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她不会无缘无故动手，怕是这些人撞到了她刀口上。
相柳立刻明白了：“和这赌场有关？”
温妙妙眼神晦暗：“撑起这么大的赌场，并且分号各地，需要多少‘货’？一群专干这勾当的，离戎氏是他们最大的买主。”
那些人绑、买、拐、骗到了人，就往上输送，很多符合要求的都被送到了离戎氏这样的地下赌场。
离戎氏在中原也是大氏族，做的却都是这种生意，可见当今社会之黑暗。
相柳沉默一瞬：“进吗？”
温妙妙：“进。”
相柳敲开了门，两人走进去，长长的通道相当安静，有两个长得稍显狰狞的狗脸面具朝着他们飘来。
相柳拿起一个，递给温妙妙：“戴上面具，它可以帮助不想透露身份的人，遮住面容，玩得尽兴。”
他们倒还知道要脸的人不敢光明正大地来。
温妙妙拿着那面具，眼神有种在看一坨屎的感觉。
倒不是觉得狗是一坨屎，主要是觉得离戎氏是一坨屎。
离戎氏的先祖是双头天狗，是以这面具便做成这这个模样。
相柳看出她的想法：“你再这般盯着这面具，待会儿叫人瞧见，怕是要被打出去。”
温妙妙不止想这么看，她还想扔地上踩两脚。
温妙妙啪地把面具扣自己脸上。
结果她一下子没收住，给自己鼻子敲了一下，她劲儿又大，差点给自己鼻子送走，当时就倒吸一口凉气：“嘶！”
闻声，相柳立刻凑近去。
相柳真是让她蠢到了：“见过摔东西打人的，没见过拿自己撒气的。”
“我一下忘了。”温妙妙拿下面具捂着鼻子揉了揉。
身边的人弯下腰，抬手一道灵气覆盖过来，徐徐蕴养修复她的伤处。
温妙妙也运转起不灭法门。
相柳：“还疼吗？”
温妙妙摇摇头：“不疼了。”
一进了赌场内部，安静不复，吵嚷的叫喊声不断。
走近去，只见大批人在高处围着下方斗场呐喊，却不是在呐喊那场中残忍的不该，而是在喊着自己看中的奴隶打赢，多数还都押了银钱。
“打打打！”
“杀了他！杀了他！”
“老子押了你那么多钱，你个废物打啊！”
下方囚笼中的两个妖族奴隶披头散发，一身破烂，打得血肉模糊，他们甚至彼此无冤无仇并不相识，却要为了生路搏个你死我活。
周围穿着光鲜亮丽的贵人们却对生命全然不屑一顾，玩得确实很尽兴。
看得出来都很缺德。
离戎氏做的这些生意，放到后世属于是牢底坐穿都是做梦，进去就得枪.毙的那种。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这些贵人也好不到哪去。
温妙妙转头，就瞧见相柳在看下方的囚笼里，不知在想什么，但她总觉着不是什么开心的事。
她握住他的手：“哥哥，走吧。”
相柳回头，就看她对自己露出温柔的笑。
......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在通道上。
温妙妙蹙着眉。
相柳也目光沉沉。
出了门，温妙妙才开始说话。
温妙妙：“狗下的崽子，做不出人的行径，这当政的掌权者，也是鼠目寸光的蠢货，对这种生意放任自流，哪怕这一代没能作茧自缚，翻船，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个个妄想着坐在最高的位置，却从未真正为座下的万民着想。
占着茅坑不拉屎。
她若不能倾覆大荒天下，就怕这样的黑色产业，还不知道要在这社会前行多久，又要埋进去多少性命，底层百姓才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在这样的时代，简直就是把人性和道德按在地上摩擦。
但世界就是这样，改变不了就得接受，而温妙妙不想接受，那就只能去改变这个世界了。
为天下万民之崛起，何惜一战。
早一日掀了这天，早一日将这些毒瘤连根拔起。
但扫.黑.除.恶这事，还得一步步来，现在说还太早。
她首先要在大荒各地撒种扎根。
对外。
民间书院，培养天下人识文断字，建立宗门，培养无门无路者修行，帮会收容弱小，这些积攒名声民心的同时，也能找机会打入敌人内部。
报社以文化潜移默化入.侵人们的思想。
同时建立运输营生，唯有掌握自己的运输通道，将来打起仗来才不会被辖制。
四大世家那边能吃，吃不久，真打起仗来，绝对不能依赖这种不稳定的，真的赖以生存的营生，她会给出一些方案，让谭小八带人去发展。
对内，她也还另有安排。
去了一趟地下赌场，两人都沉默了几分，吃完饭，相柳带着温妙妙坐上了屋顶看月亮。
冬夜寒风阵阵，被一轮皎月的冷白衬得更凉了。
温妙妙抬头望着月亮。
今夜的月亮很圆满。
可世上有太多不圆满。
相柳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看见她眼底丛生的偏执，一种孤注一掷的偏执。
相柳能察觉她此刻仍是不高兴的，目光直直看着她：“在想什么？”
温妙妙眼神飘忽：“月亮很圆，很亮。”
她转头看着他：“但总有人看不到。”
比如在那地下赌场里的奴隶。
相柳目光复杂，唇边浮现清浅的弧度，似嘲似笑。
她不是神，却想着庇佑众生。
说来或许可笑。
但若有一日她真走得高远，坐在那个位置，这个世界真的会不一样吧？
他抬手，落在她柔软的发顶，眼神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温柔：“或许会看到的，妄想践踏着别人的生命登天成神，有一日会坠落成尘也不一定。”
温妙妙心脏软成一片，抓住他的手：“你陪我。”
相柳蓦然笑开：“此时不就在陪你吗？”
温妙妙：“我们出来带的钱花了一部分了，剩下的把这儿的人能买下来多少都买下来，将来西炎的门派，就从他们开始。”
“你还真是喜欢讨人恨，别人瞧不见脚下的蝼蚁，你就偏要看蝼蚁有一日成为他们头顶的刀，看位置对换时，他们是什么脸色。”相柳很多时候，都能看出来温妙妙的想法。
她是真不在意世俗目光。
温妙妙：“可我想你喜欢我。”
“你若是......”相柳顿住，看着她，又晃然笑开，没再说下去，也不知那笑是什么意味。
......
两人去买了一趟奴隶。
这些奴隶到手的时候，温妙妙并没有决定第一时间把他们带回军中。
万事不能莽撞，人心还是摸透了才好，很多事一时间无法佐证，她并不想引狼入室。
谁说弱势者，便都是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