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边陲驿站
莺啼百无聊赖坐在石凳上，忽然耳边听见了脚步声，少女抬起头，果不其然看见了楚檀汐，而楚檀汐身边带着的是许宸奕。
“你果然会来赴约。”莺啼莞尔一笑。
“南疆如今真正的首领相约，哀家不来倒显得没有诚意了。”楚檀汐径直坐下身，她打量一番，莺啼似乎是一个人来的，周遭连侍奉的婢女也不见，但立场不对楚檀汐还是保留着一丝警惕。
莺啼半眯着眸子，她细细考量了一番，干脆直接开口问道：“不知中原的太后，你今日带了多少人马？”
“既然是聊合作，诚意期间，哀家只带了两人。你中原话不错，难怪会和崔长青交流起来没有什么障碍。”
莺啼闻言轻笑几声，“娘娘谬赞了，和谈好说，崔长青在南疆没有实权想来娘娘也是能看出来的，但我想要先见一个人，弄清楚一件事。”
“谁？”
“就是上次来把他带走的那个小将军。”莺啼指了指许宸奕。
楚檀汐自然知道她要见谁，也难怪，影的身世也确实和南疆有些关系。女人思索片刻，抬眸看向莺啼，开口道：“影，出来吧。”
影从树上跳了下来，莺啼顿时来了兴趣，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影，影有些怔愣看向了楚檀汐，楚檀汐只是微微皱眉，影不好移动，浑身有些僵硬，莺啼在他身上摸了摸，嘴角扬起一道弧度。
“还真是我南疆的杰作。”
“这是何意？”楚檀汐问道。
“当初南疆的圣女可以钦定一名蛊人随时待命，虽然不知道这蛊人是怎么到了娘娘身边，但这也就说明了，南疆那位圣女早就已经不在了，否则蛊人不会那么随意认别人为主人。”
楚檀汐这才知晓，眼前的少女根本不是南疆的圣女，看来南疆蛰伏多年就是为了寻找当初的圣女。
“不知道你说的那人可是尹南湘？”楚檀汐唇角扬起笑意，如果是这样，或许她真的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而她没有注意，身旁的许宸奕却在尹南湘三个字脱口而出时，眸子一瞬间睁大，男人看着楚檀汐，他自然知道尹南湘是谁，那可是他生母的闺名。
莺啼点点头，少女拍拍手，“不知娘娘可否告知尹南湘是否已经死去？”
楚檀汐还未开口，一旁的许宸奕却道：“死了。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一瞬间，楚檀汐和莺啼都看向了许宸奕，许宸奕抬眸对上了莺啼双眼，莺啼半眯着眸子打量了眼前这人半天，虽说她从百晓生那里得知眼前人就是中原先帝重生回来的，甚至找了个和以前差不多容貌之人的身体，这么细细一看，还真有点像自己印象中的尹南湘的模样。
只是，她对尹南湘的记忆已经是很小的时候才有的记忆了，如今已经记不太清了。
“该叫你什么？中原的先帝？借尸还魂这件事，我只在南疆的古书上见到过，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实打实的例子。”莺啼笑了笑。
“你从哪里得知的孤借尸还魂这件事？”许宸奕戒备地看着莺啼。
“不怕告诉你们，自然是这江湖中有点名气的百晓生。传闻百晓生的消息可是没有一则是假的。”
许宸奕和楚檀汐对视一眼，立马就意识到了，他们一直对周夷有点放松警惕了。
“回答了你的问题，是不是也该告诉我，尹南湘和你的关系？你是怎么这么确定，她死了？”
许宸奕看向楚檀汐，楚檀汐点点头，他这才开口道：“尹南湘是我生母的闺名。”
莺啼恍然睁大眸子，那这么说来，圣女一脉岂不是传到了......那乳臭未干的小皇帝身上。楚檀汐也是一瞬的惊讶，她没想到尹南湘居然真的就是许宸奕的生母，那位几乎是宫中闭口不提的红杏阁的宫女。
“我们诚意已经在这了，不知道莺啼姑娘，你是否也能拿出你的诚意，说说你的打算。”
莺啼点点头：“当然，我要确认的事已经得到结果了。南疆世代追奉所谓圣女，所有的权利几乎都在圣女身上，而偏偏到了尹南湘时，她逃离了南疆，这让南疆不得不封锁起来，这些年来内讧不断，南疆需要一位新的统领。”
莺啼话语一转：“当然到了我这一代，冠冕堂皇的人是愈发的多，南疆依旧有老顽固追奉圣女，我虽然是个靠蛊毒临时上任的，但我认为，南疆的高层该换一换了。本身我是想让崔长青帮我的，可是当我看到蛊人时，我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你想和中原合作。”楚檀汐闻言笑了，“想通过我们帮你清除南疆圣女的信徒，然后推你上去成为南疆新任首领。”
“对。我不过也是站在南疆的立场上，你知道的一个国家是不能故步自封的，若要一味追求圣女血脉，那他们现在估计要拜服你们为王了，但是他们亦不会乐意承认一位中原的皇帝成为南疆的统领。若你们可以助我一臂之力的话，这位和小皇帝身上的毒蛊我有解，并且我可以担保在我统领期间，南疆与中原不会再有矛盾与冲突。”
莺啼顿了顿：“我想中原的太后应该是一个聪明人，这个代价是相等的，不会让你们吃亏，中原的皇帝如今年岁尚小，您身为人母自然更需要帮他扫平一些头疼的事。何况毒蛊如何你们是清楚的，尤其是，这位。”
莺啼看向许宸奕。
楚檀汐思索片刻，没有花太长时间便开口道：“可以。但同样的，我要你帮我们解决掉崔长青。”
莺啼闻言叹了口气：“还真是不谋而合。我想那崔长青早就看我不痛快了，也许这些时日就会对我下手，到时候想要用整个南疆对付你们。不过这个好说，我们可以将计就计，然后祝你们能瓮中捉鳖。”
楚檀汐颔首一笑，这也便算是达成了约定。许宸奕沉默许久，突然开口：“娘娘，可否让臣和莺啼借一步谈话。”
楚檀汐想到许宸奕大抵是想要问关于尹南湘的事，便允了。
许宸奕与莺啼来到驿站后的竹林，这里几乎没有人了，莺啼环手看着比自己高许多的男人，她也以为许宸奕是奔着尹南湘来的。
“你想问什么？”
“蚀心蛊的解药只有一枚不是吗？你......难道还能再炼制一枚。”
莺啼闻言愣住了，她露出了一分愧疚的神情：“很抱歉，解药确实只有一枚，我并不能炼制解药，我查过古籍也自己试过都没有成功，那唯一的解药也是南疆前人流传下来的。”
“所以，你答应的解蛊毒是只能解一个人，对吗？你想到时候用这个来让楚檀汐做出选择。”许宸奕眼神晦朔不明。
“你说对了一半。”莺啼开口看向眼前的人，“事到如今我不如直接告诉你，蛊毒只能解小皇帝的，因为他有你奉献的心头血。如果救你，那么太后和小皇帝得有一个人同样拿出心头血来给解药做药引，但你舍得吗？”
许宸奕知道，他舍不得，无论是那两人中的谁。
莺啼垂眸继续说道：“我原本计划到时候再告诉你和她真相，但如今你既然背着她来问我，想来是有定夺，你倒是和传闻中那个暴戾不近人情的皇帝有些不一样。”
“继续这么做吧。”许宸奕开口，莺啼闻言一惊看向眼前的男人，许宸奕继续说道，“陪我演出戏吧，届时你只需要告诉檀汐带我和韶儿去解毒蛊，让我亲眼看着韶儿吃下解药，然后还请你不要告诉她们母子俩我的事。”
莺啼半眯着眸子，似乎有些不理解：“你是想要，自己偷偷承受这一切。”
“嗯。到时候......”许宸奕抬起头，看着这无边的苍穹，“到时候我会珍惜最后的这段时光，然后亲手打碎这一切，让她们离开我，让我可以没有挂念地，再次离开。”
“......”莺啼沉默了，“若是你吃延缓的，或许还能......”
“不用了。前世便是那般，最后不人不鬼，成了遗臭万年的暴君，这一世不如让我找个地方，结束这一切。”
莺啼垂眸，她这才明白许宸奕的决心，也难怪他要单独把自己叫到一边商议，她看向楚檀汐的方向，那个女人目前还不知道会有人愿意为了她走到这一步。
许宸奕比她莺啼这辈子见过的任何男人都要更痴情，南疆有传闻，如果一个女子对一名男子爱而不得可以尝试为他种下情蛊，这样，那名男子就会为她忠心耿耿做所有的事。
而许宸奕不需要这些，他就能为楚檀汐付出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我知道了。”莺啼道，“最后一程我还能再帮你，我这有一味药蛊，是我当初为了研制蚀心蛊解药时炼制出来的，它不能解蛊，但是能让你胸前的彼岸花消失，以至于可以真正的，掩人耳目。”
许宸奕看向莺啼笑了笑：“那就......多谢你了。”
许宸奕转身走出去，他看向楚檀汐，楚檀汐正盯着他莞尔一笑，男人回应了一个笑容，莺啼默默看着这一幕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们聊了什么？”楚檀汐问道。
“问了些关于尹南湘的事。”许宸奕回答的很随意，楚檀汐看向莺啼，莺啼点点头没有揭穿。
“那我们便先行告退了。”许宸奕牵起楚檀汐的手，向莺啼告别。
莺啼微微行礼，目送着楚檀汐一行人离开。
那日夕阳已经挂在了山边，南疆人的歌谣似乎还在吊脚楼里回荡，许宸奕和楚檀汐骑着同一匹马，男人从身后环住楚檀汐的腰身，他神情有些凝重，鼻尖细嗅着她颈边的香味，似乎想要记住这最后的亲昵。
“你怎么了？”楚檀汐开口问道。
“问你个事，如果有一天，娘娘你发现我现在的所有都是装的，其实我本质就是一个暴戾的人，甚至一心想要娘娘的命，娘娘会怎么做？”
楚檀汐笑了笑，以为身边的人在和自己开玩笑，便玩笑地回答道：“那哀家就把你逐出帝京城，流放得远远的，让你永远见不到哀家和韶儿。”
“不杀我吗？”
楚檀汐轻笑一声：“你若是死性不改，那就杀了。”
许宸奕笑了笑，他害怕楚檀汐多疑的性格会留个心眼：“娘娘还真是狠心绝情。”
可他却希望，楚檀汐真的能说到做到。
死在她手上，他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