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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梦中

    言欢笔下计划地正投入呢:谁进谁守、逃跑路线、诓骗和搪塞思路、被抓时的逃跑路线……可以说是三十六计尽现纸上,却被师父这一声吓得差点弹了起来:“师,师父!”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吓到我了!”师父连连抚着胸口。

    言欢小声叨叨:“吓到的应该是我吧……”

    师父道:“那我说,刚刚的话你听进去了吗?你这次只当是去拿一个普通的物件,而不是什么危险至极的大魔的魂魄。像你这样回趟家都要这么精心谋划,岂不太客气了些?”

    “知道了知道了师父。”言欢伸出手,那攥紧的五指似乎包裹着什么,摊开来,里面一个鸭蛋般大小圆润的石头发着幽暗却通透的湖水绿似的光呈现在眼前,“师父,这是我从你桌上拿的。”

    “!”师父伸手去夺,“什么时候到你手里的?你还来!”

    “师父每天坐在窗前拿着它贴在脸颊,是不是什么驻颜妙方啊?”言欢学着师父的样子一脸陶醉地将那“鸭蛋”贴在脸上,“师父就是因为它才显得这么年轻吧。”

    师父闭上眼叹气道;“里面是你师娘的骨灰。”

    “……”言欢手都要开始抖了。

    “果然徒弟不能散养啊,功法没见长进,性子却养得如此贪玩冒失。”

    “我错了,师娘……”

    过了不久,青离和云逸回来了。

    言欢见两人依然归来,赶紧放下“师娘”逃离现场。跑近了一看,原地呆住了。

    只见两人一人抱着另一个下马,又是理理衣服又是别别刘海的,浓情蜜意得很。言欢实在忍不住他们这样慢悠悠,赶紧走上前去鞠躬道:“对不起师兄!我说漏嘴了,大师兄被抓走啦!”

    “哦。离儿勿动。”云逸听后也不惊讶,摆摆手继续俯下身去替青离整理裙摆。言欢不解,看他在忙,就一直不耐烦地等着,待那裙摆被整理地妥当了,云逸又道:“我早知道你靠不住,不过就算沁儿师姐真打了骂了你师兄,那也不用怕,让她有过危机感了,也不错。”

    青离一会儿看看云逸一会儿看看言欢,丝毫不懂在说什么,确切地说,是在云逸编瞎话的时候青离就没在听了,她只一门心思的想要将饭吃进嘴里。几人当时说话言辞激烈,她又不好先动筷,所以才一直着急地等着,只知道几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却是没听进去不管是谁的任何一句话。

    “可你不是说这是关乎人命的大事?”

    “随口说的,这你也信?”云逸伸手在言欢的额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还出言笑话自己师弟,惹得青离连连发笑。

    郑言欢噘着嘴嘟囔:“师姐还跟着一起笑,也不管管自己的男人……”边说边不满意地扭身跑掉了。

    云逸笑着将青离安排在一边,自己去栓马。青离则在一旁思考着刚刚师弟的话,“管管”、“自己的”“男人”!这么说既然云逸现在成了自己的男人,自己是要管他的啊?怎么管?像沁儿师姐揍越溪师兄那样?可师兄也不是师姐的男人啊?没个范例,这可怎么办啊?

    “喂,离儿。”云逸轻轻用手点了一下青离的鼻尖,“走啦,这儿风大,你穿得也太凉快了,我们回屋。”青离便脑袋思考着刚刚的问题,身体却被云逸裹上一件外衫带着回屋了。

    ……

    夜晚大雨倾盆,身上却燥热,青离被屋檐上的雨声吵得无法入睡。

    自从云逸来到人间,她就很少做梦了,可这晚青离翻来覆去,居然做了一个梦。以往做梦总是心里有事堆积着,或者预示什么,这次的梦也不例外。

    她梦到自己追着一个人往前跑,却一直赶不上他的脚步,可她心里觉得,自己非追上他不可,如果追不上,自己就会被丢下了,人世间就只会剩下她一个人,于是她拼了命地向前跑。

    终于那人停了下来,却是趴在地上捶地痛哭。她赶紧趁机追上,可越来越热。整个环境突然变成了一座熊熊燃烧的村庄,放屋里的人还未被烧死,他们不挣扎,不哭喊,也不呼救,只站成一排,目光呆滞地望着自己。

    突然,人群中有人说话了——“言毅,带着妹妹离开,忘了我们,忘了自己的身份,永远不要回来。”那语言平静、温和,像一位唱着摇篮曲哄睡时候的母亲。

    此时的自己也忽然变化成了一个婴儿,躺在那个少年的怀中。她望着少年的眼睛,等着他回应自己。不知为什么,她心中渴望回应的心情如此的真实,不容自己质疑。仿佛天地间,她只想求得他一人的表态。

    终于火势逐渐湮灭,整个村落便成了大规模的废墟,树木、房舍,这村子里的一切生灵全都缄默。

    少年低头看向自己,他的眼里满是嫌弃与怨恨。那可怖的眼神盯了自己许久,半晌他才开了口,青离庆幸,如果他继续这样看下去,自己一定会窒息而亡。

    而他开口似的第一句话却是:“扫把星,你不该连累大家,更不能连累我。”

    画面一转,那少年抱着自己到了闹市。他们于医馆、脚店和一些大户人家门口停留。那少年无数次将她抛弃,又折回将她抱回,她很明白,自己就要被独自丢下了。

    日复一日,他们乞讨、偷窃、又被骗去同街头的杂耍人员合伙卖艺、坑蒙拐骗,少年抱着她走遍大街小巷讨生活。

    她无法开口说话,心中却有无数疑问:这个郑言毅,为什么称自己是她的哥哥?他不是那场火灾中唯一逃出去的独子吗?不是大火过后郑家就派人接他回家了吗?他怎么会带着自己过这样的日子这么久?

    天空忽降骤雨,青离知道这是又过了几天了。这天抱着婴儿于闹市中流连了许多日子的郑言毅终于引起了郑府注意,他们派人找到了他们。

    起初遇见,只是郑府下人出来找,言毅便叫人先回去并带了口信,说自己日落时会自行登门。

    后来的事青离想也知道,虽然之前不忍心,但哥哥还是抛弃了她,将她丢去了老乞丐的家门口。而后来的爷爷为了不令她过于伤心,只好编了个“父母行侠仗义去了”的瞎话给她听。

    “扫把星,再见了,哥哥会替你过上好日子的,祝福我吧。”

    然后她梦见哥哥屠杀郑府上下、梦见悠然伸出血手求救、梦见郑言毅满身魔气立于城镇上空、又梦见满城血雨腥风……

    最后,她掉入五年前的郑府,进入了自己从未去过的郑言毅的房间,翻出了床板下的那个锦盒。

    她攥得紧紧的,生怕里面的邪物钻出来。

    谁知紫光一闪,那锦盒中大魔的魂魄居然吐出话来:“你,你是谁?你是他妹妹,想要再杀我一次吗?!”

    “啊?”

    杀了郑言毅全家的这个大魔,如今也是他的仇人,自己当然应该杀了他。她和郑言毅长得如此相似,这事应该不会有假,只是此时过于令她震惊,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行。

    “不管我是不是他的妹妹,你都该死!”一瞬间师父和师兄师姐以及身边所有人一齐出现,帮助自己消灭邪物,大家围住这个锦盒开始念咒……

    咒语密密麻麻,念得青离愈加心烦,她只觉那咒语如灯下小虫一般围住自己。她抱住头蜷缩在地上,一时间天旋地转,不能呼吸。

    “停下……师父,停下。停下!!”

    ……

    “停下——”

    “青离,青离!”她听到周围有许多人在呼喊自己,似乎正尝试着唤醒自己。

    “啊——”

    青离高呼着坐了起来,满脸的汗早已浸湿了枕头和被单。

    “你终于醒了离儿!”云逸马上凑上去抱住了她,怕自己抱得她难受,又松开,抚着她额边被汗水浸透的碎发道:“你发烧了离儿,梦到什么了?别怕,我们都在,梦里那些都是假的,你不要怕,不要怕。”他轻轻拍她的背,试图安抚自己的爱人。

    青离抬头,眼神寻觅着,“师父?师父呢?”

    沁儿答:“去给你熬药了,马上回来,别急。”

    “嗯……”她低头深呼吸,似乎是在努力回想刚刚梦里发生过的种种。云逸见她此刻并不想说话,于是他抓住青离的手,给她按揉手心穴位,尽力安抚着。

    “吱呀——”

    大门一开,众人连忙招呼着“来了来了”,散开了一个通道给端药的师父过,云逸见状也赶紧起身让地方。

    师父盯着药碗小步快走,到了床边忙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自己也坐了个窗沿:“醒啦,我的乖徒儿。”

    “师父,我刚刚梦到很多很多东西,信息太多了我有点梳理不过来,我……”

    “别急别急。”师父将药碗端起,道:“师父给你熬了药,你的烧已退了,昨晚你睡熟时候,我已让云逸已经给你喂了药。至于怎么喂得药嘛,嘿嘿,你张不开嘴我就只好让云逸……”

    “咳咳。”云逸打断道,“师父还是勿要多说。”

    “对,是是是,还得先喝药为好。来,师父给你吹吹啊。”

    青离点头。

    于是师父将药半勺半勺地舀起来,在嘴边吹过才喂到青离口中。而青离也不叫苦,只皱着眉头乖乖咽下。

    一边的云逸看着青离的表情,甚是心疼:“师父,药苦,离儿受不了,加点蜂蜜吧。”

    沁儿反驳道:“蜂蜜有时会解药性,不懂吗?”

    “那加些饴糖!”

    沁儿又道:“胡闹,良药苦口,你别再那么多废话了,再说我就把你赶出去。”

    “哦。”云逸不情不愿,在一边直哼哼。青离同他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不觉得太苦,他才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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