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

    叶敏生没有去打扰肖珊,也没有四处打听她今天为什么来这里,现在和那些男人在做什么。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一片海浪声中,麻木着,颤抖着,泣不成声。

    他以为自己放下了,忘记了,彻底告别过去,但就在那一刻,他才知道从他们交出彼此的那一晚开始,他已经把肖珊刻在了骨子里,跟他曾经的骄傲与不甘一起,只要风一吹,就能摔得粉碎。

    舞曲还在继续,屋子里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叶敏生跪在海岸线上,许久都站不起来。

    直到肖珊和那群男人交谈尽兴,各自离开,叶敏生才缓缓走到那个有她气息存在的地方,安静地坐下来,点了一瓶红酒。

    高脚杯里的液体魅惑地转动着,像在光下跳了一支曼丽慵懒的舞。

    舞蹈结束,叶敏生还在盯着面前的高脚杯发呆。

    高脚杯里悄然无声地出现了一个人,她穿着一袭红裙,缓缓地走过来,比先前的红酒还能勾魂摄魄。红裙在叶敏生眼底转了一个圈,铺开,放大,占据满眼。

    红色的裙摆在叶敏生面前停下来。

    她用流利的英语说:“您好,我有件衣服好像落在这儿了,来取一下。”

    她非但没认出自己,还把颓废的他当做了服务生。

    叶敏生没说话,只是慢慢地抬了一下头。

    眼神对碰的一瞬间,肖珊顾不上要找的衣服,转身就走。

    叶敏生冲过去,挡在她面前,抓住她一只手,没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吻住她。

    肆虐的海风越刮越大,就像叶敏生心里按捺三年的那个想法,从诞生之初,便一发不可收拾。

    抱着她的感觉,亲吻她的感觉,都是那样真实又梦幻。叶敏生第一次产生了一个荒唐而危险的念头。他想逃婚,逃去天涯海角,逃去大海,哪儿都可以。他不愿意再相信什么家庭什么道德,对得起谁对不起谁。

    他这辈子很短,只足够他对得起肖珊一个人。

    风渐渐停了,叶敏生松开肖珊,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的眼泪,和肖珊故意昂起的头,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他邀请肖珊到海边走一会,两个人肩并肩,但相隔很远。

    那天的对话小心谨慎,都很客套。从天气到家庭,从工作到未来,有的没的说了很久,他们沉默下来。

    “她对你好吗?”肖珊问。

    叶敏生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你现在,有家了吗?”

    “算是吧,”肖珊说,“我哥和嫂子也去世了,现在家里只剩我妈和我外甥女,她们祖孙俩挺亲的,对我也还行。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就不错。没那么多麻烦事。”

    “所以你喜欢一个安静的、人少的家?”叶敏生问。

    “对,至少不能是一个大家族。”肖珊回答。

    很巧,叶敏生家,就是一个大家族。

    叶敏生有些明白地低下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挣脱而出。

    “那你可以接受我吗?我一个人,不是我的家人。”

    叶敏生停下来,小心地朝她靠近了一点,“肖珊,我不想结婚,也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了。我想跟你走,去哪儿都可以。”

    肖珊微笑,避开他乞求的眼神,看向旁边的大海,“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叶敏生点点头,“我明白,肖珊,我可以自己去开公司。这些年我在我爸这儿,也积累了不少人脉,我会有自己的事业。我会养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养我。”肖珊自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现在不缺钱,也不缺朋友,当然,也不缺想追求我的男人。我们都现实一点吧敏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人应该向前看。”

    肖珊的话还没说完,叶敏生已经听不下去。

    他抱住她,亲吻她,任凭她挣扎、求救,就是没有放开一次手。

    他才知道,再理智的动物,都是会发疯的。

    他疯了,想死一般的疯不可耐。

    他跟助理打电话,让他在附近订了一间房。

    他们在那里度过了不那么愉快的一夜。

    早上起来,肖珊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穿好衣服,依旧光鲜亮丽地准备出门。

    “我们还会再见吗?”叶敏生坐在床上,懊悔地问她。

    肖珊没有说话。

    叶敏生明白,这大概是肖珊这些年为数不多的屈辱。

    他再也不可能求她原谅,甚至没有机会再让她正眼看他一次。

    叶敏生低下头,窒息而木讷。

    “敏生,我想你知道一件事。”肖珊背对着他说,“我可以纵容你,是因为我爱你。但不代表我认同你昨晚的行为。从今以后我就当没见过你,你也别再找我了。”

    她说完,拎上包,打开了门。

    高跟鞋离开的声音消失在耳畔,门咔嚓一声,叶敏生被彻底锁在了酒店的一片白色里。

    那天本来是他的婚礼,但叶敏生没有如期完成计划。

    他给新娘留了一封道歉信,又留了另一封信给父亲。

    信里他和父亲说,他这辈子就任性这么一次,想去外面看看。

    那天后他独自一人去了广州,没有带一个父亲公司的老人过来,跟所有初次创业的年轻人一样,自己融资,自己找客户,一单又一单地跑,没日没夜。

    短短两年后,叶敏生在影视行业刚刚立住脚,随即又是一记晴空霹雳。

    公司签下的一位小演员,因为和曾经的偶像爆出地下恋情,而被对家粉丝在网上狂轰滥炸。

    而那位偶像所在的公司,就是肖珊名下的艺焕。

    摆平这件事需要双方的协商合作,但叶敏生实在不知道怎么以合作伙伴的身份重新面对肖珊,以及,肖珊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帮他也是未知数。

    正当叶敏生犹豫不定的时候,肖珊先到了广州。

    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子,叶敏生的孩子。

    小孩已经一岁,不需要再依赖母乳喂养,肖珊把孩子带过来,希望跟叶敏生谈一笔生意。

    她的事业正在起步期,不希望身边人知道孩子的事,如果叶敏生能把这个孩子带走,公司的事情,可以完全信任地交给她。

    叶敏生还没从吃惊中缓过神,就先答应了她的请求。

    肖珊很快摆平了整件事,而叶敏生也从原来冲动感性的男孩,成长为了一位父亲。

    整件事过去很久,叶敏生才慢慢打听到,当年公司的那位艺人恋爱的新闻,就是肖珊找人爆料的,目的就是把这个孩子送到叶敏生怀里。

    知道真相的叶敏生没有计较肖珊的“阴险”,只是觉得心寒。

    其实就算没有这些算计,只要肖珊肯开口,这个孩子,他也一定会认。

    但生活就是如此,当你被人伤害过一次,或许还可以面带微笑拥抱明天,可次数一多,就会下意识把自己的心完全封闭起来,不再去相信任何人。

    叶敏生给那个孩子取名叶思航,意思是怀念他们曾经在伦敦,坐在游船上的日子。

    但是这些,叶敏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直到叶思航长大了,到了会问妈妈在哪儿的年纪,叶敏生才拿出肖珊的照片,跟他慢慢地讲:“你的妈妈在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努力地工作。等到她工作累了,想航航了,就回来看我们的。”

    航航很乖,从那以后再也没在叶敏生面前提过一句妈妈。

    可那天余徽晓过来,小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指着手机的照片对叶敏生说,“像妈妈”。

    叶敏生才明白,再懂事的孩子也没办法抑制对母亲的思念。

    那一刻他做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来北京,找肖珊,至少让他们母子见上一面。

    由于带着小孩子,算算时间,高铁比飞机更合适。

    高铁上,又遇到了余徽晓和杨乐。

    叶敏生讲完了所有的故事,平静地看着杨乐,“听上去像个很好的剧本,是不是?但是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戏剧。”

    杨乐还没从整件事情中缓过神,现在他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圆刚刚说“余徽晓家里人是艺焕小职员”这个谎。叶敏生既然是来找肖珊的,肯定会跟去他们家,到时候他跟余徽晓也回家,不是一下就暴露了?

    想了想,杨乐还是打算早死早超生。

    “叶总,不好意思,我刚才对您可能有点误会。其实,晓晓她小姨……就是……”

    “我知道,她是肖珊的外甥女。”叶敏生依旧平静地说,“吴明明一开始还帮余徽晓这孩子瞒着,昨天晚上我好不容易才问出来。如果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我也不会把这些事告诉你。”

    杨乐愣了半晌,觉得好像有道理,但又想想,好像哪里不对劲,“吴明明?您说的不会是导演吴明明吧?”

    “徽晓这是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啊。”叶敏生小声笑了一下,“重新认识一下,盛漾年华,叶敏生,也是你们这个项目的合作出品方。”

    杨乐张着嘴,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您的意思是……您又……又同意我们的合作了?”

    “没错。”叶敏生笑着说,“不过这件事你要好好谢谢徽晓。要不是她昨天晚上过来找我求情,我还真下不了这个决心。”

    昨天晚上……

    杨乐脑子懵懵的。

    所以昨晚余徽晓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去,是去找叶敏生,给他的第一部网剧求情啊。

    可他刚刚,还差点怪她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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