?左手还是右手?”

    景缡吸着红红的鼻头,扁嘴道,“回禀太子,不是左手也不是右手,是两只手。”

    “那就都砍了。”

    景缡着急忙慌藏起双手背在背后,继续啜泣,哭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呜呜,太子殿下,你也太残忍了。”

    顾怀洲捏了捏眉心。

    是的,他一向残忍,只不过不可否认,他方才确实起了一丝怜悯之意。

    景缡见他没有回应,继续道:“对于您这个角色,世间万物皆是蝼蚁,您弄死任何一个人或一个活生生的生命都是那么简单,但您何曾想过在她们背后有爱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呢?她们会不会难过呢?您想过吗?”

    顾怀洲垂眸,他从来没有家人,哪里知道他们会不会在意自己的死活?父皇爱他,也不过是将他训练成一个没血没肉的怪物,不然他怎么舍得让母后……

    顾怀洲眼光唯一一束光芒落了下去,他继续听女人喋喋不休道,“我相信您是一个好太子,您之前就说过凡是以礼待人待物,您都喜欢。是以我在求您,求您不要错杀无辜,你应当是答应的吧?”

    顾怀洲怔神后抬眸,目光落向景缡,“孤什么时候说过?你在何处听到的?”

    景缡想也没想,“就您殿中的仆人呀,我坐他们轿辇过来的时候他们与我说的。”

    “孤何时让他们去接过你?”

    景缡小脸一皱,完蛋。

    到底是理清了前因后果,方才她定是坐错轿辇,才稀里糊涂来了太子寝宫,她怎么这么笨,现在才反应过来。

    景缡之前就喜欢研究人的心理,见顾怀洲似对自己所说并无不良反应,男人面上持续阴沉,但她觉着他的眼神同方才又有些不太一样。

    她牵起裙角搓了搓鼻涕,眸中依旧漾着泪水,一副楚楚的小可怜模样半蹲在地,她歪着脑袋,

    “那可能是我记错啦,太子殿下饶命呐,太子殿下若饶了奴婢,奴婢一定给您当牛做马。”

    面上人畜无害,心里想的却是:

    【不过弄坏你一根墨条,大不了还你十根便是,这渣太子果真是合格的铁公鸡一毛不拔。】

    渣太子?铁公鸡?还一毛不拔?这用词如此诡异,顾怀洲琢磨半天,才弄明白,应是骂他吝啬的意思。

    呵,这女人还当真在他雷点上精准蹦跶啊,不过这半月,他听到的污秽言语比这要难听的多,这女人用词新颖,他甚至觉得还有些怪可爱的?

    他意识自己也陪着她发疯罢。

    是以,他决定还是小小惩戒一番。

    “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今夜恐有大暴雨,孤院中的花儿就交由你处理了,处理不完二十杖板子。”

    景缡杏眼瞪得楞圆,瞬间从地上扑腾而起,“二十杖也太多了吧,五仗,最多五仗。”

    “二十五仗。”

    “那,那……十杖,十杖不能在多了。”

    顾怀洲背过身去不再看她,“若是死一株花就十杖。”

    怕景缡再次和他讨价还价,他慢悠悠补充道:“再烦孤,孤现在就将你打出去。”

    景缡这才潸然点头,“凶什么凶,还不让人商量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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