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痨

    “这一觉睡醒之后王妃看起来很是没精神。”涟若端过来一杯茶给她,苏弃没接,示意她放回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一觉醒来确实感觉懒了不少。

    不爱动,也不想说话,就想在那趴着。

    苏弃懒洋洋的趴在床上,抱着被子不愿意动。

    突然想起来这几天都没有看到索伊,心里想着:穿那么少,也不知道她躲哪了。

    “涟若,我想去外面走走。”苏弃手撑着床慢慢的爬起来,只觉心口闷闷得,又像是有火在烧,很想出去透透气。

    涟若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屋子很暖,大部分已经化了:“王妃,外面还在落着雪,您还没好呢,不宜出去的。”

    苏弃看到她微微湿的衣表,皱着眉有些不满“你们是一直在外面站着了吗?”

    “是……”

    “咳咳……咳咳咳咳咳!”她忽的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没几声脸就涨得通红。

    榕沁赶忙跑过去给她拍着后背顺气:“怎的突然咳了起来,涟若,快去叫大夫。”

    苏弃摆着手示意她不用去,在榕沁怀里还是不断地咳嗽着,直到咳得有的干呕。

    她吞了吞口水感觉好像缓和了一些,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腹部猛地绷紧,又是咳嗦了几声,猝不及防的喷出来了一口血直接染红了榕沁的衣衫。

    榕沁脑袋僵住,几乎是有一瞬间像是被人挖去了脑干。

    “王妃!王妃!快叫大夫!快叫大夫啊!”榕沁嘶哑地喊着,涟若跑的太急到门口时还摔了一跤。

    一路上哭喊着去叫大夫,阿让看见她急得样子得知情况不好,让她先回去照顾苏弃,他去叫大夫。

    刘姑姑听到了涟若的哭喊,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只见苏弃被榕沁抱在怀里,脸色惨白如尸,榕沁的一半衣衫也被鲜血染了大片。

    就在刚才涟若前脚跑出门去,苏弃就又猛的吐了口血然后就在榕沁怀里昏了过去。

    榕沁直接吓傻了,僵僵的扶着苏弃眼神呆滞的看着她。

    “你快讲王妃扶着躺好,阿让去叫大夫了,我现在去通禀王爷,快收拾一下!”刘姑姑见此情形也慌乱了,脚步不稳的赶去正厅。

    涟若和榕沁把苏弃扶回去躺好,拿来热的手帕给她擦去了嘴边的血,赶紧拿来了热水袋放在她的被子里给她暖着。

    她的手,冰的吓人。

    刘姑姑一路跑着去往正厅,李辞正和闻思赋下着棋,棋意正浓见她闯了进来有些不悦,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刘姑姑语速颇急的喊着:“王妃,王妃吐了很多血,昏倒了。”

    李辞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摸索着就要回去:“怎么会这样?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你们怎么照顾的王妃!”

    一向温文尔雅语气缓慢的李辞此时也是急不可耐的摸索着轮椅的轮子要快些回去。

    闻思赋也快速的起身推着李辞就往卧房赶去,刘姑姑跟在一边边跑边解释着:“刚刚就听见王妃的贴身婢女涟若哭喊着要叫大夫,我正好在卧房附近就赶去一看,王妃在榕沁怀里已经昏过去了,面色如……如……”

    “如什么?”李辞皱着眉,修长如葱白细嫩的双手紧紧的相握着,话语急切的问:“王妃究竟如何?”

    顷刻间冷汗就已经打湿了他的里衣,额头上也浮上了一层薄薄的细汗,这一刻他只觉着心脏似是要跳出胸口,砰砰砰的心跳声像是在耳边。

    “面色如死尸……”刘姑姑话一说出来,李辞刚才还绷紧的身体一瞬间就瘫软在轮椅上,双手颤抖的拍着轮椅扶手:“快些,再快些!”

    闻思赋知道他急,这一路上他也是用尽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在推着他跑:“我已经很快的在跑了,王妃不会有事情的,她一定会没事儿的,你不要先自己吓自己。”

    李辞和大夫是一同到达卧房的院子的,老大夫被阿让拎着后脖领子一路跑到卧房门口,大手一松就把老大夫推了出去。

    老大夫也是匆匆的向李辞和闻思赋行了礼就跑进屋子去给苏弃看诊。

    李辞也被闻思赋推进了屋子内,床边是还未干涸的血渍,还有半身是血的榕沁站在床榻的一边,已经哭红了眼睛。

    涟若更是哭的眼睛肿的像是核桃,李辞焦急的问着:“王妃怎么样了?怎么回事?”

    “王妃在您出去之后自己一人在床上又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了快晌午,女婢进来,王妃就说想去外面走走,刚说完就咳嗽起来了,然后就吐了一大口血,后又吐了一次,昏了过去一直没醒。”榕沁在那依旧哭着,一遍一遍的用手抹着眼泪。

    闻思赋站在一边远远的看着床踏上双眸紧闭的苏弃,和刘姑姑说的一样,面色如死尸。

    大婚之日脸上上妆看不出来,前些日过来她也是带着妆,颜值水粉压盖了她原本的气色。

    只能感觉到她的精神状态并不佳,和大婚之日相比,似乎是又疲弱了不少。

    今日这样近距离一看,确实面色苍白的骇人。

    “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睡了一觉就变得这样?中途有没有人来?”李辞语气焦急,他本就看不见,什么情况都得从他人口中得知。

    闻思赋感觉得到他的紧张,双手附在他的肩上轻轻拍着:“你先别乱,大夫正在看着呢。”

    大夫摸完脉又盯着苏弃的脸上看了一会儿,然后恭敬的跟李辞说:“王妃所患得病正是肺痨,此乃……”

    不治之症。

    “肺痨?前些时日你可并未如此说。”李辞更急,他自然是知晓肺痨是什么样的病症。

    “王妃之前并未呕血,所表现出来的也只有受寒症状,所以老夫并未有所察觉,只是这些日染了风寒加重了王妃的状况所以才……”他小心地说着。

    李辞不敢相信的僵坐在那里,一时反应不过来。

    涟若和榕沁哭的更是厉害,捂着嘴努力的不哭出声。

    “王妃现在万万不可受一点寒气,需得日日在内疗养,老夫这就为王妃开方,冬日寒气冷,春起小风寒,王妃在夏天之前不宜再出门了。”说着就领着涟若去开药方。

    闻思赋推着李辞到床前,李辞抖着一双手摸索到苏弃,抓着她冰凉的手紧紧握着,嘴里面也不停的哈着气想让她暖一下,可怎么努力都没用。

    榕沁站在一边红着眼睛去拿更加厚的毛毯,打算一会给她铺在身下。

    看着李辞的模样,闻思赋也心里不舒服,张了嘴停顿半天终是什么也没说就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们。

    泪水透过眼纱滑落到脸颊旁再低落到被子上,这一刻他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浑浑噩噩的就这样握着她的手一直坐在那,动也不动,话也不说。

    闻思赋知道他需要时间接受,静静地退了出去,榕沁跟在他后面,他嘱咐着:“等会儿让你家王爷也休息吧,他的风寒也没好呢。”

    “是。”

    本以为是天晴,没想到雪下的更大了,他叹着气渐渐消失在院子里。

    阿让从房上下来窜到榕沁面前迫不及待的问她:“王妃怎么样了?大夫说的什么?”

    “肺痨,是肺痨,大夫说到夏天之前都不能再出门了。”榕沁捂着嘴尽量压制住哽咽声,眼睛已经肿了。

    看着她身上的血阿让已经猜了个大概,他还是忍不住惊愕的往后踉跄了一步,嘱咐了一句:“好好照顾王妃。”就跳出房去消失了。

    榕沁回到屋子里,李辞还坐在那握着她的手,她看着难受,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劝说。

    李辞缓和了一会儿,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吩咐着:“碳火再加一倍,叫刘姑姑把我给王妃定制的那些衣裙全都拿过来,那里面有一床白狐裘做的毛毯,你取出来给王妃铺好,等王妃醒过来,她若是想坐着,你就把另一床毛毯给她盖好。”

    “是。”说完榕沁就跑出去找刘姑姑了,李辞依旧坐在那里,嘴里喃喃道:“等你好了,我就陪你去赏花看柳,去你想去的一切地方,只要你醒过来。”

    事情并没有按照他想的发展,原以为她会晚上醒过来,一连三日都在昏睡着,老大夫过来也查不到端倪,他慌了,没有了之前的那些许淡定。

    他头发半散着,整洁有序的衣服也变得有些凌乱,下巴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这几日他几乎没怎么睡,一直守在她的床边,这一刻他变得狂躁不已。

    完全没有了之前温润如玉公子的模样,狠厉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抓着老大夫的衣领歇斯底里的喊着:“三天了,为什么王妃还是不醒?药也吃了,针也扎了,她为什么还是没醒?你告诉我!我要你有何用?查不出来王妃的肺痨导致现在才查出来耽误了病情!你跟我说我要你有什么用!”

    涟若和榕沁在一边被他吓得腿软,要不是互相扶持着就差一点坐地上了。

    老大夫也是被他吓得半天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王,王妃她是,是一直气血虚亏,外加神郁气悴,生活的和吃的都很不好多方原因所以才……”

    “拉下去。”李辞没有多说什么,笔墨纸砚就进屋把他拖了出去,老大夫饶命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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