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脸了

    一只手蓦然抓住她手腕。

    他手泛着凉意。

    温妙妙被拉得一顿,回头就与相柳对视上。

    他嗓音没什么起伏:“不要做多余的事。”

    她问:“什么是多余的事?我不认为这多余,于人有益,于我有利,两全其美,但此事,军师还是回避的好。”

    这是一箭双雕的事,一来她是的确看不上这种行径,二来她可以借机在辰荣军中立威。

    就这些辰荣兵这种情商,放到《斗破苍穹》这种类型小说里,他们甚至都活不过三章,最多的台词除了骂主角,可能就只剩“恐怖如斯”了。

    相柳眼神复杂:“他们只是一群傻子,被一个可悲的傻子领着的一群傻子,做着可悲的事。”

    温妙妙心中大概明白了,他是憎恨这些神族打心底对妖族的鄙夷、轻蔑,但他并不在乎这些目光如何,同时他心中又是敬重洪江与这些跟着洪江背井离乡坚守国家信仰的战士。

    而他,只是在做他想做的事。

    从没有任何人将这些事传到洪江耳朵里。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抓住的手腕:“我看你才是个傻子,你为他们留面子,他们可没对你嘴下留情,因为一方面的品性而忽视另一方面的错误并不是什么好事,话我说过一次就不重复了,军师,松手。”

    她知道,相柳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会做出合适的选择。

    果然。

    相柳松了手上力道,看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抬步上前:“那也无需我回避。”

    其实他们二人目前对话都是这样的,意在言外、借古讽今、含沙射影,但偏偏两人都能听得懂对方的意思。

    如温妙妙所说,如果真要走出一条生路,远比躲藏深山延续辰荣军的时日更难,整顿军中一些风气势在必行。

    否则哪怕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事必躬亲,一支对上级没有绝对服从、信任、信仰的队伍,处处都是突破口,莫说去做细作策反等等工作了,普通战事都是问题。

    但有些根深蒂固在人思想里的东西并不是轻易可以改变的。

    温妙妙转头看他,漂亮的小脸正色,漆黑的桃花眸满是认真:“一个队伍需要两种领袖,一种需要被敬仰,一种需要被敬畏,天上月,在天上挂着就好,黑脸我更适合。”

    那双漆黑如夜空的眸子就这样看着他,对他说——天上月,在天上挂着就好。

    相柳一怔,随即似笑非笑道:“你嘴里话有几句真几句假?”

    温妙妙恍然笑起来,妩美的小脸灿然若花:“军师何必揪着我的本心,有时候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军师只管捡我说的好听的信,也更开心不是?再说了,我这句可没骗你。”

    皑皑山巅雪,皎皎人间月。

    “可惜世上多有好言穿肠药,要命。”相柳移开视线,面上那瞬息浮于表面的似笑非笑也消失不见,恢复那清雪冷月般的姿态,“歪理挺多,留着和他们说去。”

    当初相柳幼年也曾天真地相信他人的和善表现,以致落到进了死斗场那等境地。

    温妙妙挑眉:“军师怎么总是不相信我呢,我可是个好人。”

    相柳淡漠地瞥她一眼,带着审视。

    他相貌实在好看得惊人,淡漠时仿若清冷皎月,变脸的时候就更漂亮了。

    温妙妙这么觉得,于是有些顽劣地退后一步到他边上。

    她抬手扯了扯他袖子,眨眨水汪汪的桃花眼,夹着嗓子开始皮:“军师哥哥,你相信我嘛,我真的是个好人。”

    好家伙,这夹子音,杀伤力不浅。

    相柳让她的夹子音恶心到了,立刻抽回自己袖子:“少些花样,矫揉造作。”

    温妙妙顿时西子捧心状,一脸伤怀,眼波一荡,水光粼粼:“军师,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可真会伤女人的心。”

    好一个眼泪说来就来,也不知道她打哪修习来的这份变脸速度。

    相柳让她这没正形的样气笑了,抬手。

    温妙妙拔腿就跑,没跑掉。

    “哈哈哈你......哎哎哎别拎我领子我又不是鸡崽,好了我错了我不闹你了,我去办正事!”

    ......

    温妙妙也就时不时对着相柳皮得很,见了旁的辰荣兵,那张笑不达眼底的面皮就跟贴在脸上的一样。

    她落后了一行搬东西的士兵进了营地,等一进营地,看他们都早放下了东西,她面上带着笑就走了过去。

    一身粗布麻衣,偏生步履徐徐的少女笑起来十分温柔,说话也平和,叫人感觉不出半点恼意:“辛苦了,东西先放着,把人都叫过来吧。”

    领头的辰荣兵眼前一亮:“莫不是要分发?”

    容貌精致的少女但笑不语。

    前者顿时以为自己猜中了,比起前面温妙妙召集人员集合时,那可积极了不止一点。

    “听说物资到了?”

    “太好了,这些时日粮食紧,混糠皮做的饼子,太拉嗓子了。”

    “听说拉了不少,也不知道那九头妖和凡人从哪弄来这么多东西。”

    “那粮食是九头妖弄来的?”

    “对,那凡人在营里转悠两日了,巴不得见一个说一个显摆功劳呢。”

    “娘们就是见识短浅,这点功劳也要出来炫耀,就算没有她,咱往日不还是有粮食吗?将军定然有法子的!”

    “人家好赖给咱弄了粮食,这么说不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一个妖怪罢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指不定哪天就在背后给咱们一刀了,还有那人族的丫头片子,一点灵力没有,能有什么本事,也不知将军怎么想的,还让咱们听命行事。”

    “你就胡说,那真要想要咱命,弄粮食做什么?大将军往常就说了,军师给咱们弄了不少物资。”

    “哼,说不定就是大将军为了让咱别瞧不上他们,故意给的功劳!”

    “将军认了九头妖当义子,自然要偏着他,也不知道将军是怎么想的,一个低贱的九头妖,也配骑在咱们神族头上做军师?”

    ......

    等士兵们集合到了一起,温妙妙发现他们真的很松散,甚至于因为久逢甘霖,大批物资的到来十分欢快,集合的时候还在悄悄交头接耳。

    有一瞬间温妙妙都在怀疑,他们在遇到相柳之前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就这军.风军.貌?无论是面对她一个人族女子的故意轻视还是平日就如此,都是不该的。

    如果非要举例,类似大学生军训。

    纪律性太差。

    服从性不够高。

    论品性,后世军.人的第一课就是服从,他们呢,成天到晚对上级逼逼赖赖,论能力,他们甚至比不了半个他们嘴里‘低贱’的九头妖相柳。

    一盘散沙。

    尊重领导没有,团结同志存疑。

    谦逊谦逊没有,脸盘子倒是挺大。

    这要在温妙妙年轻气盛那阵子,她估计张嘴就会让他们滚蛋。

    听着前方的嘈杂声音,温妙妙抬起一只素白纤细的手:“安静。”

    少数辰荣兵噤声看来,仍有大部分叽叽喳喳的麻雀。

    一身青色布衣、时常笑着的少女脸色微凉,她从伙房抄出一个贴锅盖,拿着锅铲往上一敲!

    当当当的三声响声,终于让辰荣兵们转眼看来。

    长风穿过莽莽青山,掀起少女朴素的青色布衣,衣袂翻飞,与青丝交织。

    她人是高挑的,又是纤细的,未着华服粉黛,未居高处,只往那平坦的营地前方一站,就有种迫人的压力。

    难得脸色沉冷的少女高声道:“我说安静,你们听懂是听不懂?有耳疾的自己报病找军医。”

    在场的人一顿,许多面色都有些尴尬。

    打从温妙妙来辰荣军中开始,一直是谦和有礼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冷沉呵斥人。

    继而又有个方脸的士兵悄然低声道:“狐假虎威什么呢?”

    她看过去,发现说话的方脸士兵,正是之前抬东西时逼逼赖赖她和相柳的人。

    温妙妙闭了闭目,显然是在控制自己脾气,睁开眼帘瞬间,一个锅铲就飞了过去!

    控制?再控制她就是条狗!

    方脸士兵被砸了个正着,她没用力扔,砸下去也不怎么疼,但关键是众目睽睽之下,丢人啊!

    方脸士兵一手捂着脑门,梗着脖子瞪她,一只手还指着她:“嘶,温姑娘,属下并未违反军规,你莫以为搭上了军师,在将军面前讨了好就能为所欲为,军营重地,岂是你个女子撒泼的——”

    他话都还没说完。

    温妙妙唰地又是一个锅盖过去:“我给你脸了?”

    真以为她不记得之前就是他在狗叫吗?

    那人第一次被砸是猝不及防,这下慌忙避开,扯着嗓子怒目道:“你别太过分!”

    温妙妙:“过分?从将军发话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你的上级,你当你们将军的话是放屁吗?谁教你背后嚼舌头根,谁教你拿手指着上级的?尊重上级四个字认识吗?不认识的从今天开始,每天抄一百遍,早晨梳理前拿到自己营帐门口练嗓子,让大伙都听听,你声音够不够洪亮。”

    哪怕她是空降,那也是上级下派,军./人的第一条例就是服从,轮不到他们来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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